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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染血的阶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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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是黑镇最快流通的货币,也是最具腐蚀性的毒药。
加布里埃尔种下的那颗关于“禁忌卷轴”与“灰塔法师”的种子,在短短一天内便疯狂滋长,如同藤蔓般缠绕上“血疤”佣兵团的每一块砖石。恐惧与猜忌在黑暗中发酵。当圣殿执法队可能在边境活动的消息(尽管是加布里埃尔虚构的)如同幽灵般飘荡时,这种恐惧达到了顶点。
信任的基石开始崩塌。
深夜,石屋内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和兵刃相交的声音,打破了黑镇虚伪的平静。火光从窗户里透出,映出扭曲搏斗的人影。加布里埃尔和清玉玲站在远处一个废弃屋棚的阴影里,静静地观望着。加布里埃尔的表情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明暗不定,他的拳头下意识地紧握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混合着紧张与……期待的颤栗。
“内部冲突已爆发。”清玉玲陈述着观察到的事实,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目标‘血疤’团体稳定性降至临界点以下。”
加布里埃尔没有回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石屋的动静上。他看到曾经对雷克斯唯命是从的副手,脸上带着狰狞的决绝,将染血的长刀从另一个忠心护卫的体内拔出。他听到雷克斯愤怒而绝望的咆哮,像一头被困的垂死野兽。
“为什么?!我为‘血疤’付出了一切!”
“因为你招惹了不该惹的人!你想让我们全都给你陪葬!” 副手的吼声带着彻底的背叛与自保的疯狂。
权力的更迭,往往始于内部的撕裂。加布里埃尔提供的不是武器,而是一个完美的背叛借口,一个足以让所有野心家和恐惧者联合起来,将旧主撕碎的“大义”。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当石屋的大门被猛地撞开,雷克斯那具布满伤痕、死不瞑目的尸体被像垃圾一样扔出来时,一切都结束了。新的首领,那位副手,站在门口,脸上混杂着胜利的亢奋与未褪的惊惧,他高举着染血的刀,向着聚集过来的、神色各异的镇民和佣兵宣布了雷克斯的“罪状”与自己的上位。
也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阴影中的加布里埃尔。那一刻,新首领的眼神极其复杂——有忌惮,有感激,更有一丝心照不宣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他清楚地知道,是谁递给了他这把弑主的刀。
加布里埃尔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示意清玉玲离开。
【权力更迭完成。】小零的声音带着数据记录般的冷静,【目标加布里埃尔未动用自身武力,通过信息操控与人性弱点利用,间接清除主要威胁。效率评级:高。行为模式分析:其对权术的理解与运用已超越其原有道德框架。】
回到棚屋,加布里埃尔久久沉默。外面隐约传来新的秩序正在建立的嘈杂声,但他仿佛置身事外。他摊开自己的手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昨夜触碰那禁忌卷轴时感受到的、冰冷而邪恶的触感。他没有亲手杀人,但雷克斯的血,却真实地溅落在了他的灵魂上。
“我们……成功了。”他低声说,更像是在对自己确认。
“外部威胁‘血疤’首领已消除。”清玉玲确认道,“你的生存危机暂时解除。”
她看到的是问题的解决。而他感受到的,是一种踏过荆棘后、双脚被刺穿的隐秘疼痛,以及……站立于更高处时,那不可避免的、染血的视野。
新的阶梯已经铺就,由阴谋与背叛砌成。加布里埃尔踏上了第一级,他知道,回头路已经断了。而前方,是更广阔的,也必然是更黑暗的权欲泥沼。他选择的这条路,注定将把他带离“光耀之子”越来越远,导向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