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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置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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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花儿醒了,不过在李石氏三人一致的要求下,郎中还是为李花儿听了脉。
郎中起身离开时,李花儿起身拉住郎中:“大夫,麻烦您替我娘亲看看,我娘这两年精力大不如前,只怕是身体亏损了。”又回头看着李石氏:“娘,你看看吧。你看看,我和哥哥也放心。”
李石氏嗔道:“瞎操什么心?你把自己看顾好,娘就谢天谢地了。”见女儿还拉着她的袖子不放,李石氏叹口气,“行了,娘看,成了吧。”
李花儿这才笑着放开她娘,李石氏又笑又气,拧了女儿的小鼻子一下,给女儿盖好被子,便起身走了出去。
李花儿不过是最近心神耗损过度,加之情绪大起大落,今日一天又一直精神紧绷,这才一回裴宅便昏了过去,本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她年纪毕竟还小,如果长此以往,还如这些日子般情状,却是会损寿数。
郎中一番话,听得李家两人吓了一跳,裴之泽也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所幸他早早动手解决了花儿心中的大患,若不然,花儿一直这样抑郁寡欢,岂不要落个早逝的下场。
郎中给李花儿开了个方子,这才开始替李石氏看病。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郎中仔细查看了李石氏的五官、脸色、舌苔,眼白……为李石氏左右手都切了脉,又问了许多话,这才闭目默坐了一刻钟后,提起笔,开了一道方子。
拿着方子,郎中道:“这位娘子,你与你女儿都有同样的毛病:肝气郁结。而你这郁气却比你女儿重的又不只是一点半点,郁气长期萦腑,若不放开心胸,只怕……”郎中叹口气:“只怕不大好。”
李石氏苦笑:“大夫好手段,我这心事在心里压了差不多有十年了。”丈夫的变化,她岂会不知,不过是苦熬罢了。
郎中也是有眼色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点子不能说的事呢:“娘子,你自己都无法放开心胸,又如何让跟在你身边的女儿快乐无忧?她小小年纪为你忧心,便是看着你儿女,你的心胸也当放开些,眼光放长远些,你这一侄一子,也是聪颖俊秀之辈,将来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李石氏看看儿子,又看看裴之泽,释然一笑:“大夫言之有理,未来可期,我的确不该再抑郁自苦。”
大夫看着李石氏舒展开的眉头,满意地点点头,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位娘子只要心病一去,却还有几十年好活。
“我为娘子开了舒肝理气的方子,娘子血亏气虚,故,还应注意养血益气。”
李花儿老早就挂心自家娘的身体,因此跟了出来一直躲在门后偷听,此时将她娘的病情听了个分明,一时忘形,跑了出来:“大夫,小女听说莲藕能通气,食之能健脾胃顺气;萝卜也擅顺气健胃;金银花、菊花、炒决明子泡绿茶降火,亦有轻微的疏肝理气之功,可是?”
郎中眼带讶色,看着这个不过几岁的女童:“小娘子从何得知?”
李花儿看一眼裴之泽,低声道:“从书上看的,还看到,五色中,肝对应青色,所以多吃绿色蔬菜,对肝脏也是有好处的。可对?大夫,我娘的病不要紧吧,平日常吃这些东西,是不是也能起到食疗的作用?”
“食疗?!”郎中赞叹,“小娘子小小年纪,却是有心人,你说的这几种,病人服之,不但疗病,并可食用充饥。”又回头对李石氏道:“有女如此,娘子好福气,遇事当多想想小娘子。”
裴之泽在旁一笑,这位大夫深知医道,时刻不忘宽解病人,于治病来说,病人心情好了,病情也能轻三分。
郎中回身又写了一个方子,将之递给李花儿:“这是一个药膳方子,你与你娘均可食。《黄帝内经》载有‘凡欲诊病,必问饮食居处’、‘治病必求其本’、‘药以祛之、食以随之’。我们医者开方,必会叮嘱病者何物可食,何物禁忌。小娘子方才说的那些,都可与方同用。”
李花儿想了想: “前些日子,我看了裴家哥哥的《黄帝内经》,里面有载:人以五谷为本……五味入口,藏于肠胃……毒药攻邪,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蔬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以后,我娘若注意饮食调节,心情开朗,那么,无病无灾,长寿安泰是可期的吧?”
郎中开怀一笑:“好一个聪颖的小娘子。”看一眼李花儿苍白的小脸,又摇头:“你既读了医书,为何还让自己病倒在床?”
李花儿的心头大患被解决,一世的仇怨也在日间看的那场狗咬狗的大戏中消散许多,此时心中阴郁如云开雾散,即使身体仍觉虚弱,思想却走出了长久以来的阴霾,便也有了淘气的心思,顽皮一笑:“医者不自医,我不过读了几本医书,连医者也不是,生病也是自然。”又道:“若无此病,也见不得先生,见不得先生,娘亲的病不知何时才能得治,所以,我这病却是病得正当时。”
郎中一笑,也不多言,只又嘱咐几句,起身被人送了出去。
第二日,县尊不再公审,只是,县衙外,仍围着许多百姓,都想在第一时间知道最后的判决结果。
裴之泽既下定了决心去除李花儿的心魔,这相关几人自不会有好下场,只是,各人却又不一样,昨儿晚上,他却是又去了县衙探了监,毕竟,李守道将来要科考,李其海的下场却不能太不堪。
今日堂上,捕头段三连不再攀咬李其海,认了与唐氏通奸之事——不认也不可能,人证物证俱全,连滴血认亲的儿子也在,想抵赖也无处抵赖去。
最后,因当年通奸之时,唐氏仍有夫,故唐氏被判徒两年,段三连则徒一年半。因唐氏子非亲夫张德旺所出,故张德旺全部遗产由张德旺之侄继承。唐氏子张松财于张家族谱除名,改由段家抚养。
段三连娘子大闹公堂,不尊律法,当堂廷杖三十。
李其海系被攀污,当庭无罪释放。
当庭宣判后,几人收监的收监,打板子的打板子,回家的回家,继承家财的继续承财,各人得了各人的果。
李其海是无罪被放了,只是,他的事县衙中却人人皆知,实在有伤风化,故而县尊也不再任用他为书吏,将他辞了回去。这事儿,也怪李其海自己,谁让他这些年不知收敛呢,加上被段三连当堂咬出,虽最后县尊和光同尘判了他清白,但明眼人谁不知道他与唐氏的事呢。于是,他只能黯然离职。
看着晦气满面的李其海,李花儿垂下头,唇角却翘了起来,没有了官职,这个男人,还如何再用权势满足自己的私欲呢?
同一时间,王孺人的管家来到了裴家,同时带来了卖房卖地的两家人。
李石氏也顾不得李其海了,只让裴家下人带他下去梳洗。
“林家的田都是上等良田,距城不过百步,隶属于李诚庄,李诚庄方圆十里,河贯其中,土地尤为膏腴,庄中更有佃户百家,娘子买下地也不必担心无人耕种。”
李石氏问:“不知有多少上等良田售卖?”
管家示意跟随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年轻人在椅上往前蹭了蹭:“学生家售卖上等良田共计二百亩,亩产粮食七至九斗,每亩田售价四百文,另有山林两顷,不知娘子可也要买?”
李石氏看一眼年轻人:“既是上等良田,为何要卖?”
年轻人低头羞涩一笑:“学生赴考需用盘缠。”
李石氏恍然,“先祝秀才金榜高中。”
秀才起身红着脸道过谢。
李石氏又道:“你卖了地,家中生计可有着落?”
秀才拱手:“家中另有田地,生计无忧。”
李石氏放心地吁出一口气,看一眼坐在一旁喝茶的管家,爽朗一笑:“既是管家找来的卖家,必无牵扯,我们这就定下买卖契书吧。”
管家一听,心里大是受用,本来嘛,他一个官宦家操持大买卖的管家,为了这百来亩地费神,若李石氏还不领情,眼力劲儿可就太差了。
“这秀才家的两顷山林娘子手上若有余钱也可买来,我家主母的林地也在旁边。”
李石氏秀眉一展,果然与王孺人的山林在一起,却不必担心县中酷吏与市井闲汉了。
“既如此,山林也一起购进便是。”
管家含笑从怀里拿出契书,上面的中人处,签的却是县尊大人的名讳,“我家主母说以娘子的性情,必是要买的,因此,契上中人已让我家官人落了名。”
李石氏起身一礼:“一切都要多谢孺人费心,妾身铭感于心。”
管家满意一笑,她家主母确实很少这样替人打算,这李石氏谢的却是应当。又指另一黑脸中年汉子:“他家的宅子离得裴家公子这房不远,不过隔了几户,因要投奔成都府的兄弟,便作价三百五十贯贱卖了。”
在座的裴之泽仔细看一眼中年汉子,一拍手:“可是那有桃园的人家?”
中年汉子答:“是。”
裴之泽回身冲李石氏笑道:“伯母,那却是个好去处,三百五十贯,买得。”
李石氏原就年年来县城,自是知道县中田地房屋的一些信息,如今又听裴之泽这话,便道,“房也买下,只不知道屋中家俱……”
中年汉子憨然笑道:“若娘子不嫌,家中器具另添几贯便都留于娘子。”
于是,房也买下了。
裴之泽从李石氏手里接过足额的交子,领着李守道并两个卖主一起去县衙办理过户手续,却不须李石氏劳心。
李石氏将众人送出裴家大门,看一眼身旁的女儿,莞然一笑,她这还没嫁女,却先享了女婿的福了,只是,想起大女婿,又忍不住摇头,比起裴家这孩子来,大女婿就不能看了。
回到厅中,李其海已梳洗妥当,坐在了椅上,看着妻子,他眼神不免有些躲闪,昨日事儿闹得那般大,妻女必然听到了些消息,此时见着,他不免就有些心虚。
李其海清咳一声:“家里都好吧?”
李石氏在下手落了坐,将女儿也拉到怀里,低垂着眼,笑得温和:“家里都好。”
李其海看一眼妻子怀里与自己有五分像的女儿,一下子便想到了唐氏的儿子,脸色便有些黑。这么多年,那个女人一直骗她说那是他的儿子,他居然也一直没发现其中有捕头的事儿,若没有她夫家堂侄这一闹,自己岂不要替别人养儿子?
更可恨那段三连几年来一直装聋做哑,听着那野/种喊自己爹爹居然还打趣自己有福气,哼,他/娘/的有个屁福气,那都是晦气!沾上那个女人,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如今倒好,段三连与唐氏的破事被捅了出来,却牵连得自己的差事也丢了。真是,这他/娘/的都叫的个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