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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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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我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01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作凌熤，凌熤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所经历的人生，统统都是一张未写上任何色彩的白纸。
他看见了窗外蓝色的天，漂浮的云，成群结队的飞鸟。复古的装饰花瓶里插了一把颜色浓艳的向日葵，水晶吊灯在光线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这些，是属于他的吗？凌熤对此感到陌生。
一个五官相当符合美学定义的男人走了进来，美丽，凌熤一见到那张脸，定义就此生成，鲜明的冲击力就要攥得他无法呼吸。
令人不舒服的魅力男人。
“你车祸后受了重伤，医生告诉我，你暂时失去了记忆，现在疗养院做康复治疗。”男人的眼神有些歉疚腼腆，声音很温和，凌熤总认为，面前的男人，不该是这样的。
“我叫宁觉，是你的……恋人。医生通知我的时候，我正在会议室里布置工作。飞奔到现场，看见血肉模糊的你，我惊呆了。”好像在背着课文的小学生。
宁觉打开食盒，碟子里放置的是刚煎好的荷包蛋，香酥流心。他简单地用刀叉切割，蛋液流了一部分出来，颤颤巍巍的蛋心，被宁觉叉到凌熤嘴边。
“张嘴——啊——”耐心如同照顾小朋友的幼师。
凌熤任由喷香的食物放到嘴边，没有吞咬的意愿。按照重伤的描述，他不觉得身体哪里酸痛，喉咙没有干渴，胃部不觉空乏，他根本没有食欲。
活着，对他本身就是累赘。
“你真虚伪。”凌熤不知道眼前男人真实的一面是什么样子，但他本能性地感到违和。
宁觉手上的叉子分毫不让，逼在他的嘴边，笑意依然。
“你不喜欢这道菜吗？我去重做。”
“不，不是菜的问题。”凌熤摇头否认。
“我讨厌你。”
不到下一个系统秒计时，宁觉手中的叉子，刺进了凌熤暴露在外的眼球，他的舌头轻轻舔舐凌熤眼眶中溢出的血液，似乎在吸食破碎的蛋壳。
‘咔——’凌熤的脖子再度弯折。凌熤全程没有挣扎，轻飘飘的，像是手在揉弄一块飘在天上的云。
连接全世界数据的‘管理员’宁觉，又开展了飞快的演算。
在他十亿频次以上的模拟中，他找到了让‘01’避免每次在游戏世界里，运行崩溃的方法。
‘01’程式出现故障，是因为自我意志与程序设定背离，那么删除‘01’程式所有构建的人生档案，‘01’就会保有纯粹的自我意志。
没有设定，就永远不会out of charactor.
但是一个与该世界完全无关的角色，将会丧失所有行为的逻辑和动机，无法演绎出自己的剧情。宁觉又将世界重置了好几次，没有人物设定的‘01’，不会进食喝水，不会下床走动，甚至不会主动游移自己的目光。
失去连结的人物，没办法孤零零地存活在世界上。彻底的自由，意味着彻底的死亡。
从开发者给他继承的记忆里，宁觉稍稍探寻到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他在凌熤的空白人生档案里，编入了唯一一个设定，【凌熤是宁觉的恋人】。
天上的云，风一吹就飘落四散，那就让他当笼罩住云的天空，他来成为凌熤的锚点。
【‘01’拒绝执行命令。】
宁觉尝试过更换各个场景，对话情形，食物的种类，再校准游戏世界的bug，反复刷新，获得的都是同样的拦截指令。
【‘01’拒绝执行命令。】
“我讨厌你。”凌熤雷打不动对他的问候，宁觉开始怀疑，是不是开发者给他的知识里，对恋人的定义有误。
恋人不代表喜欢，真实的含义是讨厌，宁觉更新了自己的数据库。
下一次重置，宁觉撤销了输入的默认恋人设定，他让‘01’以一片空白的状态，面对他。
没了任何记忆和过往的‘01’，对整个世界兴趣缺缺，唯独会对他的到来，做出反应。
过于理所当然的事，反而被宁觉忽略，宁觉为了新的发现而雀跃欢欣。
‘01’的视线会锁定他来的方向，再度说出开场白：“我讨厌你。”
放下对恋人设定的执着，‘01’并非全然木讷。宁觉原本以为厌恶是恋人设定的副产物，现在看来，那无关档案，而是‘01’的自由意志。
宁觉对‘01’是特殊的。
宁觉这次在凌熤的讨厌宣言后，没有暴力中止坏掉的程序。他头一次，不是靠强行系统指令，而是靠语言沟通交流，表达自己的意愿。
开发者记忆里，‘活着’的东西，都是这么做的。‘01’是活着的，他要用对待活物的方式，处理问题。
“可是，我和你是恋人啊。”宁觉无奈地笑着。
凌熤瘪起了嘴，他不知道有关于自己的一切，但保留着社会常识。他一点也不喜欢面前这个自称宁觉的男人。
“你讨厌我，不妨碍我们成为恋人啊。”宁觉把凌熤的手拉到自己的脸庞上，掌心的温度煨暖了脸颊。
宁觉尝试性地将推拒的手指含入口腔里，他竭力给凌熤分享自己的一切，流于外表的，深入内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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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床上只有双手怀抱着自己的凌熤，呆呆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切。
“好的，从此以后，我们就是真正意义的恋人了。”宁觉完成了流程后，做出行动报告。
“我能，拒绝吗？”凌熤把头埋在被子里，露出一角眼睛。
“不行。”
“为什么？”看来就算设置清空，‘01’天然热爱自我怀疑，自我反思，自我诘问的特质，并没有改变。
“这个世界里，只有你和我是活着的，我们是‘同类’。”宁觉说着，态度像是在阐述天经地义的公理，他有错误没关系，这个世界可以随时由他改写。
是同类就一定要相互陪伴吗，相似的存在间，更容易互相伤害。凌熤想开口辩驳，最终闭上了嘴，闷不做声接受了宁觉的所有安排。
他已经没有设置好的档案了，但他做的事，仍然和过去那么多次活过的一样。
在崩坏到无法运作前，扮演一个称职听话的提线木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