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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飓风峡谷(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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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窟深处的石壁上布满了古老的刻痕,像是某种失传的符文。
众人刚踏入其中,脚下的地面忽然震颤起来,石壁缝隙中猛地窜出无数黑气,落地时化作一个个青面獠牙的魔物,腥臭的气息瞬间灌满了整个石窟。
“小心!”崔向弋的流火剑率先出鞘,火浪席卷而去,将冲到最前面的几只魔物烧成了灰烬。
可更多的魔物从黑气中涌出来,前仆后继地扑向众人,数量多得惊人。
霍芙足尖一点,身形掠至半空,降灵鞭在她手中骤然舒展,银链上雷光暴涨。
“北斗七式·天枢!”
随着她一声清喝,灵力化作一道白色雷蛇,精准地劈在魔物群中,炸开的星光如蛛网般蔓延。
“挺厉害的嘛。”
崔向弋一边挥剑砍杀,一边忍不住咋舌,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流火剑配合着观星术,将漏网的魔物烧成焦炭。
姜无痕的鸾音琴在他身前悬浮,指尖拨动间,琴音变得凌厉如刀,灵力催动下,石窟顶部垂下无数藤蔓,将魔物的退路封死,火灵根灵力则顺着藤蔓蔓延,燃起一片绿色的火焰。
李千铭的双匕在魔物间穿梭,风灵根灵力化作无形的刃,每一次挥匕都能带起数道血痕。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姜无痕身侧的空隙,每当有魔物突破防线,他总能第一时间赶到,将威胁斩除。
谢宁雪的朔水剑在手中流转,淡蓝色的水幕将众人护在中央,偶尔有漏网的魔物撞上来,都会被水幕绞成水雾。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霍芙的声音从半空传来。
“北斗七式·天玑!”
星力炸显,配合鞭子清缴魔物。
“这些魔物杀不尽,肯定有源。”
话音刚落,石窟最深处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石壁上的刻痕亮起红光,涌出来的魔物瞬间变得更强悍,连崔向弋的火焰都只能勉强灼伤它们。
姜无痕的琴音陡然拔高,震得魔物动作一滞。
“是那些刻痕!它们在吸收魔气,不断催生新的魔物!”
众人见石窟中央的地面上,一块刻满符文的石板正在微微发光,石板上的纹路,竟与众人灵力运转的轨迹隐隐呼应。
“难道……”
霍芙的动作顿了顿,雷光在她掌心闪烁。
“这些魔物,是在考验我们?”
李千铭的双匕刺穿一只魔物的头颅,冷声道:“不管是什么,先破了这阵再说。”
他的风灵根灵力与姜无痕的木灵根灵力忽然交汇,形成一道青绿色的旋风,朝着石板卷去。
崔向弋的火焰与霍芙的雷光也同时跟上,四种灵力在石窟中央碰撞,石板上的红光瞬间暴涨,涌出来的魔物却在此时齐齐停住,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了。
石窟内忽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石板上的红光越来越亮,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泛起异样的光彩。
谢宁雪握着朔水剑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石板正在筛选着什么,而那股筛选的力量,把她体内潜藏的气息逼退。
谢宁雪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体内像是有无数条滚烫的毒蛇在乱窜,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逼得她喉间涌上腥甜。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痛呼泄出来。
“呵。”
识海里突然响起那道熟悉的、磨过砂砾般的声音。
黑影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目光像淬了冰。
“有必要这么装模作样?”
谢宁雪闭了闭眼,强压下翻涌的魔气。
“忘了是谁让你从泥里爬出来的?”
黑影逼近一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是我给了你一切,是我让你有资格站在那些人面前。”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交易说得明明白白,你的一生都要为我做事。如今缩手缩脚的,该狠的时候,就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魔气在体内冲撞得更凶,像是在呼应黑影的话。
谢宁雪猛地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猩红,指尖的寒意几乎要冻裂一切。
谢宁雪,恍惚间又落回了七岁那年的深秋。
那时谢府正被一层薄薄的喜气裹着——前几日来的云游修士,捻着胡须给姐姐测灵根时,那枚测灵石骤然泛起莹润的蓝光,映得满室都漾着水光。
修士连赞几声“好个纯粹的水灵根”,当场便要收姐姐为徒,说待开春便带她回山门修行。
府里人都围着姐姐道贺,连父亲看她的眼神都柔了三分。
谢宁雪缩在廊下的柱子后,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望着那枚再没亮过的测灵石,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修士临走前也曾给她测过,石头自始至终都是灰蒙蒙的,他只淡淡说了句“凡根,与道无缘”,便转身离去。
那晚她睡不着,偷偷溜到后院的梅树下。
月色冷得像块冰,忽然一阵风卷过,树影里竟站着个浑身裹在黑袍里的人影,兜帽压得极低,只能看见下颌线绷得像道冷铁。
她吓得差点叫出声,那人却先开了口,声音像磨过砂砾:“没有灵根,很不甘?”
谢宁雪僵着不敢动,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得胸口发疼。
黑影似乎笑了笑,笑声里带着股说不出的寒意:“那你可知,有种法子,能把别人的灵根……变成自己的?”
他顿了顿,吐出三个字,每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她耳里,“吞、灵、决。”
夜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边,那黑影转瞬便没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三个字,在她七岁的世界里,沉沉地落了底,像颗埋在冻土下的种子。
那之后的一年,谢宁雪像活在一口密不透风的罐子里。
姐姐的水灵根成了谢府最亮的光,下人们提起时总带着笑,转头看见她,眼神便沉下去,话里话外都是“同是府里的姑娘,怎差这么多”。
父亲偶尔会问起她的功课,却总在她开口前被打断——“姐姐今日又在仙人那里学了新术法”“姐姐的灵根越发纯净了”。
私生女的身份,本就像条无形的锁链。没灵根的事传开后,连最低等的仆妇都敢在她面前甩脸色。
冬日里的冷水要她去提,发霉的剩饭是她的三餐,有回打碎了姐姐的玉簪,被管家拽着胳膊关进柴房,饿了整整两天。
她缩在柴草堆里,听着外面传来姐姐练术法时激起的水声,指尖一遍遍在地上划着“吞灵决”三个字。
风从破窗缝里灌进来,冻得她骨头疼,心里却有团火越烧越旺——凭什么?凭什么姐姐生来就该被捧在手心,而她连活着都要受这般折辱?
一年时光,足够把一个七岁孩童的茫然磨成尖锐的刺。
当开春那日,姐姐穿着新裁的道袍,在众人簇拥下跟着修士踏出谢府大门时,谢宁雪站在门后阴影里,看着那抹远去的背影,终于在心底做了决定。
黑袍人影的话,像蛰伏了整个寒冬的蛇,终于在她心头抬起了头。
……
初入华云楼那几年,谢宁雪是被捧在云巅上的。
测灵大典上,测灵石爆出的蓝光几乎要灼伤人眼,长老们抚须惊叹“百年难遇的至纯水灵根”,同门见了她,无不躬身行礼,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艳羡与敬畏。
谁见了都要夸一句“谢师妹天资卓绝,将来定是我华云楼的顶梁柱”,连掌门将珍藏的水灵诀都亲手交予她。
那时她走在回廊上,风都带着暖意。
听着周遭的吹捧,看着旁人仰望的目光,她几乎要忘了七岁那年柴房里的冷,忘了黑袍人影的低语——仿佛生来就该是这般风光。
直到所天命降临。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走了。
“姜师兄才是真谪仙啊,时间法则!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
“比起姜师兄,谢师姐的修为好像也没那么稀奇了……”
流言像细针,扎得谢宁雪坐立难安。她夜里运功,感受着体内靠“吞灵决”强行凝聚的灵力,每一次突破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和魔气反噬的风险。
她花了十几年,踩着多少人的尸骨才勉强摸到元婴的门槛,可姜无痕呢?他凭什么轻轻松松就能站在她仰望的高度?
指尖的灵力突然紊乱,带着一丝黑气逸出。谢宁雪猛地攥紧拳,指甲掐进肉里。
凭什么?她不甘心!这世间的公道,难道只看那虚无缥缈的“天命”吗?
体内的魔气正顺着血脉疯狂冲撞,谢宁雪额角渗出细汗,视线都有些发花。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月白身影——霍芙正和几个女弟子说笑着走过,发间的玉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眼底是不染尘埃的亮。
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谢宁雪猛地咬住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调动起所有心神,将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魔气死死摁回丹田深处。
指尖残留的寒意被她悄悄按在袖中,再抬眼时,脸上已寻不到半分异样。
“谢师姐,这边走呀,大家都在前面等了。”有弟子回头招呼她。
她扯出一抹浅淡的笑,快步跟上人群,脚步平稳得像从未有过波澜。
只是落在霍芙背影上的目光,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那是她永远学不来的、被阳光照着的模样,也是此刻最能刺痛她的镜子。
旁人见了这天资才高看我,霍芙不一样。
她陪我一起买簪子,所有好东西都分享给我。
受难了会关心我,从来不是口头上的,她付出的是别人不能比的。
只有她真正做到了喜欢我。
我想若是我从来都没有这灵根,师尊会收我为徒吗?恐怕这华云楼乃至修真界恐怕没人会在乎一个没有灵根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