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过继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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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气温下降，杨信披着大衣，里头还有衣服，穿得很厚，不知道是不是他岳父强行塞给他的。
“微信发了十几条，我说怎么不回，后来就在外头看见了。”杨信面色平静，不疾不徐地把我手里的汤拿了回去：“怎么还要吃别人的东西？”
我着实没想到杨信会主动出来找我。下午的场景虽然让我处境尴尬，但这无疑是成年人既往不咎的的必修课，一码归一码，他岳父的行为我也不会加注在杨信身上，此刻看来杨信也是一样。
我噗嗤笑出声，不自在地搓手，“别开玩笑了，就是怕汤冷了。”我赶紧拿出手机：“看看你给我发的什么。”
“别看了。”杨信冷不丁说。
——我爸走了，你来吧。
——我爸回来了，别来了。
——我爸走了，你可以过来了。
——别来，我爸又回来了。
……诸如此类，让人哭笑不得，难怪他让我别看。
周围静得很，我欲言又止，高万霖却在旁边一脚把碎石子踢出老远说：“哥，我们快走吧。”
“别急。”我赶紧眨了眨眼睛示意高万霖别出声，提议：“杨哥，晚上冷了，我们回去说话吧。”
杨信声音平淡：“我爸在病房。”
我没计较刚才的事，不由失笑：“实话说你爸对你真好，我从来没见过对女婿这么上心的爸，可能我孤陋寡闻了，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语毕，我瞬间察觉到这话有些阴阳怪气，于是立马重新换了个说法：“额，我是说，这是个很难得的事情。”
我没文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杨信应该知道我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但他没回我，而是站在原地，把他想喝的那口汤喝了。因为保温壶里的汤还是热的。
半晌，杨信咂似乎摸出味道，按着腹部艰难弓腰：
“……哕、呕……”
“杨信你怎么了？！”这动静把我吓得大惊失色：“是不是放坏了？！
“给我看看什么东西。”我刷一下夺过保温杯闻了闻，形容不出来，就是鸡汤的味道，好像有点腥，毫不犹豫尝了口：“……呕……不能喝，有毒！”
看到我表情有异，高万霖很紧张，“哥你怎么了？！”
我到路边全吐了，一把推开试图接近这东西的高万霖，“不，你别动！”
这才忍着恶心，一股脑将鸡汤倒在灌木丛旁边。
我没想到云舒泠在厨房整了个生化武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谋杀亲夫把事情嫁祸到我头上。幸好没听她的话。
这汤要是我做的，杨信估计以为我是来杀他的。
为了把夺命鸡汤这件事赶快揭过去，我一鼓作气把在身后踢石子的高万霖拉过来：“这是我弟，高万霖。”
正拿纸巾擦着嘴角的杨信突然抬头打断我继续介绍：“哪个wan哪个lin？”
我瞧他多看了高万霖一眼，似乎慢慢对这孩子有了兴趣，于是回他：“万全的万，甘霖的霖。”
“我弟在读初中，家里亲戚没人管他了，前阵子我把他从老家带过来。”话到这里，我拍肩催促高万霖：“万霖，这是我朋友杨信，你打个招呼，叫哥。”
高万霖低头不语。
“怎么不讲话。”为了给杨信留个好印象我悄声凑到他耳廓问，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继续高声说：“叫啊。”
我没想到他打定主意保持沉默，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这就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面前的杨信看出我脸上风云变幻后笼罩的愁云惨淡，把话接下来。
“对。”我和杨信第二次见面时就拿了高万霖的小像给他看。
没想到杨信还记得，命运也真是神奇，看过照片的人也能以这种方式见上一面。
“杨哥，我能借一步说话吗？”我不想让高万霖听到我此行目的，毕竟求人的是我，不是他，刚才他一言不发已经告诉我他对眼前这个人并无善意。
杨信轻声咳了几声：“我知道面前有家咖啡厅。”
就在我和杨信动步时，高万霖极其艰难地喘息出声：“哥。”
“你睡着的时候，他在那看了好久，想叫你起来，我没让，我只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所以哥，求不来的事情就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只是不想你继续，”高万霖悄声对我的嘱咐结束了，他盯着我：“继续低声下气。”
本来就静，这下更是万籁俱寂。
杨信半张脸脸沉在路灯的阴影下，他想起刚才他因为这孩子的存在反复确认旁边那个睡着的人是不是王万全而一声不吭靠近时，高万霖那双明亮的眸子直直看向他眼睛，像盛了弯月亮，旋即垂下眼皮冷声警告：
“能不能别吵醒我哥，他几天没有睡个好觉了，谢谢你。”
我被夜风吹出点鼻涕来，吸了吸鼻子后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囫囵擦了擦脸，用笑容掩饰：“说什么呢。”
我猜高万霖可能在门外听到了所有，但我并不在乎过程，只是急于结果：“杨哥，我们走吧。”
高万霖现在还小，他要面子，我想起我以前也是这样，后来也觉得装傻充愣更能收获善意，即使身上的刺藏起来会扎到肚皮，我还会选择掩盖阻碍我的，选择忽视我真正在乎的，只要对我有帮助，我就会忘本。现在我不想听到高万霖说话。
咖啡厅人不多。
三三两两的上班族带着电脑敲字，还算安静，我不爱喝咖啡，随便点了柠檬海盐汽水和热牛奶。
隔壁有个小孩，一直朝妈妈要透明橱柜里那丁点儿小的三角形慕斯。
我回过头，注意到晚上好像有打折活动，戳了戳背后高万霖的书包问他要不要，他说不要，坐在窗前的单边长桌上看着对面夜景头也没回。
于是我起身前往橱柜，在五花八门的甜品里随便让店员拿了块草莓蛋糕，一偏头，发现杨信先我一步向收银员付了钱。刚才的饮品也是他买单。
多说无益，我也没为这点钱客气，垂头就切开蛋糕大吃一口，然后把剩的强行放高万霖面前。
嘴里甜蜜细腻的食物流经喉管，带来一种奇异的饱腹感，似乎给了我勇气，我擦掉嘴角的残渣，落坐对杨信说起来意，他似乎早已经猜到高万霖是我来这儿目的，表情一点也不吃惊。
咖啡厅柔和的顶灯自上而下，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将杨信笼罩。
“除了□□，我只知道现在整个京都只有公立学校国际部和国际学校不限制户籍地，就是名额有限、考试面试严格，我可以帮你联系招生办，推荐信发给校长，问题是，很费钱，对于你们来说，这么大费周章送进国际学校之后他以后也不会留学吧？”
京都这种地方，限制户籍地再正常不过，国际学校又实在太贵。
我早该料到是这个结果，现在也该放弃幻想了：
“谢谢你杨信，听到你说这话，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我感觉松了一口气，你的话让我特别踏实，我可以安心带着高万霖回我们老家生活了，毕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不过还有希望。”我万万没想到杨信还有心情给我来个神之转折。
他像个为市民解决一切问题的好市长一样，带着一丝微妙的笑意告诉我：“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不用花钱。”
说话带这么长的前摇不是杨信的风格，他是不是有什么馊主意？
“而且成功率很高，只要你答应，事情就能成。”
可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看着杨信，松开紧咬的吸管，贴着木桌边的身体往椅背靠去，目光扫到周围那些皱眉使劲敲击键盘的人群身上。
周围在我的注意下吵闹起来，我听到清脆的书页翻动声，穿驼色风衣的女人“吱呀”一声推门而入，骨瓷杯碟相碰发出清响。
然后视线回到面前，看到清新的蓝色汽水里不停上升的小气泡和下沉的透明冰块、杯壁弥漫着层磨砂水雾。
看着这世界上真实的一切，我无意识地咬着口腔回味刚才的蛋糕，同时巡视的目光也放弃在周围的事物停留，他们终于变成模糊背景板。
我发散的思维完全回到了以自己为主体的视角，看着杨信稍显憔悴的面容，我摇头：“别说了别逗我了。”
“我没心情逗你。”杨信手里搅动着那杯褐色液体。
他看着并不在意的我说：“王万全，反正你们爸妈也没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你把你弟过继给我？”
“啊？！”我的嗓子转了十八个弯先于我理智将声音开闸。
“哐当”一声，高万霖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牛奶，他不顾身上的脏污惊讶转身：“你说什么？！”
液体在桌上流动，以直线形式滴溅到地上，圆润的玻璃杯滚落着即将离开桌面，在那刹那间，在半空中被杨信接住了。
高万霖生怕我会同意，着急催促：“哥，我们走！”
我从来没想过杨信会跟我开这种玩笑，摸了把额前的头发不可置信，甚至发懵：“你在说什么啊，杨信你没事儿吧？”
杨信没有看我，气定神闲地喝着咖啡并不急于回答。
见我不动，高万霖简直急得小脸煞白：“我要走，哥，我要走！”
“好，我们走。”我也不再理杨信，拉着高万霖匆匆离开。
最后我透过玻璃看到杨信坐在原地。
他倒没有生气，而是从容整理着袖口，对我们这对慌乱逃窜、不听任何解释、信任关系即将破裂的兄弟毫无兴致回头目送，坚定地继续保持安静，仿佛笃定我会回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