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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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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大剧院的灯光暗下来时，程煜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舞台上，《图兰朵》的序曲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我们之间最后的距离感。三个月了，自从我重生回到16岁，这是第一次感到如此踏实。
"冷吗？"程煜凑近我耳边问。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垂，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前排的父母大概率没看见我们的小动作，但妈妈一瞥，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
我摇摇头，手指却悄悄与他十指相扣。剧院的昏暗给了我们难得的勇气，他的手温暖而干燥，与记忆中陈锐总是汗湿的掌心截然不同。
中场休息时，爸爸罕见地主动与程煜攀谈："听说你准备申请MIT的夏校？"
"嗯，在准备申请材料。"程煜的声音比我预想的要沉稳，"不过还在等最后一次SAT成绩。"
我惊讶地看向他。前世这个时候，程煜应该已经确定要参加浙大的夏令营才对。
"什么时候的事？"趁父母去洗手间，我小声问他。
灯光重新亮起，映照出他眼中闪烁的光芒："上周决定的。我想...如果有机会，一起去看看。"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我从未敢想的未来。前世的我因为陈锐的"不喜欢异地恋"而放弃了所有出国交流的机会，最终将自己的梦想越缩越小。
"可是MIT的夏校..."我犹豫着，"竞争太激烈了。"
程煜笑了，那个笑容里带着我熟悉的倔强："你忘了？我们可是重生过一次的人。"
血液瞬间凝固。“我们”？我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表情中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但他只是平静地回望我，眼神清澈见底。
"什么时候..."我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自己。
"音乐会那天。"他轻声说，"你弹《雨滴前奏曲》时用了21岁才改过来的指法。"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我是在大四实验室事故中...回来的。比你晚两周。"
实验室事故。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难怪他对我的变化毫不惊讶，难怪他能理解我所有未说出口的恐惧。他不是这个时空的程煜，他也是个"归来者"。他在我死后两周...也出事了...
"所以你知道..."我的喉咙发紧，"前世我和陈锐..."
"知道。"他的目光没有一丝阴翳，"但那是另一个宇宙的故事，不是吗？"
第三幕的铃声拯救了我濒临崩溃的情绪。舞台上的图兰朵公主正在唱《今夜无人入睡》，而我的思绪却飘回那个雨夜——21岁的我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手机屏幕亮着陈锐发来的分手威胁，对面飞驰而来的车灯...
程煜的手悄悄覆上我的膝盖，将我拉回现实。"这次不一样了。"他耳语道，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
演出结束后，父母体贴地提出先去取车，留给我们告别的空间。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程煜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
"为什么不早说？"我终于问出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他仰头看向夜空中的星星："我怕吓到你。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我想确认你这次的选择是出于真心，而不是因为知道前世的结局。"
这句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内心最隐秘的恐惧——我选择程煜，是因为真正爱他，还是仅仅想逃避前世的悲剧？
"那天在琴行，"程煜继续说，"你说陈锐'好像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我就知道你可能还没发现我也是...重生回来的。"
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我突然注意到他左眉上那道几乎不可见的疤痕——前世大二那年，他在机器人比赛中受了伤，而现在的"16岁程煜"本不该有这个印记。
"你这里..."我伸手轻触那道疤。
他抓住我的手指，带到唇边轻轻一吻："这是我们的证明。"
心碎又愈合。
爸爸妈妈的车灯远远照过来，我们不得不分开。程煜最后看了我一眼："明天图书馆见？我有些东西给你看。"
回到家，妈妈泡了柚子茶，状似随意地问："程煜这孩子比陈锐成熟多了，是吧？"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们知道陈锐？"
"你爸调查过。"妈妈抿嘴笑了，"那个男孩看着浮躁，配不上我们书瑶。"
爸爸假装严肃地咳嗽一声："程教授家的孩子确实不错。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早恋影响学习。"
躺在床上，手机震动起来。是程煜发来的照片——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期和事件：
"2016.6.8 书瑶获得信息学省一等奖"
"2017.3.15 书瑶小提琴独奏会"
"2017.9.1 书瑶入读复旦"
最后一行写着："2020.5.21 书瑶车祸。我的世界终结日。"
眼泪模糊了视线。前世的我从来不知道，在我为陈锐患得患失的那些年里，程煜一直以这种方式默默关注着我的生活。
"这些是..."我颤抖着打字。
他的回复很快："前世我收集的所有关于你的消息。浙大和复旦的距离不远，我每个月都会坐高铁去看你，只是从来没让你发现我每个月都来。"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想起前世大学时偶尔在图书馆、食堂遇到的"巧合"，原来都是他精心计算的结果。
泪水开始涌现。"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躲着我？"
"你那时很快乐。"他发来一张我前世的朋友圈截图——我和陈锐在迪士尼的合影，"我不想打扰。"
照片上的我笑容灿烂，但现在的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陈锐因为门票太贵和我大吵一架，回程的地铁上我哭花了妆。
"那不是快乐。"我缓慢地打字，"那是伪装。"
程煜的回复很久才来："现在我知道了。所以这一世，我决定不再错过。"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黑眼圈来到图书馆。程煜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摊开着几本厚重的书籍。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早。"他抬头微笑，推过来一杯热巧克力，"昨晚没睡好？"
我在他身旁坐下，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孩。他是16岁的程煜，却拥有21岁的记忆；他了解我最糟糕的过去，却依然选择走向我。
"这些是什么？"我指向桌上的书。
"平行宇宙理论研究。"他翻开其中一本，指着用荧光笔标记的段落，"你看，量子力学支持多重宇宙存在的可能性。我们的重生不是偶然。"
我凑近看那些晦涩的物理公式，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这个味道贯穿了我两段人生，却直到此刻才真正属于我。
"你是说..."我皱眉，"还有其他版本的我们？"
"无数个。"他的指尖轻轻点在那张迪士尼合影上，"在某个宇宙里，或许你们真的幸福。但在这个宇宙..."他的手覆上我的，"我想写不同的结局。"
图书馆的空调嗡嗡作响，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程煜从书包里取出一个U盘："还有这个，给你。"
U盘里是一个名为"给书瑶"的文件夹，按年份分类，存放着我前世所有公开过的照片和动态——获奖新闻、演奏会海报、甚至是我在校园论坛上的技术分享。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初中毕业典礼。
"你简直是个跟踪狂。"我试图开玩笑，声音却哽咽了。
程煜耳尖泛红："只是...不想错过你的成长。"
我们沉默地看着对方，在阳光与书本的包围中，某种无形的枷锁悄然脱落。我不再是那个被困在前世阴影里的颜书瑶，他也不再是只能远远守望的程煜。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你爸妈知道多少？"
"只知道我不喜欢陈锐了。"我咬着吸管，"你呢？"
"我爸妈..."他露出古怪的表情，"好像以为我被你'拯救'了。说我最近终于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那些'可怕的机器人'。"
我噗嗤一笑。前世的程煜确实有段时间沉迷危险实验，差点炸了自家车库。
我们的谈话被一阵手机震动打断。班级群里，刘静发了张照片——陈锐独自坐在空教室里，面前摊着厚厚的《算法导论》，神情专注得近乎陌生。配文是："某人终于开始认真学习了？"
我放大照片，注意到陈锐桌上还放着本《健身指南》，页边贴满了便签。这与前世那个快速学完就开始休息、从不运动的他判若两人。
"他变了。"程煜若有所思，"会不会..."
一个惊人的猜测浮现在我脑海："难道他也是重生回来的？"
程煜摇摇头："如果是的话，他应该会直接来找你。更像是..."他斟酌着词句，"受到了某种刺激，决定改变。"
我们都明白那个"刺激"是什么——我的拒绝。前世的陈锐从未被真正挑战过，而我这次毫不犹豫的转身，似乎成了他生命的转折点。
"这是好事。"程煜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证明我们的选择产生了积极的连锁反应。"
我望着照片中陌生的陈锐，胸口泛起一丝释然。重生不仅给了我第二次机会，也改变了我曾经爱过的人的轨迹。
离开图书馆时，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程煜突然停下脚步："书瑶，这次你想学什么？"
"什么意思？"
"前世你为了陈锐放弃了那么多。"他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这次，你想学小提琴还是继续编程？想去MIT还是留在上海？想..."
我用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了他。他的心跳透过校服传来，快而有力。
"我想先学会好好爱你。"我轻声说，"其他的，我们一起慢慢想。"
喜悦几乎要溢出喉咙。在这个重生的秋天，在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两个曾经历过不同悲剧的灵魂紧紧相拥。这一次，我们的故事不会再以眼泪和刹车声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