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破碎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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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镜间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林星言却出了一身冷汗。他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二十一岁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眼下两片青黑像是永远无法消散的淤青。
“下一位，林星言。”
门外工作人员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颤。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五个人，但林星言的目光立刻被坐在最右边的男人吸引。
沈青书，二十七岁，童星出道，已经拿过两次最佳男配提名。他今天只是作为选角顾问出席，却比在场任何人都更让林星言紧张。
“开始吧。”导演说。
“第三场，发病的那一段。”副导演补充道。
林星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整个人已经变了。他的眼神涣散，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抓挠自己的手臂。
“不……不是这样的……。”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你们都不明白……那些颜色……它们在说话……”
试镜间里安静得可怕。林星言跪倒在地，蜷缩成一团，仿佛在抵御无形的攻击。他的表演太过真实，真实得令人不安。
“够了。”导演突然说。
林星言猛地停下，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慌乱地站起来，低头道歉：“对不起，我可能……太过火了。”
“不。”导演摇头，“你被录用了。”
林星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走出大楼，阳光照在脸上，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这是他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角色，也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
“演得很真实。”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林星言吓了一跳。沈青书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正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谢谢。”林星言接过水，手指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指尖，像触电般缩了回来。
沈青书没有在意他的拘谨：“你研究过抑郁症？”
林星言拧开瓶盖的手顿了一下：“……算是吧。”
“开机前有个剧本围读，下周三。”沈青书递给他一张名片，“有任何问题可以联系我。”
名片很简洁，只有名字和电话号码。林星言小心地把它放进钱包最里层，像是收藏什么珍宝。
“沈老师……”他鼓起勇气问，“为什么选我？”
沈青书看着他，眼神深邃：“因为你让那个角色活了。有些痛苦，演不出来。”
林星言感到眼眶发热。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肯定了。
*
沈青书推开会议室玻璃门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制片、导演、编剧，还有几个面生的年轻演员。他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低着头的男孩身上。
“沈老师来了！快请坐。”制片人王磊热情地迎上来，脸上的笑容堆出几道褶子。
沈青书礼貌地点头致意，选了离空调最远的位置坐下。
二十七岁的他早已学会如何在这样的场合保持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会显得太过热络，也不会让人觉得傲慢。
“今天我们主要进行剧本围读，让大家熟悉一下角色和彼此。”导演陈墨推了推眼镜，“在开始前，我先介绍一下我们的主演阵容。”
沈青书一边听着导演的介绍，一边用余光打量那个始终低着头的男孩。
“林星言。”导演念出这个名字时，男孩才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过分苍白的脸。
沈青书在心里估算着他的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岁，五官精致得近乎脆弱，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沈老师饰演刑警队长程昱，星言饰演犯罪心理学天才少年白夜，两位将有很多对手戏...”
沈青书听到这里，嘴角的弧度僵了一瞬。
耽改剧。
他早该知道王磊找他不会有什么正经项目。虽然近两年这类题材火爆，但对他这样一个正处在事业上升期的演员来说，风险远大于收益。
“沈老师，您先读一下第三场戏的台词可以吗？”编剧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沈青书翻开剧本，专业地调整了声线：“白夜，这不是你的错。那个女孩的死，责任在凶手，不在你。”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瞬间将所有人带入戏中氛围。
导演满意地点头，转向角落：“星言，接下来是你的部分。”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林星言的手指紧紧攥着剧本边缘，指节发白。沈青书能看到他的睫毛在轻微颤抖，像受惊的蝴蝶翅膀。
“我……我……”林星言的声音细若蚊蝇，几乎听不见。
导演皱眉：“星言，大声一点，这是围读，不是耳语。”
林星言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他慌乱地抓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却不小心碰倒了杯子。水迅速在桌面上蔓延，直接流到了沈青书的剧本上。
“对不起！对不起！”林星言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去擦。
沈青书抬手制止了他：“没关系。”
他从包里拿出另一本剧本，“我准备了备份。”
围读会在这种尴尬氛围中继续。结束后，沈青书的经纪人李莉在停车场拦住了他。
“怎么样，那个林星言？”李莉递给他一杯冰美式，“听说他试镜时把陈导震住了，说是‘眼睛里有一种真实的破碎感’。”
沈青书想起那个打翻水杯的男孩：“他看起来不像能扛住主演压力的人，但他的演技真的很好。”
“哈，你猜怎么着？”李莉压低声音，“他十五岁就出道了，童星出身，后来考上电影学院，大学期间被私生饭骚扰得厉害，有人造谣他吸毒滥交，虽然最后澄清了，但形象受损严重。这次能拿到这个角色，业内都很意外。”
沈青书皱眉：“陈导不是会冒险的人。”
“据说是因为……”李莉凑近他耳边，“原作者点名要他，说他的气质完全就是白夜本人。”
沈青书不置可否地喝了口咖啡。娱乐圈从不缺少昙花一现的流星，而他已经学会不在这些事上浪费感情。
“总之，”李莉突然严肃起来，“你保持专业距离就好。他现在负面新闻缠身，你别被牵连进去。这部剧拍完拿了片酬就走人，明白吗？”
沈青书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李莉的肩膀，看到不远处的林星言正独自站在路边等车。六月的阳光那么烈，他却像一抹随时会消散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破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