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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林鱼闻言赶紧摇下车窗,手肘撑在窗框上,手掌托着下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晨光透过她的发梢,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金斑,眼角的弧度像月牙般弯弯的:“怎么了?别叫林鱼大人,多生分呀。叫我小鱼就好,这样多亲切。”
      秦幼海看着她这般模样,干枯的眼角突然泛起笑意,脸上的皱纹像水波般漾开。在这一刻,晨雾恰好散去,阳光落在林鱼毛茸茸的发顶,竟让她想起年轻时在师傅院里见过的那株朝阳花。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 —— 那些被囚禁的日夜、道友惨死的画面、对未来的绝望,仿佛被这笑容一扫而空,连佝偻的脊背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些,身子轻快得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这步原乡之前的联系人是我师傅。” 秦幼海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花白头发,指尖划过布包上磨出的毛边,“他走得突然,没来得及交代联络人的事。我那时候被村里的人监视着,整天浑浑噩噩的,哪有心思管这些。直到前几年,777 派了一队道友来查拐卖妇女的事,可我当时被锁在柴房的地窖里,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进李天师设的陷阱之中,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喉结滚动了几下才继续说道:“那些道友被残害的时候,我听得见他们的惨叫声,就在这瀑布林里,一声比一声弱……” 秦幼海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今后我会跟其他乡的联系人好好学习,接下师傅的衣钵。多谢小鱼今次的相助,将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说着,她深深鞠了个躬,背脊弯得像座拱桥,晨光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我叫秦幼海,是新的步原乡联系人。要是再发现李天师的踪迹,我必定拼尽全力给各位助力,绝不会再像这次这样,只能做个累赘。”
      她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扫过车后座熟睡的郑媛:“还有件事 —— 李思诚不对劲。他是村里第一批被恶鬼附身的孩子,不是普通的替身。我当年偷偷观察过他,十岁就开始把同学往村里带,每年一两个,从没人怀疑过他。警察来查过三次,都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了,那孩子的心思深着呢。”
      秦幼海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李天师带走的蛟龙,我猜根本不是为了堕修罗或虎妖,而是为了李思诚。那两个不过是被抛下的棋子,李思诚身上肯定藏着更重要的秘密。这事…… 还请你们斟酌着告诉郑媛姑娘。”
      林鱼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车窗的橡胶密封条。她确实没料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李思诚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实在看不出竟是个藏了十几年的恶鬼替身。她扭头看了眼郑媛,对方眉头微蹙,似乎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好,等她醒了我会跟她说的。” 林鱼认真点头,指尖在木刀上轻轻敲了敲,那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多谢小鱼。” 秦幼海又鞠了一躬,这一次腰弯得更低,几乎要碰到地面。
      林鱼见状赶紧摆手,脸颊 “腾” 地红了起来,连耳根都染上粉色:“秦师姐你太客气了,我哪受得起……”
      “要的。” 秦幼海直起身,眼神执着得像块顽石,“我推算了无数次,每次都是死局 —— 九村的人全成了妖魔的奴仆,这片山林变成堕修罗和虎妖的巢穴,李天师带着阴兵踏平周边城镇,这里沦为活地狱,唯一的转机要等二十年。直到李思诚把郑媛带回来,我才在她眉间看到一丝生机。”
      她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了多年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像山洪般汹涌而出:“我斗胆给她用了托梦符,本来没抱希望的…… 真没想到,真的求到了你…… 我竟能活着看到天亮……”
      林鱼看着她痛哭的模样,心里突然酸酸的。她再看向郑媛,对方不知何时蹙着的眉头舒展开了,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想来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多日的囚禁让她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眸即使闭着,也透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像雨后破土的春笋。
      “原来她是这样的气运之身。” 林鱼暗自嘀咕,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难怪我们一路顺顺利利,感情是沾了气运之子的光。天道果然偏心,连好运都给长得好看的。”
      秦幼海渐渐止住哭声,用袖口胡乱擦了擦脸,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郑媛姑娘眉心的生机,是最后的希望。我之前被关在溶洞已经四年多了,万万没想到天道还是将着一份转机送给了我,就盼着她能带来转机。现在看来,师傅没说错,气运之人自带破局之能。”
      “此次事了,秦婆婆也要好生保重。” 林鱼的声音软了下来,晨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脸上,映得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会的。” 秦幼海吸了吸鼻子,眼中重新燃起光芒,“下次你们来,我一定把村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杀只自己养的土鸡,炖一锅蘑菇汤,带你们去看瀑布的彩虹。”
      “好啊!” 林鱼眼睛一亮,趴在车窗上笑得灿烂,“我就等着喝你的蘑菇汤了。那瀑布确实好看,上次匆匆一瞥,水花在阳光下闪得像碎金子,我还没看够呢。”
      秦幼海望着她孩子气的模样,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开始融化。她想起师傅生前说的话:“世间的救赎,往往藏在最不经意的笑容里。” 当年她不懂,现在看着林鱼的笑脸,突然就明白了。
      车子缓缓启动,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山林的宁静。林鱼摇上车窗时,看到秦幼海还站在原地,佝偻的身影在晨光中被拉得很长,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空了的布包,像握着什么稀世珍宝。
      “她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林鱼靠在座椅上,踢掉登山靴,把脚翘到前排座位的靠背上。猫爷从车顶上探过头,用尾巴尖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赞同。皮囊师兄用上了沐师姐的神行符,车子继续往前开,车轮碾过铺满阳光的公路,留下两道浅浅的辙痕。林鱼打开秦幼海给的布包,里面装着晒干的薰衣草和合欢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抓了一把放进保温杯,滚烫的开水注进去时,花瓣在水中缓缓舒展,像一只只重新绽放的蝴蝶。
      “到时候让秦婆婆给我们炖土鸡。” 林鱼笑得眉眼弯弯,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脸上,像镀了层金边。
      猫爷懒洋洋地趴在车顶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远处的天空湛蓝如洗,偶尔有几只白鹭飞过,翅膀划破云层,留下淡淡的痕迹。
      早高峰的马路像一锅沸腾的粥,鸣笛声此起彼伏。上班的人们揉着惺忪的睡眼,突然被一道诡异的风景线勾住了目光 —— 一辆银灰色的五菱宏光在车流里蛇形穿梭,时而猛地并线,时而急刹又窜出,走位风骚得像条泥鳅。更离谱的是,车顶上竟趴着一只狸花猫。
      那猫身量细长,前爪搭在挡风玻璃上方,后爪牢牢扒着车顶行李架,整个身子倒悬着,眯成缝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慵懒。疾速的风掀起它蓬松的毛发,黑黄相间的皮毛被吹得乱蓬蓬,却偏生有种野劲的潇洒。任凭车子在车流里钻来钻去,它愣是趴得纹丝不动,尾巴还偶尔甩两下,像是在给司机打方向。
      这奇特景象让并排行驶的超跑副驾探出头来,举着手机追着拍。开兰博基尼的富二代咂咂嘴,看着自己仪表盘上的速度指针,再瞅瞅那辆风驰电掣的五菱宏光,突然怀疑自家跑车是不是加了假油。
      而在三车道外的慢行道上,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正贴着路边龟速挪动,车轮像是踩着树荫的缝隙前进,总能精准避开阳光直射的区域。车窗半降,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操着川西口音的男人吐出烟圈,瞅着那辆如闪电般窜过的五菱宏光,抽了抽嘴角:“小年轻就是毛躁。昨夜那雷劈得山响,劳资天没亮就往这儿赶,还以为能赶上热闹,结果人家早就收拾妥当了。回头让小岳牵个线,得认识认识。”
      后座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穿亮黄色罩袍的少年猛地坐直,绣花袖口滑到肘弯,露出手腕上串着的骷髅头手链。他扒着车窗瞪圆了眼,看着那辆渐渐远去的五菱宏光,兴奋得声音发颤:“师傅!那就是搞定步原乡的人?他车顶上的猫好酷啊!昨晚那雷声震得我耳朵现在还嗡嗡响,早知道这么快结束,都是你那破车,什么时候不抛锚,每次都是一有事就抛锚!”
      “啪!” 男人反手用铁扇敲在徒弟脑门上,扇骨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少年捂着脑门蹲下去,疼得眼泪直冒。“你晓得个屁!那是天道老爷叫我们别去给人家添乱!” 男人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看见人家车底的光晕没?那是神行符催到极致的样子,几百公里路跟眨眼似的。咱昨晚困在高速上啃泡面的时候,人家怕是已经在收拾残局了。”
      他摩挲着铁扇上的八卦纹,语气里满是羡慕:“这符咒手艺,怕是茅山那帮老道都自愧不如。你要是有这能耐,为师也能歇口气,不用天天跟着你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少年撇撇嘴,揉着发红的额头嘟囔:“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开得快点嘛……” 话虽如此,眼睛却还黏在五菱宏光消失的方向。自家车子虽也贴着树荫快行,却跟那辆 “闪电五菱” 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师徒俩望着车流深处,异口同声地哼了一声:“开那么快赶着投胎?猫趴车顶像什么样子!逮着了非得好好说道说道!” 话音刚落,越野车突然加速,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半米高的水花,追着那道银灰色的影子消失在立交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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