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第 26 章 ...
-
第二天,夏晚桑带着小丫鬟来到库房,准备再次翻找旧物,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库房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
她点亮了一盏油灯,微弱的灯光在狭小的空间里摇曳,映照出她疲惫却坚定的面容。
她走到角落里的一堆旧物前,蹲下身,开始翻找。
突然,她的手指触到了一本泛黄的账册。
她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十几年前的旧账册,封面上写着“侯府药材进项”几个字。
夏晚桑心中一动,连忙翻开账册。账册里记录的是侯府多年来的药材采购情况,每一笔都写得清清楚楚。她仔细翻看,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一笔记录上。
“三姑娘出生那一年,侯府进了大量的药材……”她低声喃喃,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她继续往下看,发现那一年侯府的药材采购量远远超过了往年,尤其是人参、当归等贵重药材,数量多得惊人。
“为什么三姑娘出生那一年,侯府会进这么多药材?”夏晚桑心中疑惑,继续翻看账册。
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一笔“安胎药”的采购记录上。那笔记录的数额非常大,而且采购的时间正好是三姑娘出生前几个月。
“安胎药……”夏晚桑低声自语,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她继续往下看,发现那一年侯府的药材采购中,有许多都是用于安胎和补身的药材,而且采购的价格明显高于市价。
“难道……三姑娘的生母柳夫人,当年难产的背后另有隐情?”夏晚桑心中猛然一震,脑海中浮现出柳氏日记中的内容。
她记得,柳氏在日记中提到,自己怀孕后身体一直不适,喝下的药反而让她更加难受。而李姬儿当时正是侯府的二夫人,与柳氏关系密切。
“如果柳夫人的难产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夏晚桑心中翻涌起无数疑问,手指紧紧攥住账册,指节发白。
夏晚桑将账册收好,走出库房。她快步走向谢依云的院子,准备将这件事告诉她。然而,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谢依云,你别以为有老夫人撑腰,就能在侯府里为所欲为!”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是二房的谢妙云。
“二姐,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是按规矩办事,何来为所欲为?”谢依云的声音依旧温婉,却带着一丝冷意。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让那个夏晚桑查账,是想找我的麻烦吧?”谢依兰冷笑道。
夏晚桑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里一紧。她没想到,二房的人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行动。
“二姐多心了,晚桑只是协助我筹备寿宴,并无他意。”谢依云淡淡地说道。
“最好如此!”谢妙云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夏晚桑见谢妙云走远,才走进院子。谢依云正坐在石桌旁,脸色有些疲惫。
“三姑娘,奴婢有事禀报。”夏晚桑上前行礼。
谢依云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说吧。”
夏晚桑将账册递给谢依云,低声说道:“三姑娘,奴婢在库房整理旧物时,发现了十几年前的药材账册。那一年,侯府进了大量的药材,尤其是安胎药和补身药,数量多得惊人。”
谢依云接过账册,仔细翻看,眉头渐渐皱起:“那一年……正是我出生的时候。”
夏晚桑点点头,低声说道:“三姑娘,奴婢怀疑,柳夫人的难产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谢依云听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紧紧攥住账册,指节发白。她低声喃喃:“母亲……难道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两人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得有证据才行,现在已经有十几年了,到哪里去找线索?”谢依云缓缓道。
夏晚桑这段日子被侯府里那桩十几年前的隐秘之事搅得满心不宁,心里像被猫抓似的。
她手里紧紧攥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就像握住了打开谜团的钥匙,一路打听,来到了柳婶家。
桑站在柳婶家那扇略显破旧的木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叩响了门环。
“砰砰砰”,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传得很远。
过了好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柳婶那张满是皱纹的脸。
柳婶瞧着眼前这个陌生又透着股执着劲儿的姑娘,眼里满是疑惑,问道:“姑娘,你找谁呀?”夏晚桑赶忙行了个礼,客气地说:“柳婶,我是淮安侯府里的夏晚桑,有些事儿想向您打听打听,能耽误您点时间吗?”柳婶犹豫了一下,打量了夏晚桑几眼,才侧身让她进了屋。
屋内光线昏暗,家具也都陈旧简陋,一张掉了漆的方桌摆在屋子中央,四周放着几条长凳。
柳婶指了指长凳,说:“姑娘,坐吧。你想问啥事儿啊?”
夏晚桑坐下后,也不兜圈子,直接说道:“张婶,我想问问您十五年前侯府里柳夫人的事儿,您在侯府做了那么多年,肯定知道不少。”
柳婶听到“柳夫人”三个字,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片灰扑扑的天空发起呆来。
夏晚桑也不催促,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安静得能听见墙角蜘蛛织网的声音。
好半天,柳婶才转过身,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二十年前啊,那可真是个多事之秋。那年整个大燕都遭了水灾,雨就跟发了疯似的,整整下了一个月,一刻都不带停的。到处都是洪水,地里的庄稼全被淹了,百姓们流离失所,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呐。侯府虽说高墙大院,可也没能躲开这灾祸带来的麻烦。”
柳婶说着,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又回到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她顿了顿,接着说:“柳夫人就是在那年怀着三姑娘的。本来怀着孩子就得多加小心,可赶上这灾年,府里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人心惶惶的。也不知道是被这乱糟糟的事儿给吓着了,还是被那没日没夜的雨声吵得心烦意乱,柳夫人动了胎气。”
夏晚桑听到这儿,身子往前倾了倾,眼睛紧紧盯着张婶,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柳婶继续回忆道:“柳夫人动了胎气后,整个人虚弱得不行,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侯府的老爷着急坏了,赶忙派人四处去寻好药材,那一阵子,府里进购了大量的药材,就盼着能保住柳夫人和肚子里的孩子。”
夏晚桑忍不住问道:“柳婶,那您知道都进购了些什么药材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柳婶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姑娘,我那时候在外院做事,只管些粗活,哪能知道那些药材的详细事儿啊。只瞧见一担担的药材往府里运,大夫们也是进进出出,忙得脚不沾地。”
柳婶说着,走到桌子边,拿起一个缺了口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夏晚桑,一杯自己端着,轻轻抿了一口。
“我也就是在外院,远远地瞧见那些事儿。有时候帮着打下手,给送药材的人领个路啥的。我记得有一回,我帮忙把一担药材搬到库房去,那药材的味儿可冲了,熏得我直咳嗽。”
夏晚桑喝了口茶,又追问道:“那柳婶,您在外院做事,有没有听到啥风声?关于柳夫人的事儿,或者府里有啥奇怪的动静?”
柳婶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要说奇怪的事儿,还真有那么一件。有一天晚上,我干完活儿准备回房休息,路过内院的一条小路,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争吵。声音不大,还夹杂着雨声,听不太真切,但我能听出其中有个是老爷的声音,好像是在和谁争论药材的事儿,说什么这药不能用之类的。”
夏晚裳眼睛一亮,连忙问:“那您听到和老爷争论的是谁了吗?后来呢?”柳婶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姑娘,那晚雨太大了,我实在听不清。再说了,我一个下人,哪敢凑近去听啊,听了几句就赶紧回房了。
第二天,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也没见有啥特别的事儿发生。”
夏晚桑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不死心地问:“柳婶,您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事儿?哪怕是再小的细节都行。”
张婶又陷入了沉思,她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发出“哒哒”的声音。过了许久,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有一回我在厨房帮忙,听到几个丫鬟在那儿闲聊。说柳夫人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在柳夫人动胎气后,突然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当时大家都忙着柳夫人的事儿,也没太在意。现在想想,还挺奇怪的。”
夏晚桑把这些信息都牢牢记在心里,又和柳婶聊了好一会儿,可再也没得到什么新的线索。
夏晚桑告别柳婶,走出那条狭窄的巷子。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挡了一下,心里却还在琢磨着张婶说的那些话。
十五年前的那场水灾,柳夫人动胎气,大量进购的药材,老爷的争吵,还有那个突然消失的丫鬟,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夏晚桑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侯府。
她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拿出纸笔,把从柳婶那儿得到的线索一一写了下来。写着写着,她突然发现这些线索之间似乎有一条若有若无的线在连着,可她又一时理不清这条线到底是什么。
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决定先从那个消失的丫鬟查起。
可侯府这么大,十五年过去了,要找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丫鬟谈何容易。但夏晚桑没有放弃,她决定先从当年和柳夫人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入手。
她打听到柳夫人当年有个奶娘,虽然年纪大了已经不在侯府做事,但还住在侯府附近。夏晚桑第二天一大早便起身,按照打听到的地址去找这位奶娘。一路上,她心里满是期待,希望能从奶娘那儿得到一些关键的线索,解开这重重谜团。
到了奶娘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几棵果树,此时正是果子成熟的季节,红彤彤的果子挂满枝头。夏晚桑走上前去敲门,门很快就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夏晚桑行了个礼,说道:“请问您是柳夫人的奶娘吗?我是淮安侯府的人,有些事儿想向您请教。”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夏晚桑一番,点了点头说:“进来吧。”夏晚桑跟着老妇人走进院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老妇人进屋端了两杯茶出来,放在石桌上,说:“姑娘,你想问啥就问吧。”
夏晚桑也不客套,直接把自己调查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然后问道:“您知道柳夫人身边那个在她动胎气后突然消失的丫鬟吗?”
老妇人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个丫鬟叫小莲,是个挺机灵的孩子。她突然消失,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后来听说是家里有急事,被人叫回去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她再回来,我瞧着没那么简单。”
夏晚桑追问道:“那您还知道小莲家里的情况吗?有没有办法找到她?”老妇人摇了摇头说:“我只知道她家里好像是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具体是哪个村子,我也不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那个村子还在,人也不一定还在那儿了。”
夏晚桑有些沮丧,但还是礼貌地向老妇人道谢。
从奶娘家出来后,她站在路边,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有些迷茫。
线索又断了,她不知道该从哪里继续查下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调查却进展缓慢,就像陷入了一个泥潭,越挣扎陷得越深。
夏晚桑坐在账房里,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眉头紧锁。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肩头,映得她的侧脸格外柔和,但她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凝重。
她仔细翻看着账册,每一笔记录都写得清清楚楚,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那些药材的采购记录,价格明显高于市价,而且数量也对不上。
“这些药材的采购价格明显虚高,而且数量也对不上……”夏晚桑低声自语,手指轻轻划过账册上的字迹。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
她猛地转过头,发现吴福正站在她身后,目光冷冷地盯着她。
“吴管家……”夏晚桑心中一紧,连忙站起身。
吴福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夏姑娘,这么早就来查账,真是勤快啊。”
夏晚桑勉强笑了笑,声音带着几分谨慎:“吴管家说笑了,奴婢只是按规矩办事。”
吴福眯了眯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有些事,管了的话,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他说完,淡淡地看了夏晚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夏晚桑心中一紧,手指紧紧攥住账册,指节发白。
她知道,吴福这是在警告她,不要再查下去。
但她更清楚,自己已经触碰到了侯府中最深的秘密,如果现在退缩,不仅前功尽弃,还可能陷入更大的危险。
“吴管家放心,奴婢只是按规矩办事,绝不会多管闲事。”夏晚桑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
吴福冷冷地看了看夏晚桑,眼神晦暗不明,冷笑了下,转身走了。
夏晚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来,自己必须尽快找到更多的证据,否则吴福不会放过她。
她继续翻看账册,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一笔“外庄租税”上。
这笔租税的数额非常大,但根据她的了解,侯府的外庄租税收入根本没有这么多。
“这笔钱到底去了哪里?”她低声自语,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她继续往下查,发现账册中有许多类似的记录,数额巨大,但实际收入却对不上。她心中猛然一震,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吴福的阴阳账本。
“吴福……他居然在做阴阳账本!”夏晚桑心中翻涌起无数疑问,手指紧紧攥住账册,指节发白。
谢依云正坐在石桌旁,脸色有些疲惫。
“三姑娘,奴婢有事禀报。”夏晚桑上前行礼。
谢依云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说吧。”
夏晚桑将账册递给谢依云,低声说道:“三姑娘,奴婢在账房查账时,发现了吴福做的阴阳账本。他贪污了大量银两,数额巨大。”
谢依云接过账册,仔细翻看,眉头渐渐皱起:“这些账目……确实有问题。”
夏晚桑点点头,低声说道:“三姑娘,奴婢怀疑,吴福贪污的银两,可能与柳夫人的死有关。”
谢依云听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紧紧攥住账册,指节发白。她低声喃喃:“母亲……?”
谢依云带着夏晚桑来到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正坐在主位上,手中捻着一串紫檀佛珠,珠子一颗颗滑过指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祖母,孙女有事禀报。”谢依云上前行礼。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在谢依云和夏晚桑身上扫过,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什么事?”
谢依云将账册递给老夫人,低声说道:“祖母,晚桑在账房查账时,发现了吴福做的阴阳账本。他贪污了大量银两,数额巨大。”
老夫人接过账册,仔细翻看,眉头渐渐皱起:“这些账目……确实有问题。”
她抬头看向夏晚桑,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晚桑,你说说看,这些账目是怎么回事?”
夏晚桑上前一步,语气平静而清晰:“回老夫人的话,奴婢在账房查账时,发现吴福做的阴阳账本。他贪污了大量银两,数额巨大。奴婢怀疑,这些银两可能涉及到柳夫人的死。”
老夫人听了,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中带着一丝震惊:“吴福?他可是在这个府里待了二三十年呐。”
谢依云连忙说道:“祖母,孙女起初也不敢相信,但查证后发现确实有问题。孙女担心,若是任由这些人胡作非为,府中的账目只会越来越乱。”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在账册上。她翻看了几页,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依云,这事你怎么看?”
谢依云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祖母,孙女起初也不敢相信,但查证后发现确实有问题。”
老夫人点点头,目光再次转向夏晚桑:“晚桑,你说说看,这事牵涉到谁?”
夏晚桑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回老夫人的话,这批药材的采购是由吴福负责的。奴婢查证后发现,吴管家与城中的药材铺有私下往来,且账目上的价格明显虚高。”
老夫人听了,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中带着一丝震惊。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手中的佛珠依旧在转动,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闭着眼睛,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在等待什么。
吴福跪在厅中央,额头紧贴地面,脸色苍白如纸。
他的面前散落着几本账册,正是夏晚桑查出的阴阳账本。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发白,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福。”老夫人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侯府自认待你不薄吧?你的家人都是我们安置的,你还敢贪污?”
吴福抬起头,目光在老夫人和谢依云之间游移,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他咬了咬嘴唇,声音颤抖:“老夫人,奴才……奴才冤枉啊!这些账本……一定是有人陷害奴才!”
老夫人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射向吴福:“冤枉?这些账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你的名字,每一笔贪污的银两都记录得明明白白,你还敢说冤枉?”
吴福的脸色更加苍白,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也没用了。这些账本是他亲手做的,每一笔贪污的银两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他原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会被一个丫鬟查出来。
“老夫人……奴才……奴才知错了……”吴福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仿佛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老夫人没有理会他的哀求,目光转向一旁的李季儿。
李季儿站在一旁,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住帕子,指节发白。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强装镇定,不敢与老夫人的目光对视。
“季儿。”老夫人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季儿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母亲,儿媳……儿媳不知情。吴福虽然是府里的管家,但他的所作所为,儿媳并不知情。”
老夫人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射向李季儿:“不知情?吴福是你的心腹,他的所作所为,你会不知情?”
李季儿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吴福的贪污案一旦被查清,她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也会随之暴露。她必须想办法脱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母亲……”李季儿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儿媳真的不知情。吴福虽然是府里的账房管家,但他的所作所为,儿媳并不知情。”
老夫人没有理会她的辩解,目光再次转向吴福:“吴福,你还有什么话说?”
吴福抬起头,目光在李季儿和老夫人之间游移,眼中满是绝望。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如果再不说出真相,等待他的将是更加严厉的惩罚。
“老夫人……”吴福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奴才……奴才愿意招供。这一切……都是二夫人指使的!”
李季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紧紧攥住帕子,指节发白。
谢妙云踏进正厅,听到这话,脸色苍白,尖叫道。
“吴福,你胡说什么!”谢妙云的声音带着几分尖锐,“我娘什么时候指使过你?”
吴福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射向谢妙云:“二小姐,这些年,您指的衣裳,首饰哪样不是京城最好的,您心里清楚。那些银两,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谢妙云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谢淼踏着夜色匆匆穿过垂花门。
侯府檐角悬挂的琉璃宫灯在风中摇晃,将他的影子撕扯成支离破碎的暗色绸缎。
正厅里烛火通明,隔着雕花窗棂望去,李季儿跪在青砖地上的剪影被烛火镀上一层金边,发髻上那支点翠凤钗的流苏正簌簌颤着,像是寒风中即将折断的枯枝。
"给母亲请安。"谢淼跨过门槛时,官袍下摆的云雷纹在烛光中忽明忽暗。
他敏锐地注意到大哥谢缪的皂靴正不自觉地碾磨着地砖缝隙,而侄女谢依云垂在身侧的指尖正死死掐着石榴红裙裾,绢纱上掐出数道月牙状的褶皱,而女儿妙云和和夫人跪坐在地上。
老夫人转动着手中的紫檀佛珠,十八颗菩提子碰撞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前日你递上去的折子,说要为北疆将士请饷。“
她忽然开口,目光却落在李季儿发顶,"今查到有笔8万两银子流入永泰钱庄。"佛珠突然停在虎口处,一颗血珀珠子正对着李季儿苍白的脸。
谢淼的喉结动了动。
他分明看见李季儿耳后新染的茉莉花膏正沁着冷汗,在烛火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三日前她撒娇说要给妙云添置嫁妆时的笑靥犹在眼前,此刻那抹胭脂却像凝固的血痂。
"母亲明鉴。"李季儿突然直起身子,镶金护甲划过青砖发出刺耳的声响,"那些银钱......"话音未落,李季儿的绣鞋突然打滑,腰间玉佩撞在黄花梨圈椅上,发出玉石相击的清响。
老夫人浑浊的眼珠转向角落的鎏金铜漏,戌时的最后一滴水正悬在龙首滴嘴处。
"上个月初七,你带妙云去宝华寺进香。"她枯槁的手指突然攥紧佛珠,"主持说你在功德簿上添了八百两香油钱,用的却是西北军需的官票。"
谢淼的后背霎时渗出冷汗。
他想起那日下朝时,李季儿特意等在朱雀门外的青帷小轿,轿帘掀开时飘出的沉水香里混着钱庄特有的银锭气息。
此刻那香气仿佛还萦绕在鼻端,化作毒蛇钻进官袍的云纹里。
"爹爹!"谢妙云突然扑向谢淼的皂靴,金丝牡丹裙裾在青砖上绽开凄艳的花,",您知道的二皇子的聘礼单子......"
"住口!"老夫人猛地将佛珠拍在案几上,血珀珠子迸裂开来,在烛光中划出数道猩红的弧线。
谢淼看见其中一颗正滚到依云裙边,被石榴红的锦缎衬得像粒凝固的血珠。
李季儿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老爷,我……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说着,她又低下头,哭得更厉害了。
老夫人接着说道:“你居然敢投资二皇子,你不知道圣上最厌恶结党营私吗?谋取私利。证据确凿。”老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她做出这种事,是想把侯府拉下马吗?”
谢淼听完,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他来回踱步,思考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他深知侯府的名声至关重要,此事若传扬出去,必定会对侯府造成极大的影响。
“母亲,此事万万不可声张。”谢淼停下脚步,对老夫人说道,“先把事情查清楚,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他又看向李季儿,眼神中夹杂着担忧与无奈。
老夫人原本就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更是阴沉得可怕,她狠狠地瞪着李季儿,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其吞噬。
“这个时候你还要包庇她?”老夫人的声音尖锐而高亢,在庭院中回荡,惊起了栖息在枝头的鸟儿。
“皇帝还在,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你们却要去巴结皇子,你们这不是想把侯府拉下马吗?”
李季儿这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与不屑。
“哼,这个时候就嫌我把侯府拉下马了?”她微微抬起头,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老夫人的眼睛。
“老夫人,你的青山绿雀一两就要三百银子,够一户平常人家几年的家用了。你可知道这个钱从哪里来?”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呵,就凭堂堂侯府的地契、田庄,还有他们俩的俸禄,你觉得能维持整个侯府的运作吗?”
老夫人被李季儿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地盯着她,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李季儿这时缓缓站了起来,她身姿挺拔,昂着头,宛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当年,”她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带着几分回忆的苦涩,“你拉着我的手,说我主持中馈有毅力,想把我嫁给大哥。”她的眼神渐渐迷离,仿佛回到了那段遥远的时光,“我满心欢喜,以为找到了归宿。可是大哥却与黄季芳看对了眼,他们的事情爆发以后,我还天真地以为你会把我嫁给大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嘲,“没想到,你却另做选择,选了其他侯府。”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没关系,我认了。”
“可是后来,”李季儿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这个时候,你又拉着我的手,说把我嫁给谢淼。我也想好好过日子啊,你美其名曰把府中中馈交给我管,可实际上呢?你心疼谢依云,不过是把我当个管家而已,让我带着她历练。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些颤抖,“可是你不该把我的妙云这么践踏啊,就这么轻易地把她嫁出去,一个四五品的小官?你的依云可以成为皇子妃,我的妙云为什么不可以?。”
李季儿的话如同一颗颗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激起千层浪。
谢淼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咬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李季儿的气势压了回去。老夫人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似乎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微风轻轻拂过庭院,吹起了李季儿的发丝,她的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我为侯府尽心尽力,这些年操持着府中的大小事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把妙云当作心头宝,含辛茹苦地养大,就盼着她能有个好归宿。可你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考虑过妙云的幸福吗?”
老夫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威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侯府的大局着想,你不要只想着自己的儿女私情。”她强装镇定地说道。
“大局?”李季儿冷笑一声,“什么是大局?把我的女儿当作筹码,去换取侯府的利益,这就是你所谓的大局?”她的眼中满是失望,“妙云还那么年轻,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却这么草率地决定了她的命运。”
谢淼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李季儿,你不要再说了。母亲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我们做晚辈的应该理解。”她的声音虽然温和,但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口吻。
“理解?”李季儿看向谢淼,眼中满是嘲讽,“如果是谢依云,老夫人会这么轻易地把她嫁出去吗?”
谢淼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正厅里陷入了一阵死寂,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李季儿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情绪依旧十分激动。老夫人的脸色阴晴不定,她似乎也被李季儿的话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根弦。
“我承认,我在处理妙云的事情上可能有些不妥。”老夫人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我也是为了侯府的未来考虑。如今这世道,侯府想要安稳,就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
“牺牲?”李季儿苦笑着说,“为什么总是要牺牲我的女儿?为什么不是谢依云?她也是侯府的千金,为什么她就可以安然无恙,而妙云却要成为牺牲品?”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们侯府既然选择了一个皇子,另一个皇子就不可能投资,墙头草是当不了的。”
“你这不过是借口!”李季儿愤怒地打断老夫人的话,“你就是偏心,你一直都偏爱谢依云。这些年,府中的好东西都紧着她,连学习管家之术,也是让她在一旁清闲地看着,而我却要累死累活地操持一切。”
谢淼皱了皱眉头:“李季儿,你这话就说得过分了。母亲对我们都是一视同仁的,这些年你为侯府做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
“一视同仁?”李季儿冷笑道,“如果真的一视同仁,就不会在婚姻大事上区别对待。我为侯府付出了这么多,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老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疲惫。“好了,都不要说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也没有意义。”她睁开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妙云的婚事已经定了,不能更改。至于你说的中馈之事,以后我会重新安排,不会再委屈你。”
李季儿看着老夫人,眼中满是绝望。她知道,妙云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再多的争吵也无济于事。她缓缓转过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庭院。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显得无比落寞。
谢淼看着李季儿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李季儿,却又觉得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老夫人望着庭院的天空,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场关于侯府利益与亲情的纷争,似乎暂时画上了句号,但却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都散了吧。”老夫人挥了挥手,对众人说道,“此事谁也不许再提,若有泄露,家法处置。”众人纷纷点头,退出了正厅。
谢淼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