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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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周维熙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偶尔和祝云森说两句话。吃过饭后，他又催着祝云森赶紧吃药睡觉。
此时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刚过凌晨一点，换算成东七区的实际时间就是晚上十二点，对于祝云森这样的都市年轻人来说，还可以再熬一两个小时夜，但祝云森今天也累了，身体和心理上都是，于是借周维熙的水杯吃了片药，躺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天花板上的灯熄灭，只留一盏昏黄的床头灯驱散了病房角落里的黑暗。
周维熙刚吃完东西还不能马上躺下，他靠坐在床头，点开手机里的游戏，在世界频道喊人组队打本。他的游戏角色数值是该职业全服第一，半小时就把副本都清完了，还掉落了一个龙骨匣。
游戏打得太顺利就没意思，就像人生过得顺风顺水就会失去很多乐趣。
周维熙放下手机，转头看向一旁，比他年长几岁的男人面朝病房门躺着，只留给他一个清瘦朦胧的背影。
“云森？”病房里响起周维熙刻意压低的声音。
回应他的只有寂静。
“安安？”他又试探性地唤道。
依然是绝对的寂静。
周维熙低声喃喃道：“你得了抑郁症为什么不告诉我？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痛苦？你不说的话，我想帮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帮。”
他接着轻叹了一声，“唉，你总是把事情都憋在心里，胆小鬼，我都把喜欢你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向我告白？”
“虽然暧昧期也很有意思，但是我想……”他顿了一下，语气多了几分喜悦的期待，“想亲你，想每天都能亲你。你给我系安全带的时候，你的脸离我那么近，我真的很想亲上去。”
脑海里忆起祝云森漂亮的侧脸和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心脏跳动的速度突然加快，供氧不足让周维熙感觉头疼一下子变严重了。
他仰靠在病床上，一边张着嘴呼吸，一边轻声说道。
“上次亲你的时候，我的心跳得特别厉害，不知道你是什么感觉？”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祝云森，结果只看到了背对着他熟睡中的身影，兴奋的心情瞬间冷却下来。
昏暗的病房里寂然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长久的静默后，一道似羽毛般柔软的嗓音轻轻响起。
“安安，我爱你。”
第二天早上，周维熙的情况好了很多，医生建议他再休息一天，但祝云森的父母还在西宁焦急地等着他，两个人一商量，还是决定今天就离开德令哈。
医生没有阻拦，说了些注意事项后就建议周维熙再去省医院看一看，那里的医生治疗高反经验更丰富。
昨晚祝云森租来的车因为没油停在了野外的路边，没想到今早就有人把这辆车开到了医院停车场，里面还加满了油，这让祝云森不禁感慨周家的权势和它带来的便利。
两个人驾驶汽车，在下午三点开到了西宁。祝云森先把周维熙送到了省医院门口，然后赶去父母入住的酒店。
冷洁芳亲眼见到儿子，又是眼泪汪汪，激动地抱着他喊他的小名。祝云森回抱住母亲，温声安慰她，随后走到一直板着脸的父亲面前。
一声小心翼翼的“爸”之后，祝鸿程脸上的神情忽然软化下来，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他以后不要再不接电话。
酒店房间里，祝云森陪着父母聊天，他心情忐忑地提起周维熙想带他一起去美国，还愿意出钱资助他读全日制MBA。
他希望父母能问一问他自己的想法，或者至少表现出几分犹豫和不舍，但结果让他失望了。
祝鸿程和冷洁芳当即面露喜意，连说这是件好事，还打算晚上请周维熙吃饭，连着这两天找人的事一起好好谢谢人家。
“可是我不想去美国。”
在他们热烈讨论的时候，祝云森突然插进去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空气沉默了一瞬。
祝鸿程问：“不想去美国，那你想做什么？”
祝云森底气不足道：“去旅游吧……我想在国内到处走走。”
“你想旅游多久？一个月？还是半年？”
祝云森闭上嘴不说话了，以沉默对抗父亲的质问。
冷洁芳拍了拍祝鸿程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然后柔声说道：“安安，你跟妈妈说说，为什么不想去美国？”
一听她这么说话，祝云森立刻感到头皮发麻。
冷洁芳摆出了一副要和他交流谈心的架势，但祝云森知道，她压根不会把他的想法放在心上，只会用她自己的道理扭曲事实，然后一遍遍地重复，用最温柔的语气逼疯别人，结果就是祝云森不得不接受她的安排，堪称以柔克刚的典范。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冷洁芳从人生经验、利益得失、情感纽带等多方面阐述了祝云森应该跟着周维熙去美国的理由，她最后的一句“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让祝云森彻底无话可说了。
都是为了你好。这句话祝云森从小到大听过不知道多少遍，祝鸿程和冷洁芳就他这一个孩子，他们用商人的思维精心规划了儿子的人生道路，每一步都很正确，正确得没有让祝云森自由生长的余地。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祝云森还是得和周维熙一起去美国，但是出国前这几个月里他就不用去公司上班了，想去哪里旅游都随他。
祝云森沉默着接受了他们的安排。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这一次，他又做回了那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祝鸿程的公司已经获得了联交所的上市批准函，之后还有路演等一系列事情要忙，所以祝鸿程夫妇第二天就准备坐飞机回A市。
翌日早上，祝云森开车送他们去机场，下车后，冷洁芳拉着祝云森说了会儿话。
她告诉祝云森，周维熙已经知道他有轻度抑郁症，但是不让他们在祝云森面前提起这件事，就当做不知道，不要给他压力。
她还说，祝云森和他们有代沟，有心事不愿意沟通他们也能理解，以后祝云森可以试着找周维熙聊一聊，周维熙是真心想帮他。
她最后嘱咐道，就算不顾及周家的权势，周维熙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祝云森年长几岁，要和他好好相处。
祝云森一一点头应下。
目送父母走进机场航站楼大门，祝云森把车开到机场外的路边停下，胳膊搭在车窗框上，看着路旁的两排树木，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在想母亲刚刚说的话。原来周维熙是以为他抑郁症发作要自杀，所以才动用关系、火急火燎地四处找人，而且还考虑到他的心情，假装不知道他有抑郁症，用平常的态度和他相处。
祝云森心里很感动，但也仅止于此了，他不会给予周维熙更多的亲近和信赖。
周维熙关心他的安危是真的，刻进骨子里的傲慢也是真的，尊重他不想说的意愿是真的，擅自决定带他去美国也是真的。
人本就是复杂的生物。周维熙做过许多令祝云森开心的事，也做过许多令祝云森生气的事，开心的事情很快就忘记了，而坏情绪给人留下的印象更深、更久，所以祝云森还是忍不住畏惧他、想远离他。
送走了父母，祝云森开车回到酒店。昨天一起吃过晚饭后，周维熙也住进了这家酒店，他说既然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当然得在当地多玩几天，于是叫祝云森留下来陪他。
来到了西宁肯定要去青海湖，但是青海湖的海拔比西宁市区要高近一千米，考虑到周维熙的高反比较严重，医生也叮嘱他要注意休息、避免剧烈运动，于是二人决定今天先在市区里逛一逛。
他们从酒店出来时已经不早了，先去吃了顿午饭，然后去野生动物园游玩，这里有许多高原特有的动物，从动物园出来后，晚饭去吃了本地特色美食手抓羊肉，随后在附近的公园里散了会儿步，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就这样结束了一天的行程。
回到酒店，在自己的房间里洗完澡后，祝云森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去敲隔壁的房门，周维熙穿着一身同样的浴袍来给他开了门，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电视上播放着综艺节目当背景音。
“云森，梅姨整理了一份申请美国全日制MBA的资料，我转发给你看看。”周维熙说着，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
祝云森点开他发的资料往下滑动，漫不经心地扫了两眼后放下，“我不想读MBA，可以换一个我喜欢的专业吗？”
“行啊，你想学什么？”
周维熙很爽快地答应了，也在祝云森的意料之中。
“天文学。”他回道。
既然无法拒绝去美国，至少读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在国内，祝云森的父母肯定不会同意他去学这个，但如果到了国外，有周维熙帮忙，他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了。再乐观地想一想，周维熙读完硕士肯定是要回国的，如果祝云森能在国外找到工作，也就能顺理成章地远离周维熙，还可以逃避继承家里的公司，一举两得。
沉吟了片刻，周维熙替他分析道：“你没有相关的教育背景和研究经历，而且申请季已经过去了，你只能等下半年再申请学校，这样，我先安排你进一家国内的实验室，找人带你发几篇论文，再找个老教授帮你写推荐信，明年的学校面试也可以找机构辅导。”
祝云森惊讶地睁大了镜片后的双眼，没有想到周维熙考虑得这么全面，他这么操作就算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也能拿到美国大学offer了，而且恐怕连他自己申请大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费心。
“谢谢。”祝云森神色认真地向他道谢，接着语气一转，开玩笑地说：“要是我面试的时候考砸了，最后没学上怎么办？”
“那就给学校捐一栋楼。”周维熙轻描淡写地道，“既然你喜欢，肯定让你去学啊。”
话音落下，祝云森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又从他心里冒了出来。他在想，周维熙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祝云森迟疑道：“捐楼……这花费也太高了吧，你爸妈不会同意的。”
“不高，我拿两件家里的古董送去拍卖就有了。”周维熙说出了不肖子孙的发言。
看他一脸震惊的表情，周维熙忍俊不禁，“骗你的，这点钱我爸上几天班就赚回来了，他不会不肯的。”
“哦……”
或许对于富可敌国的周家来说，捐一栋楼就和普通人捐100块钱一样简单。祝云森猜测道，说服自己忽略心中的异样感。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