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如意 ...
-
在楚昭野的死缠烂打下,裴明渊终究还是妥协了。
浴室内水汽氤氲,楚昭野大马金刀地坐在浴桶中,双臂搭在桶沿,一副大爷做派。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胸膛滑落,在烛光下泛着蜜色的光泽。裴明渊攥着布巾的手背青筋微凸,每一下擦拭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力道。
“左边肩膀再往下些......”楚昭野得寸进尺地指挥着,满意地看着裴明渊耳尖渐渐染上绯色。
待终于伺候完这位“大爷”,裴明渊用棉巾将人一裹,直接扔上了床榻。动作之粗暴,惹得床帐金钩叮当作响。
“我去沐浴。”他冷着脸转身,衣袂带起一阵风。
楚昭野裹着被子闷笑出声,正巧对上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的如意。三花猫歪着头看他,碧绿的猫眼里写满了嫌弃,仿佛在说——
“瞧你把人气成什么样了。”
“你家主子啊......”楚昭野挠了挠猫咪下巴,“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氤氲的热气在浴房中缓缓升腾,裴明渊闭目靠在浴桶边缘,修长的脖颈微微后仰,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线。如墨的长发散开在水中,随着水波轻轻浮动,宛如一朵盛开的墨莲。水珠顺着他瓷白的肌肤滚落,在锁骨处短暂停留,又悄然滑入水中。
浴房外,如意正用爪子扒拉着门框,发出细微的声响。裴明渊唇角微扬,抬手撩起一捧温水,水珠从指缝间漏下,在烛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那日在殓房,燕清澜特意寻来告知他玄机阁的秘辛,此事始终萦绕在裴明渊心头。她究竟从何处得知玄机阁的内情?又为何独独告知于他?
重重迷雾如潮水般涌来,将真相掩埋其中。裴明渊站在迷雾中央,手中握着的线索似有若无——无论是鬼笔判官案中遇血显形的诡异符文,还是药人案里那些行尸走肉般的怪物,追根究底,不过是为了揭开真相,为那些含冤而死的亡魂讨一个公道。
以及——一直下落不明的父亲。
他渴望拨云见日,但更盼身边之人平安顺遂。可这世道从来残酷,鱼与熊掌,终究难以兼得。烛火摇曳间,裴明渊的剪影投在墙上,显得格外孤寂。
如意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正蹲在浴桶边沿,好奇地用爪子拨弄着水中的发丝。
裴明渊唇角微扬,抬手轻弹了下猫咪的鼻尖。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此刻烛影摇红间,裴明渊忽然懂得,原来最难得的从来不是金戈铁马的壮志,而是这触手可及的温存时光。
裴明渊抱着如意踏出浴房,素白外袍被水汽浸得半透,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线。未干的长发如泼墨般披散在肩头,发梢还缀着晶莹的水珠,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颤动。昏黄的烛光为他如玉的肌肤镀上一层暖色。
如意在他臂弯里打了个哈欠,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半敞的衣襟。一缕湿发黏在他颈侧,水珠顺着锁骨滑入衣领,在素白衣料上晕开淡淡的水痕。
楚昭野早已换好月白中衣,正倚在紫檀案几旁翻阅堆积如山的文书。听到门轴转动的轻响,他抬眼望去——裴明渊抱着如意立在门边,湿发披肩的模样让烛火都为之一颤。
“这些是......?”裴明渊蹙眉看着满桌书卷。
“高怀苏差人送来的。”楚昭野搁下手中竹简,目光追随着裴明渊将如意放在软垫上的动作。小猫不满地“喵”了一声,很快又蜷成毛团。
裴明渊指尖拂过书脊,忽然顿住——这正是他前日托高怀苏寻的北疆巫术典籍。当他掀开最底层的青布包袱,几卷蒙尘的案牍赫然入目,朱砂批注的“绝密”二字刺入眼帘。
“有意思。”他唇角微扬,当即拂袖落座。楚昭野还未来得及询问,就见那人已沉浸其中,纤长手指快速翻动泛黄的纸页。只好挪近些并肩同观,却见如意不知何时又溜回裴明渊膝头,正窝在那素白衣袍上酣睡,随着主人的呼吸一起一伏。
“北疆巫术”、“朱砂点魂”、“点魄散”......
这些晦涩的字眼在裴明渊脑海中盘旋交织,每一个他都认得,组合起来却成了闻所未闻的秘术。烛火在他专注的眸子里跳动,映照着竹简上那些暗红色的古老符文。这与他幼时所学的正统医术截然不同,仿佛推开了尘封千年的秘阁,扑面而来的尽是诡谲莫测的异术。
虽然曾在北疆见识过些许皮毛,但眼前这些典籍记载得如此详尽——从药人的炼制时辰,到朱砂符文的绘制要诀,甚至详细标注了每种禁术的反噬后果。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过那些被反复修改的批注,忽然在一行小字上停住:“眉心朱砂,用‘红莲引’方可勾取魂魄......”
裴明渊的呼吸骤然一滞。他正要细看,肩头突然一沉——楚昭野不知何时已伏在案上睡着了,额前碎发垂落,在烛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
犹豫片刻,裴明渊轻轻放下竹简,取过一旁的狐裘披在楚昭野肩上。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微蹙的眉心,竟鬼使神差地多停留了一瞬。
“唔......”楚昭野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指,温热呼吸拂过腕间。裴明渊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却见如意不知何时醒了,正歪着脑袋看他,碧绿的猫眼里满是了然。
“看什么看。”他压低声音轻斥。重新执起竹简时,那些诡秘的文字竟再难入眼,满纸都是楚昭野沉睡的侧颜。
裴明渊正全神贯注地研读竹简上那段关于“红莲引”的记载,忽然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揽了过去。竹简脱手落在案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楚昭野!你——”
话音未落,他已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楚昭野将脸埋在他颈窝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那双惯常执刀的手此刻正牢牢箍着他的腰肢,带着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衣料下的肌肤。
裴明渊耳尖瞬间烧得通红,抬手去推却像是抵上了一堵墙。楚昭野反而收紧了手臂,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未醒的慵懒:“别动......让我抱会儿。”
裴明渊的耳尖顿时就红了,他想伸手去推楚昭野,却发现根本推不动。
裴明渊僵着身子,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前人有力的心跳。楚昭野的唇不经意擦过他颈侧的动脉,激得他浑身一颤。
“松、松开......”裴明渊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像融化的春雪,全然不见平日的凌厉。
楚昭野反而收紧了手臂,将脸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不要。”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又混着些撒娇的意味,温热的气息拂过肌肤,惹得裴明渊一阵轻颤。
“若是困了......”裴明渊强自镇定,伸手轻轻抚过楚昭野的发顶,“去榻上睡吧,这里凉。”
楚昭野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呢?”
“我再看看这些文书。”裴明渊指了指案几上摊开的卷宗,试图转移话题。
“药喝了吗?”楚昭野冷不丁问道,指尖在他腰间轻轻一掐。
裴明渊浑身一僵,他怎么突然想起这茬?
对上楚昭野挑眉的神情,裴明渊顿时头皮发麻——完了,又要被按着灌药了。
果然,当楚昭野端着药碗推门而入时,床榻上的锦被隆起小小一团,裴明渊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连发丝都没露出一根。
“裴大人这是要学鸵鸟?”楚昭野将药碗放在床头小几上,碗底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被团纹丝不动。
楚昭野挑眉,伸手去掀被子,却遭遇了意料之中的抵抗。被窝里的人死死攥着被角,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松手。”楚昭野压低声音威胁,“不然我连人带被一起抱去院子里喂药。”
被团猛地一颤,随即传来闷闷的声音:“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楚昭野手上用力,终于掀开一角。只见裴明渊蜷缩在床角,乌发散乱,素白中衣的领口因方才的挣扎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他眼尾泛红,活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楚昭野心头一软,却仍端起药碗:“自己喝还是我喂?”
裴明渊盯着那黑漆漆的药汁,喉结滚动了下:“......太苦。”
“早备好了。”楚昭野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桂花糖。”
见裴明渊仍不动,楚昭野忽然含了口药,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俯身——
“唔!”
药汁渡入口中的瞬间,裴明渊瞪大了眼睛。苦涩在唇齿间蔓延,可紧随而来的,是楚昭野舌尖推来的那抹甜。
“甜吗?”分开时,楚昭野拇指擦过他湿润的唇角,眼底暗潮汹涌。
裴明渊红着脸去抢剩下的桂花糖,却被扣住手腕按倒在榻。
帐幔轻晃,裴明渊被压在锦被间,手腕被楚昭野单手扣在头顶,楚昭野的膝盖抵在裴明渊的腿间。他挣扎着偏过头,却被捏住下巴转回来。
“跑什么?”楚昭野低笑,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解开油纸包,“药还没喝完。”
桂花糖的甜香在两人之间弥漫,裴明渊眼巴巴地盯着那琥珀色的糖块,舌尖不自觉地舔了舔残留的苦味。这个动作让楚昭野眸色一暗,突然将糖块含进自己口中。
“你——”
抗议声被堵在唇间,甜味随着纠缠的舌尖蔓延。裴明渊羞恼地咬了他一口,却换来更深入的索取。直到呼吸急促,楚昭野才稍稍退开,银丝在两人唇间牵出暧昧的痕迹。
“楚昭野!”裴明渊气息不稳地瞪他,“你混蛋......”
“嗯,我混蛋。”楚昭野笑着用鼻尖蹭他的脸颊,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一块糖,“还苦吗?”
裴明渊别过脸不答,耳尖红得滴血。窗外突然传来“啪嗒”一声——如意打翻了案几上的笔洗,惊得两人同时转头。借着这个空隙,裴明渊猛地翻身将人反压,夺过糖块塞进嘴里。
“甜。”他得意地挑眉,唇上还泛着水光。
裴明渊跨坐在楚昭野腰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指尖捏着剩下的半块桂花糖在楚昭野眼前晃了晃:“楚指挥使就这点本事?”
楚昭野非但不恼,反而惬意地将双手枕在脑后,目光灼灼地欣赏着身上人的姿态。裴明渊素白的中衣早已松散,露出大片如玉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裴大人这是要......”楚昭野故意拖长声调,腰腹突然发力一顶,“以下犯上?”
裴明渊猝不及防向前一倾,慌忙撑住楚昭野的胸膛,却被他趁机扣住腰肢往下一按。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你!”裴明渊羞恼地挣扎,却被楚昭野一个翻身重新压在身下。
“嘘——”楚昭野指尖点在他唇上,突然神色一凛,“有人来了。”
果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明渊还未来得及反应,楚昭野已经迅速扯过锦被将两人盖住,顺手打落了床帐。
被窝里,裴明渊的手还抵在楚昭野赤裸的胸膛上,两人呼吸交错,一时谁都没有动作。
脚步声渐渐离去,看来只是经过的侍女。
裴明渊的手指忽然在楚昭野的胸膛上打转。
指尖下的肌肤骤然绷紧,楚昭野眸色一暗,猛地抽出腰间玉带。裴明渊还未反应过来,双手就被牢牢缚在头顶。
“楚昭野你......唔!”
抗议声被炙热的吻封住。楚昭野的舌尖长驱直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扫过他的齿列。裴明渊挣了挣,绸缎质地的腰带反而缠得更紧,在腕间磨出暧昧的红痕。
正当楚昭野的手探入他散乱的衣襟时,房门突然被叩响。
“二公子,您的扇子修好了......”明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两人同时僵住。裴明渊趁机屈膝要踹,却被楚昭野一把按住。
“放门口。”楚昭野声音沙哑得可怕。
脚步声渐远,裴明渊急促的喘息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眼尾泛红,喉结滚动着挤出嘶哑的低喝:“松手!”
楚昭野却低笑一声,犬齿磨蹭着那泛红的耳垂:“方才撩火的时候......” 骨节分明的手掌顺着腰线游走,在绷紧的肌理上激起细颤,“怎么没想着收场?”玄色腰带应声而落,素白中衣如雪崩般散开,露出大片温润如玉的肌肤。
裴明渊猛地仰头,腕间绳索勒出胭脂色的痕迹。挣扎间发冠斜坠,鸦羽般的长发扫过楚昭野手背,反倒引得对方变本加厉地扣住他的下颌。当湿热舌尖抵上敏感的上颚时,他骤然僵住,所有反抗都化作一声压抑的闷哼。
檐角月光将两道交叠身影投在窗纸上。明昌蹲在廊柱后捅了捅身旁的白慎,两人对视时眼底闪着促狭的光,转眼便提着衣摆溜去向裴既白报信了。
窗外,如意好奇地扒拉着那个装着扇子的锦盒,猫尾巴扫过门框发出沙沙轻响。
不知过多久后,裴明渊蜷缩在床榻最里侧,背对着楚昭野,素白的中衣凌乱地挂在肩上,露出一截泛着红痕的脖颈。他死死攥着锦被一角,指节都泛了白,任身后人如何轻唤也不肯回头,就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雨澄......”楚昭野试探着去碰他的肩,却被狠狠甩开。
烛火摇曳,映得裴明渊通红的眼尾愈发明显。一滴水珠砸在锦被上,洇开深色的痕迹。楚昭野心头一紧,突然从背后将人整个环抱在怀里。
“走开!”裴明渊挣了挣,声音带着鼻音。
楚昭野却将下巴抵在他发顶,轻轻晃了晃:“我错了。”温热的手掌覆上他攥紧的拳头,一根根掰开手指,十指相扣,“下次让你绑回来,好不好?”
裴明渊抽了抽鼻子,终于转过半张脸:“......真的?”
“真的。”楚昭野趁机吻去他眼角的湿意,顺势将人放倒在软枕上,“现在先让我看看手腕。”
如意蹲在窗台上打了个哈欠,看着自家主子被楚昭野握着手腕小心揉按的模样,甩甩尾巴跳走了——啧,又被哄好了。
楚昭野轻叹,从袖中取出那柄刚送来的折扇,“你看,扇骨都修好了。”他故意将扇面“唰”地展开,露出裴明渊最爱的墨兰花图,“匠人嵌了银丝,再不会断了。”
“......幼稚。”裴明渊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哽咽,接过扇子时,指尖不自觉地抚过那些精细的银丝纹路。
“好了,天色已晚,该歇息了。”楚昭野指尖穿过裴明渊如瀑的青丝,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珍贵的瓷器。
裴明渊抿了抿唇,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他恋恋不舍地摩挲着扇骨上的银丝纹路,最终还是将它轻轻搁在床边的紫檀案几上。素白的中衣随着他爬上床榻的动作滑落肩头,露出颈侧还未消退的红痕。
楚昭野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指尖不着痕迹地抚过那道痕迹:“还疼么?”
裴明渊摇摇头,却顺势将脸埋进他颈窝。窗外最后一盏灯火也被夜风吹熄,只剩月光透过纱帐,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温柔的银辉。
如意蜷在床榻底下甩了甩尾巴,碧绿的猫眼在黑暗中闪着微光,静静守护着这一室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