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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胜春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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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 9 月，川崎市已经步入名义上的秋日，至于为什么是名义上的......
吉野顺平抬起头。蝉鸣和风声混在一起，不仅跟乐律毫无关联，甚至会让人希望自己是个聋子。更要命的是头顶的太阳，人都不用呼气，光凭肌肤就知道盛夏还未离去。
究竟是谁规定的九月是秋天啊？
但他没机会抱怨了。他的脸上又挨了一拳，两颊火辣辣的，又痛又麻，连牙关都在晃动。如果不是身后的钢丝网，吉野顺平高低得再向后滑出一米。
他倔强地不去在乎自己的伤势，抬起头，用眼神对面前的几人施以反抗。
这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多了。
面前的人四个学生，都穿着和他一样款式的校服，换而言之，他们是同学，但他们之间却不存在青春校园小说中常见的同窗之情。
这几个人都是摆在明面上的问题学生，蔑视老师、鄙夷社会、欺压“弱者”，显然，吉野顺平与他们的关系属于最后一种心态的产物。
原本，这种情况是可以避免的。吉野顺平在学校里是个透明人，甚至不在问题同学的视野之内，在那群家伙作恶的时候无视就好，咽下那口气就好。
然而他却没有那么做。
吉野顺平没有办法做到武力反抗，面前的几人不是比他壮，就是比他高，要不然两者皆有，但对于这些耀武扬威惯了的高中生来说，一个眼神足以触及他们的神经——敏感到令人（吉野顺平）思考他们的脑回路会不会是用芹菜丝做的。
不绝对服从就等于不服从。
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们感到不快。
果然，为首的伊藤翔太——仰仗着父亲发了横财、在学校胡作非为的富二代——立刻不悦地咂了下嘴。接着，致力于成为少爷首席打手，获得更多赏金的大块头西村抬起了脚。
吉野顺平反射地闭上眼睛，抬臂护脸。退一万步来说，拳打脚踢或许还比烟烫额头要好些，最起码不会留下过重的伤疤。
然而，西村的脚掌并没有落在他身上，其他人的也没落在他身上。如轻风般落下的，只有一声招呼。“你好。”
他睁开眼睛，发现前面几人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身上。吉野顺平疑惑地回头，只是一眼，他就理解了现状。在他身后的，是一位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绝大多数眼球的年轻女性。客观上来说，她的确是个美人，甚至能上大荧幕的那种，但她的魅力并不是“好看”那么简单。自信、从容、平和，这些要素让她身上素净的衬衫与阔腿裤都显得美妙绝伦。
“你好。”
吉野顺平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对美丽的眼睛，蓝如天空，亮如宝石，然后他才意识到她在和自己打招呼。他想说些什么，随便打个招呼而已，但他舌头打了两个弯，先说话的就变成了伊藤。
少爷向前一步，突然装起了好学生的模样，假情假意地向她问好，并自报家门，简单的来说，他想搭讪。
不过那位女士显然看不上一个初中生。她嘴角的弧度没有动摇半分，嘴巴吐出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很多人在看我们，要知道三思而后行。”
很多人？不光是面前的混混，连吉野顺平都向两侧看了看，结果就是，这里除了他们，有的只有蝉鸣。
只有伊藤没看。少爷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强撑着微笑说：“姐姐没时间的话，还是不要管闲事比较好哦？”
“就当我是入侵物种好了。”
她的回答迅速而直白，结合伊藤的那张臭脸，更是幽默感翻倍，但吉野顺平并没有开心，他不想牵连别人——不过女士的转向更迅速。
她主动蹲下，与他平视，说：“你好，我想问一下路。”
这个时候，面前的几个混混都坐不住了，叫嚣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吐出几个侮辱性的词汇，把她扣下，然后做一些非法的事情。
女士依然在微笑。面对铺天盖地的恶意，她只是站了起来，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奇怪的是，在她站起来的瞬间，所有嘲弄呼得止住，连蝉鸣的声音都消失了。
四个学生立刻不知所措起来，有的捂着自己的喉咙，有的在干呕，有的甚至把指头伸进喉咙里。四个人瞬间变成了四个小丑。
女士只是静静地看着，依然没动，不仅没动，而且全身上下什么信号都没有，但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做了什么。她是这个场景里唯一一个有选择权的人。
终于，她开了口。她的脸上依然带着美丽的笑容，却无端地让吉野顺平感到毛骨悚然，然而，吉野顺平却无法离开目光。她就像从恐怖电影中走出的魔女，用不可知的力量惩罚一切她看不起的人。
“我不打算苛责未成年人，也不会苛责精神病人，但负负得正。就算是不学无术的学校混混也懂吧？”
她确实很懂什么叫做幽默。吉野顺平被逗笑了，他发现自己是在场唯二还保留说话功能的人，于是又笑了一会儿。
女士等他笑完才继续开口，不过她的目光放在了少爷身上——他终于如愿以偿了，但不是以他希望的方式。
“哦，瞧我这眼神，您是伊藤吧？伊藤翔太。”她脸上的微笑终于扩大了两分，而且，这话几乎证实，她刚才基本没听伊藤说了什么，“我有幸在您的本家看见过您家族的全家福。您变化不大，还是个小孩子呢。”
要说青春期最无法容忍的十件事，被看扁和被当小孩子绝对榜上有名。吉野顺平一面惊讶于这位年轻的女士居然见过本地财主，又不禁在心里为她的措辞喝彩。
然而女士的攻击还没有结束。
“令尊近日身体不错，不知道他对您的境况是否感兴趣——说不定您会提前继承家业......哦，我忘了，您是老三来着吧？”
没什么好说的了。吉野顺平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会因伊藤那张猪肝色的脸感到快乐。
此时的少爷也不管自己究竟能不能说话了，嘴巴一张一合，吉野顺平不懂唇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身后的女士或许听懂了。
她温柔地回答道：“您可以找您的大哥核实情况，记得替我向伊藤翔平先生问好。”
至此，伊藤耸下肩膀，但他并没有气馁，立刻掏出手机，打了些什么，然后在小弟面前亮了一圈。
西村没动，佐山没动，本田动了。吉野顺平看到本田拿出勇气，克服恐惧，向自己伸出了脚。
但西村做不到的事情，他也没法做到。
“保持微笑。”
就跟做梦一样，那名女士在眨眼之间站到他的身侧，仿佛他们之间的铁网全然不存在——吉野顺平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看其他人那撞鬼了的表情，显然，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最显然的还是地上那缩成一团的生物。
一个眼神，她用了一个眼神。为首的山本哆嗦着跪倒在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喉部，辅以粗喘和呼吸。
“其实我觉得对话持续了太久。”她脸上的笑容淡薄了许多，“三、二、一。”
她话音一落，一只花盆即刻落在山本的面前，飞扬的土屑溅了他一脸，破碎的瓦罐好似他的未来——只要他再多走哪怕一寸，他就会因为意外而进医院或者坟墓。
世界静止了。
吉野顺平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呼吸，和女士的劝告。
“别做蠢事。我知道你们满脑子都是不自卫不行的本能，但我什么都不会做。放松，然后微笑，最后，别做蠢事。”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忽然柔软地如同慈爱的母亲。“明白了吗？”
几个人皆是点头如捣蒜。在他们点头的瞬间，他们的身体就跟忽然受力回归了一样，前仰后合，最后，勉强立柱。
“放心，用不着去医院检查。”
他们哪敢还跟这女人说话，立刻拔腿，争先恐后地逃走，比脚底抹了黄油还快。
吉野顺平猜她说的是实话，因为她没必要戏弄他们。
而且。
而且他感觉得到，他们的感官确无异常，出差错的不是感官，而是更加深层的东西。
他和那名魔女是大大方方从校门出去的。现在已经是下课时间，里樱高中也不是什么贵族学校，对来往人群管理相当松散，况且......
吉野顺平悄悄观察着自己旁边的女性。她的打扮很平凡，而且存在感是诡异的低。以她的长相和气质，应该会引起反响——最起码街上那些搞红灯区宣传的人一定会注意她。
然而，没有视线。
无论是在闹市区，还是在居民区，没有哪怕一个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除了吉野顺平的。
如果她不主动跟我打招呼的话，或许我也会和别人一样，就算与她擦肩而过，也浑然不觉吧。
第一次，吉野顺平尝到了美味的毒药的味道。
他身边的女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危险，却也让他颇感兴趣——或许每个高中生都会期待这种场面吧？与强大、美丽的魔女相遇，简直就是电影、小说和漫画才会有的剧情。
“你不用担心。”突然，魔女开了口，“我已经给伊藤先生发了消息。少了领头的资助者，那群小伙子也会消停一段时间吧？”
“嗯......十分感谢你。”吉野顺平没想到她会做到这种程度，同时有些担忧，“不过，真的能起到效果吗......啊！我不是说你的行为有问题！只是，我觉得，有其父才有其子吧？那个伊藤先生会阳奉阴违也说不一定。”
他不知道自己着急的找补有效没有，但魔女显然没生气。“如果我和伊藤先生仅仅是认识的关系的话，我的消息一定会被忽略。但那小子不走运，他爹的命是我给的。”
居然是救命之恩的关系吗！吉野顺平甚至在想自己要不要下巴脱个臼以表敬意，但他忍住了，并再次向魔女小姐道谢。
只是下一刻，走在他身侧的魔女便转过头来，将那称呼重复了一遍。“魔女小姐？”
“哎？”吉野顺平感觉自己从背脊到天灵盖全部凉掉，“难不成，我说出来了吗？”
魔女的眼神没有变化，依然是直白的坦诚。“虽然我想说，没关系，就当没听到过......但魔女这个词还是太托尔金了，跟我的工作内容不合。”她说着，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他接过名片。首先引人注目的是那红色的、只要是日本人都没法认错的标识，那属于一家已有百年历史的企业，矿业、金融、钢铁、玻璃、电气设备、飞机，如数家珍，不在话下。
不仅是魔法水平，就连人生也超、超级成功的魔女小姐！
然后，他才注意到那上面的名字——何知宁。很明显，有着这样名字的，都是海对岸的外国人。
吉野顺平抬头，迎接他的是夺目如阳的笑容。
“如你所见，我的名字是何知宁（中文发音），是远道而来的道士。”她雀跃的语气丝毫不见之前的锋利，“因需进行本职工作，现已从兼职单位离职，但电话号码是没问题的。请多指教！”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