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自恋的臭屁小孩 ...
-
巷子深处飘来一阵清甜的、带有米香的糖粥香，许一舟的肚子应景的“咕噜”了一声，感觉最后一丝力气都被这一丝香味勾走了，看了眼低头专注查看相机的江瑞安，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饭店。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靠在墙上，声音带着明显的虚软和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像小狗讨食般的可怜巴巴，“小江哥......那个...... 我们能不能先去吃饭啊.......我有点饿了...... ”
江瑞安闻声抬起头，目光落在许一舟身上，少年的脸色热得有些发白，额发被汗水浸湿了几缕，焉头焉脑的贴着墙根，眼神巴巴地望着不远处饭店的招牌。
江瑞安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干脆地“啪嗒”一声合上了相机盖子，他顺着许一舟渴望的眼神看向那家饭店，笑道：“走吧，先去吃饭。”
一踏进开着强劲冷气的饭店，许一舟舒服得几乎要喟叹出声，老板热情地端上了两杯冰镇凉茶，许一舟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他瘫在座椅上，感受着身体肌肤呼吸着空调冷气，整个人像被深层次净化了一般。看着对面坐姿端正、神色自若、正垂眸认真研究菜单的江瑞安，深感人和人的体质真的不一样。
明明江瑞安早上只吃了一口包子，半杯豆浆，今天拿着相机走的路比自己还多，为什么他像没事人一样，连高温在他身上的影响都大打折扣，汗都出得那么克制。
这控诉的眼神太有存在感，江瑞安的手顿了顿，抬眼便对上了许一舟幽怨又探究的目光，他眉梢微挑，显然是误解了这眼神的含义。
“怎么？”他将菜单往许一舟面前推了推，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有忌口？还是...... 这些都不想吃？”
许一舟忙摆手，整个人都快趴在桌子上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好吃，还是你点吧小江哥。”顿了顿，突然想起了昨天的甜味鱼香肉丝，一下子蹭了起来，“能不能不点鱼香肉丝？”
他这平地惊雷般的反应，不仅让江瑞安愕然的挑高了眉，连旁边等着记菜的老板都被惊得手一抖。
江瑞安有点好笑，“没有点鱼香肉丝。”
老板拍了拍胸口，看了一眼一脸“劫后余生”的许一舟，又看了看表情莫测的江瑞安，她用带着浓浓吴语腔的普通话打趣：“哎呦喂，小阿弟，吓煞人！”
随即转向江瑞安，用更快的本地话笑着说，“侬格个小阿弟蛮有趣格，鱼香肉丝都弗吃，挑食得唻！生得倒蛮登样。”边说还边用眼神示意着许一舟，脸上是善意的调侃。
江瑞安听着老板的话，脸上笑意更深了。他看着对面一脸紧张兮兮、竖着耳朵想听懂，却满脸茫然的许一舟，忽然起了点恶劣的逗弄心思。
等老板拿着菜单走了后，许一舟迫不及待地问道，“小江哥，老板刚刚说什么呢？我半个字都没听明白。”
江瑞安想起老板刚刚的话，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故意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道：“老板说...... 看你长得俊，让你当她家的上门女婿。”
许一舟被吓得眼睛都瞪大了，那点高温带来的不适感瞬间烟消云散，连连摆手道：“那不行啊，小江哥，你怎么给她说的，我才高考完呢，未成年...... 还是个小屁孩呢！”
江瑞安看着他这幅惊慌失措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都在微微耸动，他摆了摆手，终于揭晓了谜底：“好了，逗你的小屁孩，人老板说你可爱呢。”
许一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足足愣了三秒，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一股巨大的羞燥感“哄”的冲上了头顶，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忙灌了一大口凉茶，冰凉的茶水也没能压住脸上的滚烫。
他气鼓鼓地抬眼，想瞪一眼这个恶劣的“债主”，却正好撞进了江瑞安尚未完全敛去的笑意里。
那笑容不像平时偶尔勾起的、带着点距离感的弧度。此刻的江瑞安，眉梢眼角都舒展开来，平日里清冷的眸子像融化的冰湖，漾着恶作剧得逞的愉悦光波，嘴角上扬的弧度甚至露出了点洁白的齿尖。
这笑容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真实生动的暖意，像拨开云雾的月光，猝不及防地撞进许一舟眼里。
许一舟所有冲到嘴边的控诉和“谴责”瞬间卡了壳。他张了张嘴，看着对方那张在笑意渲染下杀伤力陡增的脸，心跳莫名其妙地又漏跳了一拍。
憋了半天，那点被戏弄的委屈和想炸毛的冲动，在对上那双含笑的、仿佛盛着细碎星光的眼睛时，奇异地消散了大半，最终只化作一声底气不足、近乎嘟囔的抱怨，眼神也飘忽着移开了：
“……小江哥，你、你真是……太坏了。”
声音闷闷的，与其说是责怪，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一个让他无可奈何又有点……心头发软的事实。
说完，他立刻低下头，假装对凉茶杯上的花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是那通红的耳廓暴露了他尚未平复的心情。
兀的又想起自己在庙里许的愿，思绪飘远，无意识地转了转手里的杯子。
如果，这是真的许愿成功，那么小江哥就是自己的未来对象？
走完后半辈子？假的吧，自己又不是gay……可是万一呢？
难不成我真不直？那庙真的灵吗？
……
天阴了下来，6月的苏城雨来得很急，前一秒还晴空万里，后一秒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许一舟往窗外看去，下雨天的巷弄别有一番韵味，偶尔跑过一两个忙着躲雨的行人，雨滴打在青石地板上溅起淅淅沥沥的水花，正想着这景色江瑞安一定很喜欢。
一回头便看见已经拿起相机开始拍雨景的江瑞安，许一舟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自己已经是能猜透小江哥喜好的人了。
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走过来，笑眯眯地用吴语招呼道：“慢慢交吃，小阿弟们，有啥弗适意搭吾讲，好唻！”
许一舟依旧半个字没听懂，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翻译官”。
江瑞安正垂眸翻看着刚刚拍的照片，闻言抬了下眼皮，利落的将相机收了起来，言简意赅地翻译：“老板让我们慢慢吃，有什么不合胃口的跟她说。”
许一舟忙不迭点头，仰起脸冲着刚放下菜的老板露出了一个灿烂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谢谢老板。”
老板笑着摆了摆手离开了。
窗外的雨下得更密了些，饭馆内暖黄的灯光、食物的香气与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令人心安的氛围。
或许是累到了，或许是饿狠了，也或许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带走了最后一丝热气，许一舟觉得这顿饭出乎意料的香。
他吃得格外投入，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筷子几乎没停过，仿佛碗里的不是什么普通家常菜而是山珍海味一般。
江瑞安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得头都不抬的模样，听着那毫不掩饰的、对事物极其满意的细微声响，竟也觉得胃口被勾了起来。
原本只准备随便吃几口对付一下的他，碗里的米饭悄然下去了一半还多，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在对方又一次被烫得直哈气，却又舍不得放下筷子的模样里，微微上扬着。
“下午会更热，就不去逛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想去哪里玩？”江瑞安看着男生放下筷子后，心满意足的摸着肚子，开口说道。
许一舟摆了摆手，带着吃饱喝足后的满足，长舒了一口气，“我都成，小江哥你带我去哪我去哪，”他眼睛亮亮的，“继续给你当模特也没问题，我表现得一定比今天好。”
江瑞安失笑，叫来老板付过钱。窗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空气被洗刷得清新湿润，他拿起车钥匙，“走吧，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江瑞安专注开着车，许一舟则捧着那台宝贵的相机，迫不及待的翻看着上午的“战利品”，时不时发出几声感慨。
“我去我去我去，这给我拍得太帅了吧。”
“这张构图绝了，摄影师是个天才吧。”
“小江哥你是我的神！明天我还给你当模特。”
……
他一路兴奋的点评着，从模特本人也就是他自己到摄影师本人，几乎每一张照片都有夸点，他转过头，无比认真地望着江瑞安，一本正经地宣布道：“小江哥，你就是摄影界的奇才！”
江瑞安听着耳边活力四射，毫不吝啬的赞美和自卖自夸，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查的轻轻敲了一下，耳尖爬上了一抹红晕。
他目视前方，时不时回以简单的音节，“嗯”、“坐好”，嘴角被这过分的热情感染，带上了一丝弧度。
想到早上自己拍的绝佳构图的墙，上面还有明清时期的砖瓦，现代光影与历史的完美交融，得到的只有一句“这墙蛮旧。”
自恋的臭屁小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自恋的臭屁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