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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他叫江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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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故舟第一次见江帷，不是凌清和江庆国确定在一起那天，也不是升上高中看到优秀校友榜上照片的时候。
那时他还在读初中，每日独来独往，对什么都没兴趣，只是因为怕凌清伤心，所以还活在这个灰暗的世界。
那时凌清还没开咖啡馆，她在灵中附近的一家饭店当厨师，所以放学以后凌故舟就会先去那家饭店，等凌清下班再一起回家。
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傍晚，凌故舟背着书包路过灵中，灵中附近的小巷子里几个高中生围在一起，隐约能听到几声呜咽声。
凌故舟的大脑长期处于放空状态，这几声呜咽根本传入不到他的脑子，那群高中生警惕地看着他，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拉住他的是一声清脆正气的嗓音，干净的就像他曾在书上看到的湖泊。
那人怒吼：“你们在干什么，快放开它！”
凌故舟停住脚步看过去，一个长得和嗓子一样的干净的人怒气冲冲地往那群高中生那边走去。
他身后是学校的保安，这群人到底只是高中生，看到保安腿就软了，更别提反抗人了。
江帷一手扒开一个，挤到他们中间，通过一双双腿的间隙，凌故舟看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狗，小狗通体的毛被血浸染，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小狗的旁边有一个三角形的东西，同样被血浸染透彻了。
凌故舟辨认了一下，应该是耳朵，耳朵的旁边还有一把染血的剪刀。
原来这些人在剪小狗的耳朵。
江帷不顾脏污，脱下校服，小心翼翼地把小狗捧到怀里，小狗已经被伤害成这样了，居然还愿意信任人类，蜷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江帷满脸怒意，瞪着那群高中生：“你们这群人渣，做人做失败了就在动物身上寻找快感。”
有一个人被激起逆反心理，抬手就要对着江帷挥上一拳。
江帷怀里抱着小狗，根本没手抵抗，只能转身用背部去接受这一拳，不让那人再伤到小狗，他被打的往前倒，好在旁边就是墙，借着墙才稳住身形。
“别……”凌故舟无意识地开口。
保安看见那群人动手，也纷纷上手把人都压制住。
等那群人被保安制服住，凌故舟才松了口气，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往前跨了好几步，不在原先的位置了。
他平静无波的心里涌起了不知所云，无法形容的情绪。
江帷让他想起了抓奸在床那天的凌清，也是这样怒意满满，但又维护着他，温柔地把他安置在了门外，一个人去面对里面肮脏的人。
那是他感知到外在情绪的最后一天。
几个问题少年被保安押着往校内带了，应该会有相应的处分，江帷忍着后背的疼痛，抱着小狗从小巷内出来。
路过凌故舟时，江帷温柔地对这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小朋友笑了笑，说：“不用害怕了，他们会被惩罚的。”
凌故舟错愕，不知道少年为什么会这么说，为什么会觉得他在害怕，但少年没多留，抱着小狗上了车。
他经过的天空，火红的云烧成一片，乍现天光。
后来凌故舟再经过灵中门口，就看到一只健全但少了一只的耳朵亲近地贴近每一位学生，包括他这名只是路过的校外人。
偶然一次他手里拿着从超市买的火腿肠，给小狗喂过后，每次见到他，小狗都会激动地跑过来蹭他裤腿。
只是他再没见过那天的少年，他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只知道他是灵中的学生。
于是他考入了灵中，但并没有看见那人的身影，生活无趣地进行着。因为凌清自己开了咖啡馆，居住的地方也发生了改变，所以他选择了住校。
凌清亲自来学校说明了他的特殊情况，又打点了一番后，凌故舟住进了单人宿舍，固定地照顾起了小狗。
说是固定其实也只是每天下午放学去放一把狗粮，有很多学生都会给这只小狗喂食，所以他放的粮往往第二天可能还满着，慢慢地他也减少了去喂食的频率，变成了一周去一次。
高二的运动会，凌故舟偷懒失败，整个班只有他什么都没参加，便被抓去给主席台上递稿，这是凌故舟离主席台最近的一次，也是那时，他才看清了优秀校友榜上熟悉的面庞。
他叫江帷。
江帷连拍这种照片都是笑着的，就算是阴天，他的照片也透着太阳的气味。
他看得久了，边上闲下来念稿子的同学注意到了：“上面都是可厉害可厉害的人了，各个都是学神级别的，听说考的都是顶尖大学，就第一个那位，别说成绩了，哪方面都好，到现在学校里都流传着他的传说。”
凌故舟喃喃：“是吗？”
同学大惊：“对啊，你还是灵中的吗？我以为灵中的人都知道江帷，他在校内除了运动会什么都参加，什么都能拿到第一，妥妥五边形战士，为什么不是六边形呢——”
同学凑近了点，用手挡着嘴低声道：“听说是个运动废。”
凌故舟心里突然升起了欲望，他想让自己的照片出现在第二个位置，江帷的旁边。
于是他问：“怎么才能上榜？”
同学喝了口水：“上榜起码得学神级别，当然是考得好了，这个榜单写着优秀校友，其实就是按照高考成绩排的。”
同学说完就继续开始念稿，激荡昂扬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入每一个参与到运动会之中的人耳中。
凌故舟听不进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学习。
再后来他就成了那个成年霸榜第一，别人可望不可即的学神。
脑中激昂的声音渐渐融入群体声中，原来是伊雪上场了，江帷和显眼包指挥着他们在该喊的时候喊，进行有效应援。
尹雪在台上既觉得有点丢人，又感到骄傲，唱着唱着眼眶还湿润起来了。
后半场江帷就坐回位置，全交给显眼包指导了。
江帷活动开了就觉得有点热，把外套拉链拉开：“你们班主任唱歌诶，你怎么不给点鼓励。”
“我会鼓掌。”凌故舟认真回答。
听完这话江帷笑开了，捂着肚子一颤一颤的，笑着笑着眼角还挂了泪珠。他今天融入学生团体玩开了，真有种回到高中的感觉，那些保持形象之类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江帷给凌故舟比了个大拇指：“太棒了弟弟。”
邓秋手中忙活着，等尹雪一唱完，就跑上台献花，一把用荧光棒扎成的花，台下起哄声一片片，六班各个口无遮拦“我爱你雪雪！”“雪姐女顶流！”“歌后尹雪！”地喊着，江帷光是听着就觉得嗓子痛。
也是六班开了个好头，后面表演的教师一个应援比一个猛，这些学生日常骂自家老师骂得最多，等出了班级，又是最维护的那一批，元旦晚会办的像追星现场。
江帷还不忘跟高主任调侃：“老高，是不是怀念起你当年作为男顶流的日子了。”
高主任反手拍了他一下：“就是你带起来的风气！”
凌故舟对这种活动向来是避而远之的，在这坐这么久已经昏昏欲睡了，眼睛要闭不闭的。
见状江帷挺直腰背，肩膀做好了迎接一颗脑袋的准备。
那颗脑袋迟迟没落下，反倒因为互动环节的吵闹清醒了过来，江帷心里默默觉得可惜。
互动给参与表演的人进行抽奖，现在正在宣读奖品，一等奖是全科目珍品练习卷，凌故舟是在这时醒来的，江帷猜测他应该想要。
“没事，就算不参与我也能给你拿到，等会结束了带你去买。”江帷头凑过去安慰。
他话都没说完，台上人话锋一转，追光灯就打到了他身上。
“听说今天那位曾经风靡整个灵中，传说中的人来到了我们元旦晚会，让我们欢迎——江帷！”主持人的话伴随着聚光灯一起过来。
江帷属实没想到还有这一趴，懵懵地站起来走上台，对上前排高主任的眼神，他心里了然，这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弄清楚怎么回事后江帷就成了那个把控节奏的人，丝毫不怯场地要开始唱歌。他挑了一首与校园有关的歌曲，灯光柔和地打在他身上，所有人目光都聚焦于他。
“好帅啊，本人比照片帅好多。”一个女生说。
“还以为没机会见到了，他怎么会来这？”另一个女生回答。
“别说话了我录视频呢。”这次是一个男生的声音。
凌故舟坐在台下，坐在黑暗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拒绝江帷要来看的请求，此刻的他和那些人别无二致，只能远远地望着江帷发光。
但是蓦的，他的视线对上了那个纯粹的瞳仁。
有人在台上唱着歌，迎接所有人的注视，却只看着一个地方。
少年的嗓音通过电流从音响里传出，有些失真，但不妨碍好听，他站在那，笑着，不需要五颜六色的灯光，他自身散发的色彩已经足够丰富了。
对上江帷的眼神，隐蔽在黑暗中的凌故舟突然想着，他和别的同学还是不一样。
台上的人穿着凌故舟的校服，参加属于凌故舟的元旦晚会，今晚的他注定和凌故舟分不开。
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但礼堂里的所有人都见证了这件事。
唱完后，主持人表示由某位老师赞助，可以给他一个选择奖品的权利，他的参与不算在原先的名额里。
不用想都知道是高主任对他的好，可能以为他会选二等奖，一个小猫玩偶，毕竟一等奖的书和二等奖的笔对他来说都没用。
为什么奖品里会突兀地夹一个小猫玩偶呢，曾担任学生会主席的江帷深谙其道，这一定是某场活动用剩下来的道具。
心里暗暗感激了老高，不过他并没有替老高省钱的打算，选择了全科珍品练习卷。
主持人也感到惊讶，追问为什么。
“弟弟太爱学习了。”江帷佯装烦恼地笑着回答。
知晓内幕的六班随着他的话看向凌故舟，如果是学神的话确实不意外，听他周边的人说曾看过他两天刷完了一整本数学试卷。
江帷的这番话就像在公开场合宣布他两之间的特殊关系，凌故舟一点虚荣心得到满足，拉了一晚上的嘴角微微翘起。
晚会结束后江帷被各个老师拉着寒暄聊天，凌故舟就抱着大衣在旁边等着他。
等可以离开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气温降得更低，只是踏出大礼堂，江帷都觉得有风争先恐后地灌进衣服里，浸入骨髓的凉。
他紧了紧校服外套，减少中间的空隙，看着凌故舟手上略薄的大衣，江帷觉得他是不可能换回原来的衣服的。
凌故舟也想江帷多穿会他的衣服，便道：“你穿着吧，到时我再带回来。”
江帷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过的a4纸：“猜猜这是什么？”
刚刚的聊天凌故舟站在旁边都听清了，但他不想打击了江帷的兴致，装作好奇地凑过去：“是什么？”
两人并肩走着，身影被路灯拉长，随着凌故舟的动作，两个人头影子靠在一起，又慢慢重叠。
“当当——”江帷把a4纸展开给他看，“是老高的欠条，到时候你拿着这个去找他拿资料。”
说完他又折好，塞进凌故舟的口袋里。
“帮我拿了一晚上的衣服了，给我吧。”江帷这时才不好意思地接过衣服，“饿了吗，我请你吃东西。”
凌故舟点点头：“有一点。”
明天就元旦了，学校附近的店都关门了，他们往车的方向一路走过去，没有遇到一个人，大部分学生都在晚会结束那段时间集中回家了。
快走到停车的位置时，人流渐渐多了起来，灯火通明，店铺里也都坐满了人，问了几家，都排单到几十个上百个了。
而且看目前的交通，车也根本不可能开出去。
“我们现在好像不仅吃不到东西。”江帷斟酌字句，“好像也回不去了。”
凌故舟：“看出来了。”
正发愁着，江帷的手机就响了。
江庆国：“还没回去吧，我和你凌阿姨带着小船在灵中附近的商场里排队呢，刚刚才排到我们，没回去一起来吃饭啊。”
“还没呢，这就来。”江帷打开手机，输入江庆国给的地址，跟着地图找过去。
商场里人头攒动，两人刚进去没一会就被人群给冲散了。
看不到熟悉的身影，江帷只能忍着不适走到一个人略少的地方，把地址发给凌故舟，但是消息一直在转圈，最后通知他发送失败。
人太多，手机没信号了。
他没和凌故舟说是哪家餐厅，想到凌故舟淡漠的性格，他突然有点担心，着急地四处张望。
凌故舟比较高，他的视线也往高处看，没注意下边的人。
突然屁股上传来被人揉捏的感觉，江帷受到惊吓，人都没看清下意识地就挥拳过去。
触感像是打在一块肥肉上，被打的人闷哼一声，摔倒在地。拥挤的人群勉强地给这一块让出了一小片空地。
倒地的人满脸横肉，脖子都一层叠着一层，眼睛被肉挤到只剩一条缝，看身高估计才一米五，所以处在江帷的视野盲区。
江帷刚刚一拳打在了脸上，他看着那个油光发亮的脸，恶心地想把手剁掉。
七岁时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不知道是因为商场空气不流通还是暖气开的太足，他感到晕乎乎的，脑袋逐渐不清醒，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反胃地想当场呕吐。
地上那人本就是看到他洗的有些旧的校服，才敢上手的，穷学生向来是最好拿捏的。
见他不讲话更是倒打一耙，哭哭嚷嚷地就开始叫：“我只是不小心踩了你一脚，你就打我，灵中的学生了不起吗，读几个书就可以欺负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