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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回到治疗区这边,阿萨德很快就被从分割台上送了过来。
      锋利的切割声终于消失,阿萨德还没从被虫剖开身体把玩内脏的惊悚中回过神,头顶就传来了似曾相识的疼痛,他顺着力道恍惚地抬起头,牢笼的狭窄间隔将视线分成一个个内容各异的小格,白色的肌肤,嫣红的唇瓣,黝黑的长纹,所有的颜色组合成了一只眉目清冷肆然,极其眼熟的雄虫阁下。
      他松松垮垮套着一件红白晕染的长袍,太松了,胸膛一片虫纹交接里透出来的凝白和修长大腿明晃晃勾着视线。

      阿萨德欻得瞪大了眼,但空气里的血腥味很浓,四周溅射着大片的红印,甚至天花板上都有,再定睛一看,雄虫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看上去有些湿润,白色之上带着数个红点,那长袍上的红哪里是颜色,分明是血迹。
      可以确定,这里死了虫。
      阿萨德也终于缓过神来,笼子很小,他的双腿被折断了,但手臂只是脱臼,堆叠在一起压迫着胸腔极其难受,好在被注射进去的迷幻剂已完成代谢。

      樊竹看着他神智逐渐清明,勾唇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把满手的温热粘腻涂抹在阿萨德颈侧,“好恶心,你是从哪个垃圾压缩站里爬出来的吗,这个头发怎么被你搞得这么脏,这里还断了这么多,丑死了。”

      头发?
      你说这是谁弄的!
      阿萨德深吸一口气,痛得嘴角溢出口血,脸上神色明明暗暗好一阵扭曲变化,几秒后,他也勾起唇,“我看雄虫阁下玩得挺开心的,经常从垃圾堆里淘玩具?”

      樊竹表情一顿,一脚将笼子踹到了墙根,精神丝实显出来在身旁砰砰乱砸,顺着心底的想法将笼子扯开,把雌虫拖了出来,“玩?那也得是玩具啊。至于你,我会把你的头颅割下,做成扫把,拿去拖地也好,浸在潲水桶里也好,丢在垃圾箱也好。”

      肢体被压得严严实实,阿萨德挣了两下,敛下表情后看起来凶戾冷硬,仿佛对眼前一切都漫不经心,但那片蓝色已经坠入深海,接近墨黑,像蓄势待发的捕食者,散发着沉沉的压迫。
      这是挑衅。
      雌虫再一次越过了那条致命的线,但樊竹不在乎,他俯身,近得快要吻上他的唇,阿萨德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却在关头被指腹狠狠摁入伤口,唇瓣呼出轻柔气息,轻佻风情恶劣至极,“哈哈哈,喜欢吗,这是我为你安排的命运。”

      “我会珍惜你,祭奠你,追随你。”触感从额头滑下鼻骨,锋利的指甲怼入眼球,这片漆黑的海降临了一场热烈灿烂的晚霞,雄虫的语气轻飘飘的,在无边柔情里送上致命疼痛,“我的银河。”

      于是腥甜跃上舌尖,泛滥成灾。
      本以为能死里逃生,可惜仍旧危机丛生。
      第二次了,这雄虫是怎么做到在精神海暴动的情况下还能自由行动的。
      阿萨德卷起舌尖,抬头正正朝着雄虫的脸喷溅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粘腻细密的血雾把那张精致的脸破坏得一塌糊涂,甚至拉出几缕令虫反感的细丝,阿萨德突然笑了,“你真恶心,樊竹。”

      “啊!我要杀了你!”

      ——砰
      空气瞬间翻涌起伏,搅起巨大的浪花将门掀飞,门口的亲卫才探个头出来,就被撞飞出十米开外,差点嵌入墙壁。
      樊竹气得发抖,大脑又开始灼热起来。
      杀了他,杀了他!

      一记重拳砸向太阳穴,阿萨德一口血花又炸向樊竹的脸,视线模糊后的尖叫中,阿萨德突然感受到身上的束缚消失了,当即一头撞进对方怀里,额头狠狠磕向下巴。
      咔擦!是牙齿剧烈碰撞的脆响。
      两虫踉跄着分开,嘴角都见了红,一个用手背抹去唇边血沫,另一个晃了晃发懵的脑袋,几下将手臂复位,唾出一口鲜血。

      没有任何喘息之机,阿萨德腿动不了,樊竹就抡着拳头砸过去,这一次是冲着面门,对方抬臂格挡,小臂硬生生吃下这一击,肌肉与骨骼碰撞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樊竹手臂上立刻浮起一道鲜明的红痕。

      “阁下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西解扶着墙勉强站立,对两虫毫无章法的扭打不可置信,他们胳膊搅着胳膊,脖颈上青筋暴起,在地上滚来滚去,肌肤与地板充分摩擦,只有未分化的虫崽才会这么打架,“我们要去阻止吗?”
      枳捂着胸口,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控制住一口血吐出去,“跟队长说声,我们就别掺合了。”

      以雄虫与雌虫的身体素质对比来看,雄虫没被打骨折,以精神海源质对比来看,雌虫也没被炸成肉泥。
      这两虫跟闹着玩一样,贸然掺合进去说不定还会被阁下迁怒。

      噗!
      一记掏腹拳结结实实命中,胃液和胆汁的酸气瞬间涌上喉咙,樊竹蹭得红了眼,身体不受控制向前跪倒,却眼疾手快揪住 阿萨德的长发,一记膝撞迎面而去。
      鼻梁骨发出了令虫心悸的哀鸣,鲜血顿时如开了闸,汹涌地淌过嘴唇,下巴,滴落在衣服和前襟上。

      时间仿佛停顿了一秒,阿萨德揉了揉发顶,捂着鼻子发出嗬嗬的、痛苦的喘息,他看着樊竹后退几步佝偻着身体,双手撑着膝盖干呕,“还来吗?”
      阿萨德问,声音里没有嘲讽,没有得意,就是一种纯粹的、让虫火冒三丈的平静。
      就是这种平静,像一根烧红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樊竹心里那个鼓胀的、不甘的、愤怒且委屈的气球。

      “我讨厌你。”樊竹大吼,眼泪根本不是流出来的,是猛地冲出来的。视线瞬间就模糊了,世界变成一片晃动的水色。樊竹跌坐在地,眼泪啪嗒啪嗒砸了下去,他用手背粗暴去擦,想把它们堵回去。却越擦越多,越擦越狼狈,低下头捂住脸肩膀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呼吸堵在喉咙口,发出一种极其丢人的哽咽声。

      完了,全完了。
      不仅打不过,还哭了。
      羞耻感像潮水一样没顶而来,比身上的疼痛要强烈百倍。

      完了,不仅跟雄虫打架,还把雄虫弄哭了。
      这何止会被拆成碎片泡酒遗臭万年,怕不是要先放在广场上鞭尸一虫啐一口。
      阿萨德头痛欲裂,真的是纳闷了,他到底是哪里惹到这只雄虫了,这才是两虫的第二次见面吧。

      “别哭了。”

      樊竹听见他好像动了动,周围响起几声模糊的嘀咕,但那些声音都隔得好远,只听得清自己压抑不住、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阁下。”阿萨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那种平静的漠视,而是低低的,带着一种奇怪的······笨拙,“抱歉。”

      樊竹没理他,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阿萨德叹了口气,然后,带着些许犹豫,用手里那条干净柔软的毛巾,轻轻碰了碰雄虫的脸颊。动作很生疏,甚至颇为粗手粗脚,一边诉说着歉意一边强硬地挤入脸颊与掌心的缝隙,吸走滚烫的眼泪,借着湿意又抹掉了脸上的血迹。

      “好了,干净了。”雌虫的声音更近了些,“再捂脸会烂掉的。”

      这算哪门子的烂借口?
      可樊竹憋着的那口气却因为这句蹩脚的话松了一丝缝隙。

      然后,一只手落在了雄虫头上,很轻地揉了揉,像对待一只别扭的小动物。
      “行了,你赢了,想怎么杀怎么杀。”阿萨德低声说,语气有点硬邦邦,“是我没轻没重,你······挺能打的。”

      “滚蛋!”这话说的什么鬼,是在看不起我吗!
      樊竹抬头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声音是哑的,裹着浓浓的鼻音,毫无威慑力,疯狂退走后只剩全然的委屈。
      视野还是一片模糊,被泪水泡得发胀。樊竹几乎能想象得到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鼻子肯定红了,脸上汗水、血水、泪水大概都混在了一起,呼吸也没缓过来,一抽一抽的,肯定狼狈又滑稽。

      阿萨德愣了一下,目光被牢牢捕捉,那双在对抗中锐利又冷漠的眼睛,此刻微微瞪大,仿佛第一次看清雄虫的脸,看清他湿润的睫毛,通红的眼眶和鼻尖,看清他因愤怒而微张、濡湿的红唇。
      他的喉结极其缓慢地滚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像是在吞咽某种突然涌起的陌生情绪。

      “嗯,我滚。”阿萨德从善如流地点头,应得飞快,手上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行为。

      他伸出手,不是用毛巾,而是用指腹,非常迅速轻柔地将下睫挂着的泪珠刮去,目光细细临摹过雄虫脸上每一处狼狈的痕迹。
      “别哭了。”阿萨德声音也哑了些,“再哭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手指很凉,触感粗糙,樊竹痒得厉害,湿润的长睫不适地轻扇,而他却像被某种力量蛊惑了定住不动,对上那双让虫心脏都漏掉一拍的眼神,某种难以言喻的滚烫情绪野蛮地破开了所有负面情绪。

      好烫,是大脑在发热吗?
      但我为何如此清醒,不曾陷入疯狂。

      门口扒着门框的两只亲卫虫一口利牙都快咬碎。
      有傻逼雌虫在钓雄虫!
      不要上当啊阁下!
      那只是一条毛巾,还是我们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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