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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怎么还在倒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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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托孟乙的福,孟洋也被迫早起了二十分钟,两人一起走路上学。
“我还是想请教一下,你究竟是怎么把刹车线蹬断的?”都快到校门口了,孟洋还在阴阳怪气。
“您能别点我了吗?我都自费给你修车了,再说那辆二手捷安特都买了快三年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从侧门窜出了两个男生,追逐着朝孟洋的方向冲过来,他们根本不避人,孟洋没防备,被狠狠地撞偏了,那力道刁钻,孟乙伸手拉他,自己也被带了个踉跄。
“什么玩意……”孟洋眉头紧蹙,捂着左肩骂了一声,那两个男生撞了人也不停下,其中一个寸头还嬉皮笑脸地回头看,谁知他这一回头,脸色却变了。
“我操,是不是撞错人了?”他低声问同伙胖子。
而胖子看了一眼,拉着寸头就跑:“你丫眼瞎啊!撞成他那个学生会的哥了!”
两人再不敢回头,逃远了。
一大早就来这么一出,孟乙的脸色自然不大好,进班时把书包重重地放在座位上,听到这动静,蔡铃铃立刻叼着袋牛奶凑过来,一脸的担忧:“啧啧,谁惹你了,难道还是因为昨天的事…你妈不准你晚回家?”
“怎么可能,我就说以后都要在学校写完作业再回家,反正是糊弄过去了。”孟乙仰头灌了口凉白开,杨小丹本来就不太管他,只要成绩说得过去,这种小事她不会深究。
姚青在一旁听得松了口气,好像欠债的是他。
一天的课无聊至极,头顶上的古董电扇吱呀呀地转,听得人昏昏欲睡,孟乙也心不在焉,脑子里一会儿盘算着打工的事,一会儿琢磨着吕伯雷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放学铃一打,他就麻利的收拾书包准备开溜,今天是打工的第一天,最好勤快点,争取早日涨工钱。
但真可谓怕什么来什么,他前脚刚踏出班门,后脚就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堵了回去。
“孟乙,是吧?”
为首的那人孟乙有些眼熟,因为实在太扎眼,年级集会时很难不注意到,他穿着件价格不菲的运动品牌T恤,校服吊儿郎当地搭在肩上,发型是最时兴的Undercut,两侧剃得极短,衬的眉眼更加张扬,此时正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
他从身后的卷毛手里拿过一个篮球,在指尖稳稳地转着,“听说你球打得不错,玩玩?”
虽然孟乙不认识这位潮男,但那个卷毛他可熟悉的很,正是早上撞人的那位,他眯了眯眼,知道这伙人来者不善。
班里没有人动,目光都聚集后门,似乎在等着看好戏,只有蔡铃铃硬着头皮扯扯孟乙的衣服,在他耳边低声道:“他就是韩锐,不要惹事,快走。”
韩锐见他不吭声,嗤笑一声:“玩玩都不敢?我又没恶意,”此话一出,他身边的男生纷纷哄笑起来,一个雀斑男看向蔡铃铃,语气轻浮:“美女,别躲在后面咬耳朵呀,要不你来……”
“别说这些废话,”孟乙突然打断了他,眼里的火有些压不住,他把书包往肩上一甩,扬了扬下巴;“玩什么,怎么玩,速战速决,我赶时间。”
篮球场,韩锐四人并排,中间簇着一个孟乙,而在他们身后,还远远地跟着不少或担心或看热闹的同学,放学后,球场上人也不少,一时间,孟乙和韩锐所在的篮板成了视线的焦点。
别说是蔡铃铃这种消息灵通的,即使是每天连班门都不出的姚青,也对韩锐此人略有耳闻,听说他是关城房地产行业龙头家的独子,名副其实的二世祖,走特长生进了关城二中,高一这才过了一半,就在学校里出尽了风头,尤其喜欢招惹那些和他一样显眼的人物。
“四打一?”孟乙把校服外套扔在篮架上,只穿了件旧的黑色T恤,从背后看,连脊柱的突起都清晰可见。
“说的像我欺负你,”韩锐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咧嘴一笑,露出颗尖尖的虎牙:“咱俩单挑,听你的速战速决,十个球,一场定胜负。”
“随你。”孟乙活动了下手腕。
比赛开始,韩锐确实有点东西,体型精壮,冲撞起来力道十足,基本功十分扎实,但孟乙竟也不落下风,他速度极快,灵活地像只豹子,变向也刁钻,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异常激烈,鞋底在地板上发出火药味十足的摩擦声,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惊呼此起彼伏。
比分咬得很紧。孟乙一个交叉步过掉韩锐,起跳,出手,篮球划过弧线——第九个球进了!9:8,他领先了关键的一分。
最后一个球权在韩锐手里,他运着球调整呼吸,眼神沉了下去,连续几个假动作都没完全骗过孟乙,进攻时间所剩无几,突然,韩锐猛地沉肩转身,靠蛮力强行挤开一点空间,顶着孟乙的防守起跳,可孟乙同时跃起封盖,高度甚至更胜一筹。
就在两人在空中相撞的瞬间,韩锐持球的手肘极快、极隐蔽的顺势向后狠顶一记,结结实实地撞在孟乙毫无保护的左侧腰眼——
“呃!”
一阵尖锐的痛感猛地席卷全身,孟乙瞬间脱力,闷哼一声,从半空失衡落下,而韩锐借着这一瞬间的机会,扭身将球抛进了篮筐——进了!韩锐赢了!人群中有人欢呼起来。
而孟乙在那一顶之后,直接踉跄着跪在了地上,他紧紧捂着侧腰,感觉那块肌肉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痛。
韩锐拨开围着他的几个兄弟,脸上带着胜利者轻蔑的笑走过来,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拉孟乙起来,又像是要用那只占满灰尘的手碰孟乙的脸:“技术可以啊兄弟,但是跟我比还是……”
“啪!”
孟乙猛地一偏头,狠狠拍开他的手:“少套近乎,你以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能让我心服口服?做梦。”
韩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像带着刀子:“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说,你打球,上不得台面。”孟乙一字一顿,如他所愿。
“操!你算个什么东西!”韩锐彻底被激怒,一把将孟乙从地上揪起来,扬起拳头就要打——
但那一拳没落下来。
“不许打他!”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像炮弹似的冲过来,一头撞在韩锐肩上,此时再稳的底盘也没用,韩锐被撞得向后仰去,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孟乙被松开了桎梏,一看来人,是姚青!
这一下像是点燃了导火索。场边几个平时跟孟乙相熟的男生也吼着“干嘛呢!”“打人了!”冲了进来,韩锐那边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推搡、叫骂、拳头……场面瞬间失控,变成了一场混战。
最后还是不知谁喊了句“主任来了!”,才把这群打红了眼的半大小子们震慑住,各自散开,向校门口逃去,孟乙本来就负伤,混战中还又挂了好几道彩,实在没力气逃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喘着粗气往地上一躺。
“今天这事咱俩没完。”韩锐也流了鼻血,隔空指了指孟乙,带着几个兄弟离开了。
“孟乙,你没事吧!”蔡铃铃冲上来将孟乙扶起,刚才那声是她喊的,但显然是唬人的,根本没有老师来,幸好场面太混乱,没人注意分辨。
“没事,放开吧,我自己能走,”孟乙被身高差极大的两人架着,感觉自己像只烤鸭,况且走的太慢,他今天还得去隐雷斋,太阳都快落山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耽搁。
他还想给吕伯雷留个好印象呢。
走进古玩城之前,孟乙下意识拍了拍身上的灰,又理了理T恤领子,不过没什么变化,他那件旧T恤已经变形了,身上的尘土也不是拍几下就能清理掉的,孟乙无奈的叹口气,推门进店。
竹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吕伯雷正坐在外间的茶桌前,却不是在喝茶,而是对着一台电脑在看什么,闻声头也没抬,只道:“来了。”
“嗯,”孟乙应了一声,心中有些好奇,这个年代,很少有人用这么漂亮的笔记本电脑,大多都还是笨重的台式,没想到这做古董行当的还挺与时俱进。
“老板,今天我做什么?”
吕伯雷从电脑下面抽出两张手写信纸递给他:“先看看这个。”
“店里的规矩,还有清扫细则,哪里该动,哪里不能碰,怎么清洁,严格按照这个来。”
孟乙接过,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差点没被骇晕过去,什么抹布的摆放位置,拖把的换水频率,光是清扫细则就足够繁琐,可比起一整页的店规,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每日工作需在下午七点前开始,超过时限,当日无需再来。”
“茶桌上不允许摆放除电脑和茶具外的任何物品。”
“工作台无需清理,且不能改变任何工具的摆放位置。”
“店内人数不得超过四人,如超过,小工负责引导多余客人到店外等候。”
“小工不得在店内频繁讨论琐事。”
……孟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松了口气,六点五十五,幸好没有在第一天就违反店规。
“明白了老板,那我先扫地去,”孟乙挽起校服袖子准备干活,虽然对店规很头疼,但既然是吕伯雷亲手写的,那就必然不容置疑,还是别多费口舌的好。
店铺不大,但东西多且杂,各种木架、玻璃柜、博古架,缝隙里容易积灰。孟乙扫完地,便按着信纸上的要求,一点点仔细擦拭。
看电脑久了不免疲劳,吕伯雷后仰着靠在椅背上休息,目光在一旁孟乙灰扑扑的裤腿上停顿了一下,眉头微蹙:“虽然是干清洁工的活儿,但你也不用这么…融入角色吧?”
“今天遇到点麻烦,以后保证洗干净再来,”孟乙讪讪一笑,想伸手去拍拍裤子,可这一动作,胳膊不知碰到了什么机关,中间一层博古柜的柜门突然“咔嗒”一声自动弹开,坚硬的实木边角不偏不倚,正好硌在他受伤的侧腰上——
“啊!”孟乙猝不及防,痛的眼前一黑,本能的蜷缩起来,手里的抹布都掉了。
“怎么,磕到了?”吕伯雷的语气总算是有了点起伏,站起来扶稳了孟乙,“哪里疼?”
“这边、腰子这边,”孟乙丝丝抽气,感觉腰间一凉,T恤下摆被掀了起来,肋骨下方的一大块淤青顿时无处遁形,本想伸手去挡,可下一秒,他挽着袖子的胳膊也被吕伯雷抓住了,擦破皮的小臂猛地一抖。
“你究竟……”吕伯雷话没说完,眉间纹路愈发深了,脸色不比喊痛的孟乙好多少,他把孟乙按在茶桌边的矮凳上,弯腰从桌底提出一个小医药箱,又从工具台上找出一支绿色软管,“自己处理一下,先消毒,再涂一层芦荟胶。”
“谢谢老板,”坐下缓了一会,倒也不那么痛了,孟乙动作别扭地弓着背涂药,因为视线受阻,碘酒倒的有点多,顺着皮肤就要流进裤腰,他赶紧拿手一接,毫不浪费地抹在了胳膊的擦伤上,一时间,少年身上花红柳绿,叫人不忍直视。
吕伯雷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却也没有帮忙,孟乙以为他至少会问一句“疼不疼”或者“怎么搞的”,可直到涂完了最后的芦荟胶,也没等来一句关心,他便也不说话了,沉默地收拾好医药箱,拾起地上的抹布就准备继续干活。
“孟乙。”
这时,吕伯雷忽然叫了他一声。
“哎老板,我真没事了,不用担……”
“店规加一条,以后再把自己弄成这样,就不用来店里了。”
……
孟乙悲愤地咬住嘴唇,心里把吕伯雷从头发丝骂到脚趾头,要不要这么冷血啊!同样都是强迫症面瘫男,这个吕伯雷还不如孟洋通人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