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轻吻 ...
-
时光荏苒，四年本科时光匆匆而过。
林见清和江述顺利升入北大医学部临床医学八年制的后阶段，继续在医学的海洋里深耕。而谢萦，凭借其出色的摄影技术和独特的艺术视角，加上在大学期间积累的人气和作品，刚一毕业，就在离北大和傅怀谨实习医院都不算太远的一个文创园区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摄影工作室。
工作室不大，但布置得极具格调。纯白的墙面，原木的地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绿植。墙上挂着谢萦最满意的几幅作品，有北大的四季，有林见清和江述的互动剪影，更多的是各种角度、各种光影下的傅怀谨。整个空间充满了安静又温暖的艺术气息。
工作室运营得不错，谢萦在圈内渐渐有了名气，预约拍摄的客户络绎不绝。但他总会把工作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留下充足的时间。
这些时间，几乎全都给了傅怀谨。
傅怀谨还在八年制医学生涯的最后两年攻坚阶段，目前在一家以严苛和专业著称的顶尖医院实习，表现优异，即将转正。实习医生的辛苦程度不言而喻，加班、熬夜、随时待命是常态。
于是，傅怀谨所在科室的医生办公室，成了谢萦最常出现的“第二据点”。
只要工作室没有预约或者后期工作不紧急，谢萦就会提着保温桶或者精致的点心盒子，出现在医院。他熟门熟路地穿过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推开那间略显拥挤的办公室门。
“谢萦又来啦？”
“小谢，今天给我们傅医生带什么好吃的了？”
“傅医生，你家属来查岗了！”
同期的实习生们早已见怪不怪，甚至带着善意的调侃和……难以掩饰的羡慕。傅怀谨能力强、性格冷，是科室里公认的“冰山”，可偏偏有这么一位漂亮得不像话、性格又软又黏的“家属”，风雨无阻地来送温暖，这反差实在让人柠檬。
傅怀谨通常只是从厚厚的病历或者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看到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冷峻的眉眼会在瞬间柔和下来，微不可查地点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会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起身接过谢萦手里的东西，低声问：“今天忙不忙？累不累？”
谢萦就会摇摇头，眼睛弯弯的：“不累呀。”然后很自然地坐到傅怀谨旁边的空椅子上——那是同事们心照不宣留给他的“专属座位”。
他有时候会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或者用平板电脑处理些简单的修图工作，尽量不打扰傅怀谨。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撑着下巴，看着傅怀谨专注工作的侧脸，一看就能看很久。
医院的工作节奏快，压力大。傅怀谨忙起来，可能一连几个小时都没空跟他说一句话。谢萦也不闹，就乖乖等着。
偶尔，等得太久，午后阳光暖洋洋地照进来，谢萦抵挡不住困意，就会不知不觉地趴在傅怀谨的办公桌一角，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清浅，香槟色的柔软发丝搭在额前，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与医院里紧张、严肃甚至有些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带来一种宁静的治愈感。
傅怀谨在处理完一个紧急病患或者写完一份冗长的病历后，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的心会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所有的疲惫和紧绷都在那一刻悄然消散。他会放下笔，动作极其轻柔地拿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白大褂，小心翼翼地披在谢萦单薄的肩膀上，生怕惊醒了他。
然后，他会继续工作，只是敲击键盘和翻动书页的声音，会不自觉地放到最轻。
周围的同事们都默默地看着，没人出声打扰。这一幕，几乎成了科室里一道温馨的风景。谁能想到，平时那个一丝不苟、严肃冷淡的傅医生，会有如此细腻温柔的一面？
谢萦醒来时，常常发现身上披着带有傅怀谨清冽气息的白大褂，而傅怀谨还在灯下忙碌。他会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怀谨，你还没忙完呀？”
“快了。”傅怀谨会侧头看他一眼，“饿不饿？保温桶里的汤应该还热着。”
“嗯，等你一起喝。”
简单的对话，流淌着日常的温情。
对谢萦而言，他的镜头可以捕捉世间万物，但他的焦点，始终只追随一个人。他的工作室是他梦想的港湾，而傅怀谨所在的地方，才是他心的归处。
这种无声的、长情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
他知道傅怀谨的前路是星辰大海，是救死扶伤。他不求并肩作战，只愿在他疲惫归航时，自己能成为那个永远亮着灯的港湾。
而对傅怀谨来说，无论医疗战场如何喧嚣残酷，只要回头能看到那个在灯下等他、或安静陪伴、或安然入睡的身影，便觉得，人间值得。
————
傅怀谨结束一天的工作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他脱下白大褂，换回自己的黑色长大衣，动作间还带着一丝手术后的疲惫，但眼神在看向趴在桌上睡得脸颊泛红的谢萦时，已只剩下温存的柔光。
他轻轻拍了拍谢萦的肩膀：“阿萦，下班了，回家。”
谢萦迷迷糊糊地醒来，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看到是傅怀谨，便软软地“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他刚想站起来，却被傅怀谨按住了肩膀。
“别动。”傅怀谨拿起自己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大衣，仔细地裹在谢萦身上，将他整个人都包了进去，又替他拢了拢衣领，确保冷风灌不进去。谢萦身形纤细，裹在傅怀谨的大衣里，更显得小小一只，只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像个被精心包裹的礼物。
“走吧。”傅怀谨很自然地揽过他的肩膀，将他半圈在怀里，带着他走出了办公室，在同事们已然习惯的目光中离开了医院。
北京的冬夜，干冷的风像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一出医院大门，谢萦就忍不住往傅怀谨怀里缩了缩。
傅怀谨搂紧了他，将他往自己身侧带了带，用身体替他挡住大部分寒风。两人依偎着，走在灯火通明却行人匆匆的街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密地重叠在一起。
“冷吗？”傅怀谨低头问，声音融在夜风里，有些低沉。
谢萦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仰起脸看他，眼睛在霓虹灯下亮晶晶的：“不冷。怀谨，我们晚上吃什么呀？”他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纯粹的依赖，看得傅怀谨心头一软。
“带你去吃火锅。”傅怀谨早就想好了，“就前面那家，味道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那家火锅店果然如傅怀谨所说，口碑极好，这个点已经坐满了人，热气腾腾的烟火气驱散了冬夜的寒意。幸好傅怀谨提前订了位子，服务员领着他们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卡座。
傅怀谨熟练地点了锅底和菜品，大多是谢萦爱吃的。肥牛、虾滑、毛肚、响铃卷，还有谢萦每次必点的冻豆腐和青菜拼盘。
锅底很快沸腾起来，红油翻滚，菌汤鲜香，白色的雾气氤氲上升，模糊了彼此的眉眼，也温暖了周围的空气。
傅怀谨负责涮肉，他总是先烫好，然后自然地夹到谢萦的碗里或者油碟里。谢萦则负责吃，腮帮子被食物塞得鼓鼓的，像只满足的小仓鼠，时不时因为辣到而吐出一点点粉色的舌尖，然后猛喝一口傅怀谨早就给他晾好的酸梅汤。
“慢点吃，小心烫。”傅怀谨看着他，眼神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好吃！”谢萦吃得鼻尖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脸颊红扑扑的，比平时更添了几分鲜活气色。
吃到后半程，谢萦大概是渴了，伸手去拿放在傅怀谨那边的酸梅汤杯子。傅怀谨先他一步拿起杯子，却没有递给他，而是就着杯沿，自己喝了一口。
谢萦眨眨眼，疑惑地看着他。
傅怀谨放下杯子，目光落在谢萦被辣得更加红润饱满的唇瓣上，那里还沾着一点亮晶晶的油光。火锅的热气还在袅袅上升，周围是嘈杂的人声和食物的香气，营造出一种私密又暧昧的氛围。
他忽然倾身过去，越过小小的餐桌，在谢萦微微惊讶的目光中，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是一个带着火锅麻辣气息和酸梅汤清甜味道的吻。短暂，却无比清晰。
一触即分。
傅怀谨坐回原位，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只有耳根处泛起的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红，泄露了他并不如表面那么镇定。
谢萦完全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脸颊“轰”地一下全红了，比锅里的红油汤底还要鲜艳。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刚刚被亲吻过的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傅怀谨的气息和那混合的、奇特的味道。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声音大得他怀疑周围的人都听得见。
“你……你干嘛呀……”他小声嘟囔，声音细若蚊蚋，羞得不敢抬头看傅怀谨，只能低下头，用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冻豆腐。
傅怀谨看着他这副羞赧至极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重新拿起公筷，夹了一颗虾滑放到他碗里，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吃饭。”
仿佛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只是火锅沸腾时升起的一个小小气泡，炸开，然后消失不见。
但谢萦知道，不是的。那麻辣又清甜的触感，连同此刻滚烫的脸颊和失控的心跳，都真实地刻印在了这个冬夜的记忆里。
窗外的北京依旧寒冷，但小小的火锅店内，温情脉脉，爱意如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