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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插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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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安和林薇的出现，像一道强光骤然劈入陆沉舟紧绷的世界。那瞬间的起身动作过于急促，带倒了手边精心折叠的餐巾。轻微的响动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引得不远处的苏念安投来目光。
陆沉舟几乎是立刻强迫自己稳住身形，脸上那张商业面具迅速覆盖了所有慌乱，只余下惯常的、略显疏离的平静。他对走过来的两人微微颔首：“林小姐，苏先生。”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
“陆总您也太客气了，还特意订这么好的地方。”林薇笑着拉开椅子坐下，语气熟稔，“而且您到得好早啊。”
“刚到。”陆沉舟言简意赅地否认，目光克制地从苏念安身上掠过。对方正脱下风衣交给服务生，里面那件柔软的白色针织衫更衬得人清瘦温和。
落座后，林薇自然而然地承担了活跃气氛的角色，先是聊了些关于“溯光”工作室与星瀚合作的泛泛之谈，感谢陆沉舟提供的优厚条件。陆沉舟大多只是听着，偶尔颔首回应一两句“应该的”、“项目很有潜力”，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安静坐着、小口喝着柠檬水的苏念安。
菜品按照陆沉舟事先反复斟酌确定的菜单依次送上。多是清淡精致的菜式，并特意嘱咐了几道不要加香菜。甜品菜单递过来时，陆沉舟将其先推到了苏念安面前。
“苏先生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苏念安似乎有些意外，抬起眼看了看陆沉舟，才接过菜单，指尖划过纸页，最后点了一份芒果糯米饭。“谢谢陆总。”
陆沉舟心下微松，记得他喜欢芒果。
用餐期间，话题逐渐从公事偏离。林薇性格外向，很快将话题引向最近的艺术展览和行业趣闻。苏念安话不多，但被问到时也会笑着分享几句创作时的糗事，比如把颜料打翻在刚画好的稿子上，或者为了捕捉一只野猫的神态蹲在路边半天被人当成奇怪的人。
陆沉舟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听着，只是在苏念安说话时，会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专注地落在对方含着笑意的眉眼间。那些生动的小细节，比任何商业报告都更能吸引陆沉舟的全部注意力。偶尔被林薇直接问到意见，才会仓促地给出几个简短的回应，生怕说多错多。
他试图将注意力分散到食物上，却发现面前几道菜几乎没动，反而是苏念安似乎对其中一道清蒸鱼和一道蟹肉豆腐羹多动了几次筷子。陆沉舟默默记下。
餐程过半，气氛比陆沉舟预想中要轻松许多。就在陆沉舟斟酌着是否该主动找一个话题时，苏念安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苏念安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露出一丝歉意：“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说着便拿起手机走向不远处的露台区域。
桌边顿时只剩下陆沉舟和林薇。林薇笑着找了几个话题，陆沉舟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露台上那个身影。
苏念安背对着餐厅，电话似乎打得有些久。起初表情还算平静，但随着通话进行，侧脸线条渐渐绷紧，偶尔能听到几句压低的、带着明显不悦的反驳声飘过来。
“……怎么可能？授权范围写的很清楚……”
“……他们这是恶意篡改！……”
“……后续版权？绝无可能！”
陆沉舟的眉头缓缓蹙起。林薇也注意到了那边的低气压，收起笑容，有些担忧地望过去。
几分钟后，苏念安结束了通话，握着手机走回来，脸色明显沉了下来，先前那点轻松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紧抿着。
“怎么了念安？出什么事了？”林薇立刻问道。
苏念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恼火：“之前合作过的一个短剧项目组，就是‘奇想工坊’那个。他们未经我允许，把我为剧集画的概念图大幅修改后，用在了新游戏的宣传上，而且声称拥有后续所有改编权。”
“这不是侵权吗？！”林薇惊道。
“明显是。但那边咬死说合同里有模糊条款，扯皮半天，态度很强硬。”苏念安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惫和烦躁，“那边负责人甚至暗示，如果我坚持追究，以后会这个圈子里可能会‘不太好接工作’。”
“这也太欺负人了！”林薇气得拍了下桌子。
陆沉舟全程沉默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握着水杯的指节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丝极冷的厉色。
‘奇想工坊’。恶意侵权。威胁。
这几个词在陆沉舟脑中迅速过了一遍，瞬间勾画出事件轮廓和一个需要被清除的目标。
“需要帮忙吗？”陆沉舟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星瀚的法务部处理知识产权很有经验。”
苏念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陆沉舟会直接提出帮忙，随即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了些：“谢谢陆总，暂时不用。我先让我的律师朋友看看合同。这种小事不该麻烦您。”
小事？被侵权，被威胁，是小事？
陆沉舟没有再坚持，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有需要随时开口。”
话题因此有些凝滞。甜品被送上来，苏念安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晚餐很快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陆沉舟招手叫来服务生结账。林薇还在低声安慰着苏念安。
等待刷卡的时候，陆沉舟状似无意地拿起手机，快速在屏幕下盲打了几行字，发送给一个备注为“江屿”的联系人。
【立刻查一家叫‘奇想工坊’的公司，所有背景，尤其近期涉及知识产权纠纷的情况。急。】
几乎是在下一秒，对方就回复了一个简洁的【收到。半小时。】
结账完毕，三人一同下楼。陆沉舟的车先到了，他替两人拉开车门。
“今晚谢谢陆总款待。”林薇笑着道谢。
苏念安也抬起头，虽然情绪不高，还是礼貌地弯了弯嘴角：“谢谢陆总，餐厅很棒。合作的事，我和薇姐会尽快推进。”
“不急。”陆沉舟看着苏念安，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别为无谓的事影响心情。”
车子驶离。陆沉舟站在原地，直到尾灯消失在街角，才迅速走向自己的车。
坐在驾驶室，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江屿的消息来得比预计更快。
【奇想工坊，小公司，背后有个叫‘星耀资本’的小基金站台，惯常操作就是钻空子剽窃创意、欺负独立创作者，官司缠身好几起了，但扯皮功夫厉害。刚又瞄上一个叫苏念安的插画师？你感兴趣？】
陆沉舟没有回复，直接拨通了江屿的电话。
电话几乎立刻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慵懒男声：“哟，陆总百忙之中来自来电，就为这种鸡毛蒜皮？”
“不是鸡毛蒜皮。”陆沉舟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要这家公司，和它背后那个基金。24小时内，彻底消失。”
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语气变得认真起来：“玩儿这么大？对方怎么惹到你了？等等……苏念安？这名字有点耳熟……不就是你上次让我查那个……”
“原因你不必知道。”陆沉舟打断他，目光透过车窗，望着苏念安离开的方向，“能做到吗？”
“啧，资本家发话，哪有做不到的。星耀资本本身底子就不干净，一查一个准。奇想工坊更是泡沫，抽掉资金立刻完蛋。交给我吧。”江屿爽快应下，又忍不住调侃，“不过沉舟，你这可是公器私用，冲冠一怒为蓝颜啊？”
陆沉舟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握着方向盘，引擎并未启动。城市霓虹透过车窗玻璃，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并非来自江屿。
素苏念安发来的消息。
【陆总，今晚谢谢。另外……‘奇想工坊’的事，也谢谢您愿意开口。】
后面依旧跟着那个熟悉的、眯眼笑的猫咪表情符号。
陆沉舟盯着那个符号，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
最终，只回了两个字：
【不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