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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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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放学铃响得像救赎。
沈云栖单肩挎着几乎空荡荡的书包，脚尖已经转向后门，身后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沈云栖。"
他僵在原地，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这三天，苏回声像是装了雷达，每次他想溜都能被精准定位。
"数学作业。"苏回声走到他桌前，指尖按在那本一片空白的练习册上，"今天必须交。"
沈云栖抓了抓头发，刚要说话，教室后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沈哥！磨蹭什么呢！"阿野顶着一头扎眼的蓝毛，耳骨上那排耳钉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再不去琴行，好效果器都要被抢光了！"
救星来了。
沈云栖立刻笑起来，勾住阿野的肩膀，对苏回声说："苏大学神，通融一下？明天，明天一定补上。"
苏回声的视线在阿野那头蓝毛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校规第27条，禁止染发。"
"哟，"阿野挑眉，"这谁啊？新来的纪律委员？"
"我们班学神，"沈云栖拖着阿野往外走，回头对苏回声挥挥手，"作业明天给你！"
两人勾肩搭背地溜出教学楼，沈云栖才长舒一口气。
"至于吗你？"阿野好笑地看着他，"被管成这样？"
"你不懂，"沈云栖摸出根烟叼在嘴里，"那家伙比老梁还难搞。"
阿野抢过他嘴里的烟："少抽点，晚上还要比赛呢。"
"比赛？"
阿野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群聊。群名非常直白——"北望一中扛把子候选群"。
这是高衍楠建的群，里面都是跟他关系铁的兄弟，苏回声因为刚转来，还没熟到能进群的程度。
群里正热闹着，最新消息是阿野刚发的一条：
【今晚十点，Noise酒吧，北望一中吉他之王争霸赛】
参赛选手：阿野 VS 沈云栖
赌注：败者承包胜者一个月午饭+打扫琴房一个月
下面已经刷了一排"卧槽"和"牛逼"。
高衍楠连发三个表情包："买定离手！我压沈哥！"
李桐："阿野这次好像特训了，我觉得有悬念。"
许听潮默默发了个吃瓜的表情。
"怎么样？"阿野撞了下沈云栖的肩膀，"不敢了？听说你最近被那个学霸管得，连吉他弦都要不认识了吧？"
沈云栖嗤笑一声，抢回手机，在群里发了条语音："今晚爸爸教你怎么弹吉他。"
他需要这场比赛。需要震耳欲聋的噪音，需要琴弦的震颤，需要找回那个自由的、不被任何人束缚的自己。
尤其是，不被那个总是板着脸的优等生束缚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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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Noise酒吧地下室人声鼎沸。
高衍楠带着李桐和许听潮挤到最前面，兴奋地四处张望："这地方酷啊！"
"安静点，"李桐拍他，"阿野上场了。"
阿野抱着他那把定制的电吉他跳上台，追光灯打在他那头蓝毛上，耀眼得刺目。他冲着台下咧嘴一笑，手指在琴弦上猛地一划——
狂暴的音浪瞬间炸开！
这是最纯正的重金属，速度快得惊人，技巧华丽到炫目。阿野在台上疯狂地甩着头，手指在指板上飞舞，一段又一段高速solo引得台下尖叫不断。
高衍楠看得目瞪口呆："卧槽，阿野这是吃药了？这么猛！"
李桐捂着耳朵，大声喊："沈云栖危险了！"
许听潮默默拿出耳塞戴上。
沈云栖在后台调试效果器，听着前台传来的音浪，表情平静。阿野的进步确实很大，技术无可挑剔，但是......
太刻意了。每一个音符都在拼命地喊"看我多厉害"，反而少了点灵魂。
他调整好最后一个效果器参数，抬头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入口处。
然后整个人愣在原地。
在拥挤的人群最后方，靠近门口的位置，站着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苏回声。
他穿着干净的校服衬衫，外面是深蓝色的校服外套，连拉链都一丝不苟地拉到胸口。与周围穿着破洞牛仔裤、染着各色头发的人群格格不入，像是一滴清水误入了油锅。
他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阴影里，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无法侵入他周身冰冷的屏障。可他的目光，分明落在舞台上。
沈云栖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怎么会来？
"沈哥！发什么呆呢！"阿野已经表演完，大汗淋漓地跳下台，得意地撞了下他的肩膀，"该你了，别怂啊！"
沈云栖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抱着吉他走上台。
追光灯打在他身上，将他栗色的发梢染成浅金。台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高衍楠带头喊着他的名字。
可他第一眼，还是望向了那个角落。
苏回声依然站在那里，安静得像一尊雕塑。
沈云栖忽然笑了。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架，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整个空间：
"下面这首歌，临时改个编曲。"
他顿了顿，目光精准地锁定那个身影。
"送给一个......总觉得音乐太吵的人。"
台下响起善意的哄笑和口哨。高衍楠激动地抓住李桐："沈哥要开大了！”
角落里的苏回声，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沈云栖低下头，手指轻轻落在琴弦上。
第一个音符流淌出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预料中的狂暴金属，而是一段清澈温柔的旋律，像月光下的溪流，安静地流淌在喧嚣的酒吧里。他的手指轻柔地抚过琴弦，每一个音符都带着说不出的细腻。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份静谧中时，他脚尖轻轻一踩效果器。
音色陡然变化！
原本清澈的旋律被裹上一层细密的噪音，像是平静湖面突然泛起的涟漪。那噪音不是破坏，而是点缀，是情感的延伸。他的手指在琴弦上滑动，旋律在宁静与喧嚣间自如切换，仿佛在诉说什么矛盾的心事。
更让人惊讶的是，在一段solo中，他巧妙地融入了他们合唱比赛时唱过的《四季的问候》的变调。熟悉的旋律被解构、重组，裹在失真音色里，成了一个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听懂的密码。
这不是炫技，这是在用音乐讲故事。
台下安静得只剩下吉他声。所有人都被这独特的演绎方式吸引了，连阿野都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认真地听着。
沈云栖完全沉浸在音乐里。他闭着眼，身体随着节奏轻轻摆动，手指在琴弦上游走，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他心里流淌出来的。
他在唱一首无人知晓的情歌，用他最熟悉的方式。
当最后一个音符在 feedback 的余韵中渐渐消散，全场静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沈云栖！沈云栖！沈云栖！"
高衍楠激动得脸都红了，李桐也震撼地捂住了嘴。连阿野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对他竖起大拇指。
沈云栖喘着气，额发被汗水浸湿。他抬起头，第一时间望向那个角落。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满腔的炽热和隐隐的期待，瞬间冷却。
"沈哥！牛逼！"高衍楠冲上来抱住他，"你什么时候练的这手？太绝了！"
阿野也走过来，用力捶了下他的肩膀："可以啊你，玩起深情来了？"
朋友们围着他，七嘴八舌地夸赞着。沈云栖勉强笑着，应付着大家的祝贺，眼神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瞟向入口处。
"看什么呢？"高衍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哦，你说学神啊？他刚才好像走了。真没想到他会来这种地方！"
他走了。
果然还是觉得太吵了吧。
沈云栖扯了扯嘴角，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接下来的庆功，沈云栖一直心不在焉。阿野说要再去喝一杯，他拒绝了。
"这么早就回去？"阿野挑眉，"不像你啊。"
"累了。"沈云栖背起琴盒，"明天还要补作业。"
他在朋友们疑惑的目光中独自离开酒吧。
深夜的街道很安静。晚风吹散了他身上的烟酒味，却吹不散心里的那团乱麻。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纯白色的头像。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很久以前。他想问"你来了？"，又想问"为什么走了？"，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觉得这样问太敷衍。
y：觉得我刚那首曲子怎么样？
y：是不是阿野好个几十倍。
等到沈云栖走到宿舍楼下时，他意外地发现，306房间的窗口还透出微弱的灯光。
苏回声还没睡。
沈云栖站在楼下，抬头望着那扇窗。那灯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像茫茫大海上的灯塔，冰冷，遥远，却又莫名地吸引着他。
忽然，窗口似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很快又消失了。
沈云栖的心跳再次失控。
他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所以，苏回声听到了他的演奏，也看懂了他的暗示，然后选择了离开。
这场他倾尽全力的表演，在唯一的观众那里，只换来一个转身。
他慢慢走回自己的宿舍，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他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想着想苏回声这样的人估计对这些不感兴趣吧。
手机“叮”了一声。
.：一般吧。
.：有进步。
“……”
今夜，酒吧里的噪音已经平息，但名为苏回声的这道命题，在他心里掀起的波澜，却才刚刚开始。
这场Battle，他赢了所有人，却唯独输给了那个提前离场的观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