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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明天见(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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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用一句话精确的评价古游笙还未偶然遇见虞巳枉的前半生,大抵就是“为了成为他人眼中行走的标准而活”。
他一直都是别人家求之不得的“优秀模板”,亲戚口中的攀比对象。
可实际上,没人会在意“模板”本身是否具有自己的主观思想,充其量用另当别论敷衍搪塞过去,然后继续进行攀比。
没有一个人试着走进他,理解他。
悠扬的琴声响彻琴房,少年弹完了今天的功课,眼角的余光飘向房间外孩童的欢声笑语。
他忍不住地幻想,日后是否会有一个人,愿意待他好,愿意疼他。
那个人,究竟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降临他的世界。
敲门声打断了少年的思绪,蒋萍进来给古游笙送饭菜,却是突然被他问了个问题。
“蒋妈,我跟他们不一样吗?”
这问题不禁让女人心里发紧,蒋萍俯下身,垂爱地抚摸他的脑袋。
“当然不是,你也是小孩子啊。”
“以后的你也会有朋友,也会有相伴终生的人。”
“相信我,好吗?”
古游笙闻言露出笑。
“好。”
步入高中,古游笙依旧保持着优异的成绩,可蒋妈口中的朋友还是不见踪影,顶多就是为了利益接近他的表面关系。
严格意义上,古游笙其实并不完全遵循“好学生”的标准,他也会在郁闷的时候去酒吧借用酒精排解忧愁。
直到一次命定的偶然,他从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了何为自我。
直到现在古游笙还记得日期,高考结束后的6月15日半夜。
其实这一天去喝酒的契机可以用一两句草草概括,父亲想送他出国留学,但古游笙对国外的风土人情并不感冒,父子间的争端也由此产生。
古游笙踏进了一家之前经常光顾的酒吧,本想着同往常一样小酌几杯酒麻痹自己,须臾间突如其来的被小型舞台上的驻唱掠夺了视线。
他没怎么关注过之前的驻唱,不论男的女的,除去鬼哭狼嚎就是激情愤慨,永远以情绪主导整体,毫无技术可言。
可这位,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着实有些特别,比古游笙之前所交往的人都要令人印象深刻。
台上台下堪堪几步之隔,却仿佛无形之中竖起了一条透明的线。
虞巳枉的歌声犹如一束盛大难忘的绚丽烟花,眼眸中倒映出一片璀璨星辰,充满生命力的少年音直冲耳膜,不容置喙的闯入古游笙的世界,连视觉也残忍的一并占据。
驻唱的个人魅力几乎要溢出来了,浑身由内而外散发出刺目的光芒,明知会经历焚烧般的痛苦,可确是仍然不愿闭眼。
怎么会有人,用藐视众生的眉眼唱出救赎别人的歌曲呢?
古游笙与台上的他遥遥相望,此时此刻仿佛呼吸也成为了奢侈。
世界在这一瞬间倾倒,不知名的火种于心头猝然升起。
这一夜奠定了牵绊的伊始。
恍如昨日,直至如今古游笙仍记得副歌的歌词。
“人潮间相视匆匆,恒久凝望你的眼眸。”
也是在之后,古游笙向服务员打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闻言,服务员露出了然的神情。
“你问他啊,他叫虞巳枉,是新来的驻唱,昨天刚转正。”
虞巳枉。
古游笙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服务员瞧他一副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反应,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打趣道。
“怎么样,他是不是很漂亮?”
“确实。”
漂亮到出奇,古游笙默默补充。
人的本性是贪婪的,古游笙到这天后每晚都会在同一时间现身这家酒吧,慢慢地开始不仅仅局限于名字,甚至到第一年年末,古游笙连虞巳枉更为深入的信息也早已烂熟于心。
一眼万年,就此心甘情愿地沦陷于他醉人的光泽,直至后半生也从未移开半分,深陷情网一塌糊涂。
古游笙和虞巳枉的婚礼定在下个月初,借巡演的空档在纽约举办。
婚服店里,陶静姝乐在其中的为两人挑选合适的礼服,笑得合不拢嘴,十分乐在其中。
“小虞,这件怎么样?”
陶静姝手中是一件面料柔软的白色塔士多,做了很多小设计,袖口处别着一颗透亮的黑色袖钉。
虞巳枉瞄了眼标签上直逼四位数的零差点没给眼睛瞪出来。
他扯了扯嘴角,说。
“很好看,但会不会有点太破费了?”
“这就是你们年轻人不懂了,婚礼是很重要的,衣服当然也不能马虎。”
“再说了,是我出钱,不用担心价格的问题啦。”
前阵子刚谈成一个项目,陶静姝正愁钱多得没处花,眼下这不就来机会了。
虞巳枉拗不过她,只好听从陶静姝的安排。
“阿姨,真的没关系吗?”
陶静姝答非所问的回道。
“傻孩子,这么生分做什么?叫干妈。”
虞巳枉怔了怔,听话的改了个叫法。
“……干妈。”
陶静姝欣慰的应和。
“哎。”
随即,她轻轻给了虞巳枉一个拥抱。
“你能和阿笙终成眷属,我比谁都高兴。”
“既然打算结婚了,那你们俩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可不能三天两头吵架。”
“出了什么事就找我,不要憋在心里不说,我一直在呢。”
她絮叨了很多,虞巳枉听着,忽然有些眼窝发热,吸了吸鼻子,却还勉强自己笑出来。
“放心,我跟他吵不起来。”
“那就好,哎,怎么还哭上了。”
说着,陶静姝疼惜的把虞巳枉搂进怀里,像哄孩子一样呢喃。
“不哭了,多笑笑,好吗?”
顷刻间,虞巳枉彻底弃甲丢盔,静静感受着陶静姝细瘦手臂下所带给他的如冬日暖阳般地慈爱。
一听到虞巳枉哭,古游笙不顾手里的衣服火速赶过来,结果看到亲妈和虞巳枉相亲相爱的相拥画面蓦然愣住了。
古游笙和陶静姝给了他太多太多,虞巳枉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偿还了。
或许是老天眷顾,婚礼现场晴空万里。
会场布置在户外,展台左右两边装饰了五颜六色的玫瑰花簇,飞鸟划过天际线,在蓝天白云下叽叽喳喳。
他们还请了小孩子用泡泡机吹泡泡,花团锦簇,好不风光,可见某位姓古的老板为了今日的婚礼绝对筹备已久。
收到请柬邀请函的唐予脚一踏进来局促感便油然而生,不管怎么看,自己都与面前梦幻到电视剧才可能见到的婚礼现场有些格格不入。
还好唐予是有备而来,来之前专门挑了自己最贵的正装,现在想想真是明智之选。
虽然说要他一个英文不及格的人乘坐飞机不远万里来到地球的另一边还是挺强人所难的,不过可以亲眼目睹这么豪华的场景已经物超所值了。
再者,有精通外语的杨老板在,他也就不用再担心语言不通的障碍。
正心存侥幸,突然凭空出现一只手攀上他的肩头。
“嗨,这不是那天的小服务生吗?”
搭话的人是早他好几分钟到场的凌飞远,也得亏凌飞远这小子记性好还自来熟,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居然都能聊的上。
如此有辨识度的人唐予自是不会忘,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哈腰。
“啊,你好。”
“用不着这么拘谨,找个位置一块座吧。”
凌飞远直接拉着他坐到最近的空位。
帅哥,你简直是社交悍匪啊。
唐予面上笑嘻嘻,背地里使劲蛐蛐凌飞远,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社交方面被人反将一军。
随即,唐予注意到有人在前排位置小声抽泣。
第二排的马逸声泪俱下的用纸巾擤鼻子,自己苦苦伺候了许久的主子就这么水灵灵的被不知从哪来的男人拐跑了,一时之间他当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内心五味杂陈。
一般来说,婚礼通常会宴请一大帮人撑撑场子,但两位主人公最终只邀约了一小部分人参加。
一是飞国外本来就不容易,二是他们并不想办的人尽皆知。
正式开始前,人在宿舍的虞启鸣打来了视频。
“哥,祝你和喜欢的人长长久久。”
他笑盈盈的为虞巳枉送上祝福,身后的床铺打理地整洁又温馨。
虞巳枉刚化完妆,五官愈显深邃,名贵的白礼服穿得腰细腿长,冷冷地道。
“心意收到了,生活费还够不够用?要不要再转点。”
手机屏幕另一边的虞启鸣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哥,我在学校也没花多少钱。”
虞巳枉听他这么说眉头一蹙,果断打了几千到弟弟的账上。
婚礼就着热热闹闹的气氛迎来了序幕。
古游笙无比珍重地牵着虞巳枉的手一同从后台迈出,他们的手紧紧相握,像是谁也离不开谁。
两个人身穿的黑白礼服在阳光下相互印衬,望向彼此的脸庞皆洋溢着笑,瞳孔倒映出对方灿若明霞的眼眸。
司仪开始照着本子念誓词。
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在对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能不离不弃终身不离开直到永远吗。
古游笙:我愿意。
虞巳枉:我愿意。
之后,他们交换对戒,在众人的见证下接了一个绵密的吻,情定终生,亘古不变。
按照法定流程循规蹈矩的结完婚,下一步就是洞房了。
虞巳枉的衣服被扒了个干干净净,还以为古游笙又如饥似渴打算将他吃干抹净。
斟酌片刻,虞巳枉决定随他去了,新婚夜都禁欲未免太可怜了。
不过为了自己和对方的身体着想,虞巳枉还是淡淡开口奉劝他别太过。
“古游笙,你……”
意料之外的,古游笙并未进行下一步动作,再如同前几次把他玩得下不了床。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环抱住他,静静地聆听虞巳枉细密的心跳,宛如簇拥着最为重要之物。
而后,他又延着手臂不断向下,轻柔的触碰虞巳枉手腕上早已接近愈合的疤痕。
伤口浅到不仔细观察几乎就与不存在无异,可古游笙一下就能摸到。
像是嫌还不够,古游笙转眼覆上了湿热的唇。
虞巳枉:……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双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由自主地回抱这副躯体。
两颗心脏不可避免的相贴,此起彼伏的交织,像两只小动物抱团取暖。
抱了没多久,古游笙便开始满足心底的渴望,两个人从温情跌宕情海,无可自拔的沉沦于最原始的欲望。
虞巳枉仿佛被拖进可怖的地狱,已经不存在思想,双目无神,像一只迷失方向的雏鸟。
他茫然的伸着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古游笙温和地给予引导,诱哄虞巳枉抓住自己的脊背。
“对,就是这,做的很好。”
“抓疼了也没关系。”
古游笙轻咬身下美人的耳尖。
“老婆,以后你要是敢去找别人……我就把你锁在家里,哪也不许去,好不好?”
虞巳枉像被蛊惑一般乖顺地蹭蹭他的下巴。
“……好。”
旋即,虞巳枉脸色骤变,发出难受的闷哼,腿不受控制的微微打颤。
古游笙扼住了他的命门,过了一会又让他得到了释放。
虞巳枉微弱的叫了声,霎时间软倒在古游笙怀里。
因为两人领不了证,虞巳枉灵机一动,从网上下单了结婚证道具,带红色封皮的那种。
他把前不久和古游笙在结婚时拍的照片贴在内页,并且认认真真的签上双方姓名。
本来只是图个虚假的名份,谁知道隔天虞巳枉就看到古游笙的名字被一笔划去,某个人竟然重新写了一遍。
虞巳枉心安理得的展开证书,拍了张照片存到手机里,假装这个是有用的,然后才把这玩意藏到衣柜底部的抽屉,
关于“荔枝”的加入,纯属是虞巳枉脑子一热同情心泛滥的决策。
他提着零食走出便利店的时候,路边的草丛忽地蹦出一只体型很小的兔子。
兔子软乎乎的白毛沾到了几片叶子,跳到虞巳枉脚边,红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他看。
虞巳枉低头与兔子对视数秒,最终往回走了,全是零食的袋子里多了蔬菜。
他把这只兔子引到路边,蹲下身冷漠的投喂,顺手帮它扫去叶子。
如果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会直接导致兔子就此缠上他的话,那么虞巳枉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无视。
总而言之,好人做到底,给它一个去处也不是很难。
送它前往附近的宠物店,发现店里不收兔子。
兔子像是被主人遗弃的,既然如此,只能勉为其难地收留了,应该也不难养活。
虞巳枉把烦人的小东西带回家洗了个澡,觉得洗净后的它像荔枝一样,“荔枝”这个听起来就很好吃的名字由此诞生。
下班的古游笙一开门就敏锐察觉到家里新添了一名成员。
新买的毛绒沙发上,虞巳枉搂着体态较小的“荔枝”,它的耳朵不停抖动,跟着男人一同窝在沙发看起了电视。
听到动静的虞巳枉短暂地瞥了瞥门口,认清来人是古游笙,他面无波澜的道。
“我饿了,你快点去做饭。”
古游笙先是笑着说好,片刻看见桌上一大袋的零食有些头痛,上前确认虞巳枉都买了什么。
“下次少买一点饼干,家里囤太多了,吃不完会受潮。”
虞巳枉一边调节目一边漫不经心地嗯嗯。
随后,古游笙无缝衔接的指着虞巳枉腿上的小东西问道。
“所以,这只兔子是怎么回事?”
虞巳枉沉默半响,把麻烦的过程精简浓缩成六个字。
“我从外面捡的。”
古游笙欣然接纳了这个荒唐的理由,提议道。
“那我之后给它买个笼子吧,还有其它用品也一起买了。”
虞巳枉自然没有异议。
“可以。”
从此,两人的小屋变成了两人一兔。
外地巡演总算在八月底宣告结束,闲下来的虞巳枉重新回到了见证他一步步摸爬滚打的地方,Bright Red Night。
如今来看,这个店名取得实在中二过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杨宏脑子被门夹了才想出来的。
虞巳枉再度唱起了巡演的那首《故有》
弹吉他的时候,他右手无名指上套着的男士钻戒格外引人注目,银环中间镶砌的纯钻熠熠闪光,折射出及其华美的成色。
这戒指的市价贵到惊人,若非真爱必定买不到市面上如此少见的一款。
既然做到了这个份上,也证实了歌手的心思昭然若揭,不仅如此,虞巳枉似乎要将它骄傲的展示给在场所有人。
他此番动机明摆着是借酒吧的演出告诉歌迷,自己正盲目的陷入一场狂恋,且无人能够把他叫醒。
歌迷可以选择不祝福,但不妨碍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副歌部分的歌词也被他改动了。
“爱赠予我无与伦比地幸运,共撑一把伞走过颠沛流离。”
“任凭瓢泼大雨打湿泥泞,陪孤单的你迈入天晴。”
站在听众席前排的马逸震惊地目瞪口呆,像是遭到了重创,心里跟吃了屎一样尖叫呐喊,直呼虞巳枉简直是活祖宗。
平常演出的时候明明会自觉取下来,这次竟敢在酒吧玩公开!
为什么自己当个助理还必须遭这罪!
他决定下个月就向公司提交辞职申请,这生活助理谁爱当谁当去,他不稀罕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