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第 21 章 ...
-
苏澜的再次出现与那枚冰凉的避毒玉符，像是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云芷心中漾开层层疑虑的涟漪。她握着玉符，站在寂静的院中，良久未动。这位师叔仿佛一个无处不在的影子，总能精准地洞悉她们的动向，并在关键时刻递上恰到好处的“帮助”。
这究竟是庇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与引导？
那清冷的身影与话语，与两位太上长老看似温和却隐含压力的面孔，在云芷脑海中交替浮现。合欢宗这片曾经视为“家”的天地，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束缚与寒意。离开的念头，从未如此刻这般坚定与迫切。
她转身回屋，看着床上安睡的铃玥，蜷缩的姿势带着依赖，呼吸均匀。云芷轻轻坐在床边，将心底翻腾的疑虑与不安强行压下。无论如何，前路已定，她没有回头路，也不能回头。
翌日，天光未亮，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着合欢宗的山门。
云芷与铃玥已准备停当。两人皆换上了便于行动的寻常青色布裙，而非醒目的宗门服饰，长发也用最普通的木簪束起，力求低调。云芷将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储物袋系在腰间，里面装着她们所有的准备——灵石、丹药、符箓、阵盘，以及那枚至关重要的避毒玉符。
铃玥显得有些紧张，小手紧紧攥着云芷的衣袖，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尚在沉睡中的、笼罩在薄雾里的熟悉景致。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离开宗门的庇护，踏入完全未知的领域。
“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离开我身边三步之外。”云芷低声嘱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嗯！”铃玥重重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云芷牵起她的手，没有选择寻常弟子往来的山门大道，而是绕向后山一条更为隐秘的小径。这条小径通往宗门外围防御阵法的一处薄弱节点，是她早年偶然发现，平日里极少有人行走，路径已被半人高的杂草掩盖大半。
晨露打湿了她们的裙摆，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两人沉默地穿行在蜿蜒小径上，脚步声轻不可闻。铃玥不时回头，望向那在雾霭与层叠殿宇间逐渐模糊的合欢宗核心区域，眼中流露出复杂的不舍与一丝解脱。
越靠近阵法边缘，空气越是凝滞，无形的灵压如同水波般荡漾。云芷停下脚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面刻画着繁复纹路的青铜阵盘，又拿出几块中品灵石，小心翼翼地嵌入阵盘凹槽之中。她指尖灵力吞吐，快速在阵盘上点动，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她的动作，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渐渐泛起水波般的纹路，一道半透明的光幕若隐若现。光幕之上，符文流转，散发出强大的排斥之力。
“就是这里了。”云芷凝神静气，将阵盘对准光幕上某一处符文流转稍显滞涩的区域，低喝一声，“开！”
阵盘光芒大盛，一道青蒙蒙的光柱射出，撞击在那片光幕之上。如同水滴落入滚油，光幕剧烈地波动起来，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稳定的缺口，正艰难地缓缓撑开。
“快！”云芷一手维持着阵盘，另一手用力将铃玥推向缺口。
铃玥不敢迟疑，闭上眼，一头钻进了那扭曲的光幕之中。短暂的失重与挤压感传来，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墙。
紧接着，云芷也闪身而入。
就在两人身影消失的刹那，那缺口迅速弥合，光幕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有那面青铜阵盘，因为承受了过大的压力，“咔嚓”一声，表面裂开数道细纹，灵光黯淡下去，显然已不堪再用。
云芷看也没看那报废的阵盘，随手将其收入储物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她们已然身处合欢宗护山大阵之外。眼前是一片陌生的茂密山林，古木参天，枝叶蔽日，光线骤然昏暗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与宗门内截然不同的、带着野性与潮湿的气息。回头望去，只能看到一片云雾缭绕、山峦叠嶂的景象，合欢宗的亭台楼阁已完全隐匿不见。
一种离开了熟悉巢穴的茫然与轻微的不安，同时袭上两人的心头。
“我们……出来了？”铃玥小声问，紧紧挨着云芷。
“嗯。”云芷握紧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微湿，知道她心中害怕，语气放得格外沉稳，“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要向南走，尽快离开宗门势力范围。”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拉着铃玥，投入了茂密的丛林之中。为了避免使用灵力波动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她们只能依靠双脚赶路，速度并不快。
山林寂静，只有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这份寂静，反而更让人心头发紧。
行走间，铃玥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云芷立刻警惕地停下脚步。
铃玥抬起手腕，只见她腕间那枚云芷所赠的、用于隐匿气息的铃兰坠子，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光。
“它……好像在发热。”铃玥有些不确定地说，“很轻微，但是……感觉它好像在吸收周围环境里某种……很稀薄的水汽？”
云芷蹙眉看去，果然发现那铃兰坠子表面似乎凝结了一层比发丝还细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她心中一动，想起苏澜提及的“千瘴谷”迷障。这林间弥漫的淡淡雾气，难道并非寻常晨雾，而是蕴含着极其微弱的毒瘴之气？这铃兰坠子能自动汲取水汽，莫非对抵御瘴气也有一丝效果？
这个发现让云芷稍感意外，但眼下并非深究之时。“先赶路，留意它的变化。”她低声道，心中对苏澜那句提醒和所赠玉符的重要性，又加重了一分。
两人继续前行，在崎岖的山林中跋涉。随着日头升高，林间的雾气非但没有散去，反而似乎变得浓重了一些，光线愈发昏暗，四周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忽然，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虫豸爬行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的浓雾深处传来，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
云芷脸色微变，猛地将铃玥拉至身后，目光凌厉地扫向前方翻滚的雾气。
只见那灰白色的浓雾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了数点幽绿色的光芒，如同鬼火，正无声无息地向她们逼近。
“小心，有东西过来了！”云芷压低声音，灵力已在掌心悄然凝聚。
铃玥屏住呼吸，紧张地抓住云芷的衣角，腕间的铃兰坠子，那抹暖光似乎也随着逼近的危险，微微急促地闪烁起来。
南疆之路的第一道关卡，竟来得如此之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