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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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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破碎剥落的瞬间,临夜果断向着窗冲去。
男人立刻反应过来,但他并未全力阻拦,只是不紧不慢地向前踱了两步,伸手假意要拦,脸上挂着微笑,语气有些兴奋:“欸,你那么急着走干什么?叙叙旧不好吗?”
临夜蹲在窗沿,重新戴好黑口罩,八层楼高的风刮得他衣角猎猎作响。他回头瞥一眼那个强但有病的男人,在心里暗骂一句后,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一跃而下,跳入下方雨幕之中。
男人双手撑在窗前,身子向外探去,低头看着跳下的身影,眼神说不清道不明。他戏虐地笑笑,大喊一声:“喂——下次再来做客啊!”
等人彻底离开视线范围后,男人盯着那刻的消失点,沉默一瞬后厌烦地挪开目光,垂下眸,额头还淌着的血流到睫毛上,嘴角唯一点演来的笑意也随之消失。
*
“滴——已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老友中介急匆匆的声音:“怎么样?死了没?”
临夜在已经下大的雨中奔走,同时深呼吸一口气,如实回答道:“死不了。”
“死不了,什么意思?是死是活都可以但死不了是什么鬼?”
“我打中他四枪,一枪脑门三枪上身,子弹直接穿透,都这样了还能顶着身上四个不断冒血的孔波澜不惊和我说话。”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
“临......不对。C001,你没开玩笑吧?这是人类能做到的?”
“在这种情况开玩笑,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中介面对友人临夜,讲话方式也随意了些,不像对金主或其他执行方那么正经:“算算算了,你没死就行。我这有件更要命的事!”
“讲。”
“那个X帮的Boss要见我们,说是要拉咱俩入伙。”
临夜神情一滞。
X帮,那个垄断黑市大部分猎杀订单的黑/帮,近几年还在不断扩大窝点、人员、商货范围。而目前不在X帮的猎杀订单中介或执行方只占总数的百分之一,近乎完全垄断。势力覆盖半个国,其中的中心窝点就在不受战火波及的D市。
中介江湖人称“万事通”,什么都打听得到:“据说那儿的老大,也就是Boss很少出面,你也没见到过对吧?这次她亲自出马下场接人。你说咱俩是不是触犯天条了?欸,我退路都找好了打算带着那50万往C市跑呢,如果入帮可就没那个自由了,得被老大管着。
你说,是直接卷钱走人,还是先去会会?”
临夜边听边找了个屋檐下躲雨,他低下头,回忆片刻这次让两人都觉不安的强大目标,又考虑一会儿自己和中介目前的处境,内心隐隐有了猜测。
“去,”沉思良久,他抬抬眸,语气坚决,“先去会会。”
“啧,等你回来再商量。你在哪?我车过去接你。”
临夜望望四周路牌和标识,报上串地点。
“等着嗷,马上就到。”中介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大约十分钟后,中介开着辆越野车疾速碾过积水停在屋檐前不远处,白色刺眼远光灯照亮前方大半的路。
他缓缓摇下副驾车窗,朝临夜招招手,然后在驾驶座上摆出一个桀骜不驯的姿势就开始装逼:“暴雨里一声巨响,你闻久哥闪亮登场——”
中介的本名闻久,染着头黑渐变褐的发色,身高比临夜矮两厘米,代号“中介2201”。他和临夜私底下一般都直呼对方大名,但手机等通讯设备需要提防监听或监控,两人会选择称呼对方代号,马甲不能掉。
临夜走出屋檐,直挺挺走进雨里来到车前,开门上车坐副驾。他没什么表情,对闻久的得瑟样习以为常。
坐稳再关上门后,临夜扯好安全带,淡淡说了句:“下次还是小心点,就算这没人也别喊真名。”
“欸,好嘞。”闻久随便应了一嘴,调转视线,望向前路踩下油门,越野车继续冲撞雨幕。
临夜稍稍整理一下身上湿透的黑衣,摘下口罩兜帽,甩甩还算干燥的浅咖色头发,嘴上继续问:“什么时候去见人?现在?什么地方?”
闻久答:“华北街区,那边说早上七点过去,赶不到就等下周。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你换个衣服直接去?”
“行,”临夜按开副驾前存放物品的暗格,从里拿出件新衣来,边脱湿衣边继续说,“你想加入他们?”
闻久乐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我无所谓,我只想要小钱钱和自己的命。
对了,传闻X帮老大最近还收养了个小孩,她竟然会心软收养孩子,真是兽面人心啊!是我太肤浅了。”
临夜套干净衣服的手一顿,疑惑道:“孩子?什么来头?”
闻久随口讲:“听说是从一个离D市很远的斗兽场跑出来的,那老大看这孩子可怜就收养了。”
斗兽场。
临夜停下动作,彻底愣在原地。
一年前,有记者报道一家大型斗兽场意外起火,人类和动物有被烧死的也有吸入过多一氧化碳等化学物质中毒死的,除了一名失踪女童外无一幸免,包括看客在内全部死亡。这碰巧让警察发现其黑暗内幕——里面可不止普通的斗兽,老板还会将四肢健全满3岁的儿童圈养起来,当成动物一样对待、训练,等长大了就丢进斗兽笼里和真正的动物决斗,票价是纯斗兽场次的五十倍。这些儿童往往是由快成年或已经成年的上一批儿童生下来的,从出生起就在斗兽场。而那些3岁前先天或者后天残疾的,直接往野外丢掉,任其自生自灭。
临夜回神,继续套衣服,并平静地问道:“那孩子男的女的?”
闻久手打方向盘:“不清楚。别管这个了,先想想四小时后该怎么应对X帮吧,说不定她是看中了咱俩实力才想拉人入伙的,谈判时可得多捞些好处。”
*
两人驱车赶到华北街区。
华南华北两街区分别位于D城最南和最北,中间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抵达时,天刚蒙蒙亮,雨又变回小雨,离七点还差十多分钟。
“酒吧?在这种地方?”临夜推门下车,目光迅速扫过环境,语气里带上一丝职业性的审视。
眼前是一家两三楼的酒馆,在寸草不生的废弃工业区旁边,从外面看是重金属风歌舞厅,外围有用铁丝围起来的一圈简略停车场,稀稀拉拉停着几辆黑车,和几辆风流的橙色超跑。
“地址没错,”闻久关上车门,“中心窝点哪会让我们这种还没入伙的外人靠近,有个地方见面就不错了。”
临夜抬抬头,最上方店名附近斜着标着“Ggs”(Gangster)三个字母,就差直接把“我们是黑/帮的人”怼顾客脸上了,嚣张得很。
锁好车后,两人并排踏入酒馆。
推门进去,空气里迎面而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雪茄烟味,以及一丝皮革味,但都并不明显。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没有歌舞厅的灯红酒绿,安静而敞亮,布满暖白色调的灯光,给人一种身处昂贵咖啡馆而不是酒馆的错觉。
“老板呢?”闻久边张望边低声嘀咕。
外面车虽然少,但馆里游客还蛮多,形形色色的年轻、中年男女或闲聊或小酌,就是见不着老板,吧台空着。
临夜扭头,稍有不耐地环视一圈,忍不住先开口发问:“我们都不知道X帮Boss长什么样,怎么找?”
闻久低头看眼手表:“人作为老大肯定不会专门驻守个小酒馆等咱俩的。等着吧,待会进来的就是她了。”
两人穿过一行顾客,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落座还没半晌,馆内所有的低声交谈、酒杯轻碰声,竟在喧闹中瞬间没落——整个空间霎时安静得诡异,只剩爵士乐仍在播放。
也就在这时,门外清晰地传来一个女人居高临下的指挥声:“开门。”
“是。”
话音刚落,门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恭敬地弯腰推开,中间一个身着西装、披着黑披风的女人迈着阔步走了进来,在吧台前停住脚步,身后不紧不慢跟着一个只到她肩膀的女孩。
女人留着精心打理过的深褐色大波浪长发,上挑眉下是紫墨色眼眸。身高约莫一米七五,西装是长袖上衣短裤下装,脚上是平底战斗长靴,比例好得完全不像人类,所有曲线上都布满结实的肌肉,看起来能一拳抡死一个身边下属,尤其是那双露在外面长得吓人的腿,肌肉线条异常明显,硬且强劲。
不出意外,这个就是X帮老大,名声远扬却少见真容的黑/帮大姐头。明明勾着嘴角笑容满面,可笑意却不达眼底;神色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盛气凌人的威严,力量感包裹着美丽、最原始最野性的暴力。
在这个乱世,不论男女,弱小之人往往夏天留寸头,方便生存摒弃多余,冬天留齐肩中发,为后脖颈求得一丝微薄的暖意;而反其道而行或随心所欲留发的人,往往是物资充足、不用为生存等发愁的强者或狠角;若还能专门去做难保养的发型并养得顺滑光亮,那这种人就是权利、势力与金钱的代表,就比如眼前这位。
这时,吧台旁一扇两人都没发现的隐蔽后门突然打开,一个看起来瘦小的老板笑脸相迎走上前来,放低姿态毕恭毕敬道:“哎呦,姐,您来这么早啊。”
老板打量一眼大姐头,又歪歪身子瞥一眼她身后那个橙褐色短发到脖、眼睛睁得非常大,好像有些兴奋的女孩,稍有疑惑地问:“呃......这位是?”
“这个啊。”
大姐头眯眯眼,回头俯视眼神态乖巧的女孩,又侧过头来望向老板,笑着说:
“这是我养的一条狗。”
在场众人瞬间齐齐倒吸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