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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第一次“见家长”的彩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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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议条款的冰冷墨迹尚未干透，江辰已然切换至全速执行模式。效率之高，令尚且沉浸在巨大冲击和复杂心绪中的林薇措手不及。
签署仪式（如果那能称之为仪式的话）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林薇正试图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璞玥酒店方案的细化中，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赵秘书的内线电话再次不期而至。
“林小姐，江总吩咐，一小时后在地下车库等候。请您准备一下，今晚进行首次‘见家长’的流程彩排。”
彩排？见家长？流程？
这些词汇像外星语一样砸进林薇的耳朵，让她握着鼠标的手猛地一滑，差点删掉刚刚做好的PPT页面。
「等等！这么快？！协议墨水都没干呢！而且‘彩排’是什么鬼？见江爷爷还需要剧本吗？！资本家是不是连感情戏都要搞KPI和SOP啊？！」她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只能维持着职业化的平静。
“好的，赵秘书，我知道了。”
一小时后，林薇怀着上刑场般的心情，准时出现在地下车库。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已然静候在此。司机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
车内，江辰已然端坐其中。他今日未穿严谨的三件套，一件质感极佳的深灰色羊绒衫取代了西装衬衫，外面搭了件同色系的休闲西服外套，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锋芒，却依旧透着不容忽视的冷峻和贵气。
他正低头看着膝上的平板电脑，屏幕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听到动静，并未抬头，只极淡地说了句：“上车。”
林薇抿了抿唇，弯腰坐进车内，刻意与他保持着最远的对角线距离。车内弥漫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皮革的味道，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她的感官，让她莫名有些呼吸发紧。
车子无声地滑出车库，汇入傍晚的车流。
一路无话。气氛尴尬得能冻僵空气。
林薇将视线牢牢固定在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上，努力忽略身旁那个存在感极强的制冷源，心里把“万恶的资本家”“冰山变态”翻来覆去骂了八百遍。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家隐于闹市、门脸低调却透着极致奢华感的工作室前。鎏金的英文艺术体logo昭示着其不菲的身价和极高的客户门槛。
「形象造型工作室？」林薇看着这地方，心里咯噔一下，「所以‘彩排’的第一步是……变身？」
江辰率先下车，迈步而入。林薇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内部空间极大，设计极简却处处彰显着昂贵的品味。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氛和咖啡香气。早已等候在此的造型总监带着团队迎了上来，态度恭敬却不谄媚。
“江先生，林小姐，一切已准备就绪。”
江辰微一颔首，目光扫向林薇，言简意赅：“为她挑选几套适合家宴的着装。风格……”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得体，大方，不失亲和力。”
「得体？大方？不失亲和力？您这要求可真够具体形象的！」林薇忍不住腹诽，感觉自己像件待包装的商品。
造型总监笑容得体地应下，示意团队将林薇请进内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林薇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有钱人的烦恼”。无数当季新款、高级成衣乃至独家定制被推到她面前，面料、剪裁、设计无一不精。造型师和助理围着她转，测量尺寸、试穿、调整……
她像个没有感情的换装娃娃，在一面面巨大的落地镜前旋转，接受着来自造型团队和……坐在远处沙发上、依旧看着平板、却偶尔会抬起眼皮扫过来一眼的江辰的无声审视。
他的目光冷静得像在评估一份商业提案，偶尔会对某个造型极轻微地蹙一下眉，或者几不可查地点一下头。无需言语，造型团队便能精准领会他的意图，迅速更换下一套。
林薇被这种无声的、全方位的审视弄得浑身不自在，脸颊发热，心里那点小叛逆噌噌往上冒。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试衣服啊！挑剔死了！这套明明很好看！那条裙子哪里不得体了？！直男审美！冰山变态！」
终于，在试了不知道第多少套之后，江辰放下了平板，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此刻穿着的一条香槟色及膝连衣裙上。裙子设计简约，剪裁精妙，完美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优美的腿部线条，材质泛着柔和的光泽，既不会过于隆重，又显得十分温婉高雅。
他驻足，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她片刻。
林薇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被他这种专注的审视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的视线。
“就这件。”他最终开口，语气不容置疑，然后对造型总监补充道，“配饰简约即可。妆容也是，淡雅为主。”
“好的，江先生。”总监立刻示意团队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林薇看着镜子里仿佛被精心包装过的自己，感觉陌生又别扭。这身行头确实完美符合他“得体、大方、不失亲和力”的要求，甚至超水平发挥。
但……这真的是她吗？
「所以，‘林薇’这个角色，也需要根据剧本要求进行外形调整，是吗？」她看着镜中那个光彩照人却略显疏离的影子，心底泛起一丝微妙的涩意。
造型环节结束，两人重新坐回车里。天色已彻底暗下，城市霓虹闪烁。
江辰并未让司机立刻开回家，而是报了一个餐厅的名字。
车子再次启动，车厢内依旧沉默。林薇看着窗外，忍不住猜测下一步“彩排”内容。
终于，江辰打破了沉默。他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仿佛在给她做入职培训：
“家宴定在后天晚上。爷爷喜欢热闹，但讨厌嘈杂。他看重传统，餐桌上礼仪要注意。”
林薇：“……”谢谢，基本礼仪我还是懂的。
“他肠胃不好，偏好清淡、软烂的食物。尤其喜欢一道‘蟹粉狮子头’，是家里老厨子的拿手菜，每次必点。”
林薇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转头看他。他居然会记得这种生活细节？还以为他脑子里只装得下并购案和数据报表。
江辰并未看她，继续面无表情地陈述，像是背诵资料：“他最近迷上了下围棋，但水平很臭，输了会不高兴，赢了会拉着人没完没了。你如果不会，就说看不懂。如果会，”他顿了顿，瞥了她一眼，“适当让几步，别赢太多。”
「……还有这种操作？」林薇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赶紧绷住脸。谁能想到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冰山暴君，在家里还得琢磨怎么哄爷爷开心？这种反差……有点离谱的好笑。
“他可能会问起你的家庭情况。”江辰的语气稍稍沉凝了一些，“按照我们之前对好的说辞回答即可。模糊，简略，重点表达你独立自强，无需江家额外照拂。”他提到“之前对好的说辞”时，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林薇的心轻轻一揪，刚刚那点好笑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是啊，一切都是剧本。包括她的身世，她的家庭，都是需要被模糊处理的“信息点”。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闷闷地“嗯”了一声。
接下来，江辰又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奶奶生前喜欢的茉莉花茶，爷爷收藏的古董瓷器不能乱碰，某个姑妈说话比较尖刻不必理会……
他的语气始终平淡，甚至有些刻板，但那些琐碎细节里，却隐约透露出他对这个家、对爷爷的习惯和喜好了如指掌，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的关心。
林薇安静地听着，心里的感觉越发复杂。
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完全冰冷无情。他只是……将所有的情感，都封装在了一层厚厚的、用商业逻辑和绝对理性浇筑的冰壳之下。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格调高雅的江南菜馆前。
“吃饭。顺便模拟一下餐桌上可能的话题。”江辰丢下这句话，率先下车。
这顿“彩排餐”吃得林薇如坐针毡。江辰真的模拟起了家宴场景，从餐具使用、夹菜顺序，到如何回应长辈的问候、如何不着痕迹地转移敏感话题……一一进行“教学”。
他讲解得极其认真，甚至堪称苛刻，仿佛在培训一个即将执行重要任务的商业间谍。
林薇一边努力记住那些条条框框，一边在心里疯狂翻白眼。
「救命！吃个饭而已！需要精确到嘴角擦几次吗？！话题模拟？下一步是不是要给我发个Q&A手册背诵啊？！江辰你以前是干特务的吗？！」
过程中，她偶尔会故意“出错”，比如“不小心”用了喝汤的勺子去舀菜，或者“无意间”提到了一个协议里明确禁止提及的话题。
然后，她就看到江辰那好看的眉头会几不可查地蹙起，唇线绷紧，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冰冷眼神看着她，再进行一遍冷冰冰的纠正。
看着他这副认真又憋闷的样子，林薇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快感竟然奇异地压过了尴尬和郁闷。
原来……逼疯冰山，是这种感觉？还挺……有趣的？
彩排终于结束。回程的车上，林薇累得几乎虚脱，感觉比连加三天班还要耗费心神。
江辰似乎也对她的“朽木”程度有了新的认知，一路沉默着，周身气压偏低。
直到车子驶入车库，停稳。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走向电梯。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林薇看着电梯金属门上倒映出的、他那个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或许是今晚被“培训”得逆反心理爆棚，她忽然鬼使神差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江总，您以后要是失业了，去开个‘豪门礼仪速成班’，肯定能火爆全网……”
话音落下，电梯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林薇瞬间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要死了要死了林薇！你居然敢调侃冰山？！他会不会直接把我从电梯里扔出去？！」
她紧张得屏住呼吸，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低着头不敢看他。
然而，预想中的冰冷斥责并没有到来。
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她似乎听到身边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几乎微不可闻的、仿佛气流拂过的……
哼笑？
她猛地抬起头，恰好从金属门的倒影里，捕捉到江辰嘴角那一闪而逝的、极其细微的上扬弧度。
快得像幻觉。
下一秒，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他已然恢复了一贯的冰山脸，迈步而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林薇还愣在原地，心脏兀自砰砰狂跳，看着他那冷峻挺拔的背影，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疑似笑意？
「他……刚才那是……笑了吗？」
「还是我眼花了？」
「冰山……居然也会笑？」
这个发现，比之前所有的“彩排”都更让她心神不宁。
那层坚冰，似乎……裂开了一条微不可察的缝隙。
而缝隙之下，究竟藏着什么？
她忽然对后天的家宴，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紧张与一丝诡异期待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