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逃出生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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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医疗舱里的人仅仅昏迷了不到四个小时便悠悠转醒。
那群研究员昨天夜里疯的太彻底，又没料到贝恩斯会醒的这么早，给他接上各种仪器扔进医疗舱后，便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贝恩斯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强迫自己从麻木中抽离了出来。
他保持着尽量平稳的呼吸，视线在房间里逡巡一圈，落在了某个医疗器械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上。
现在是上午九点，距离他和厄森约定的一天时间还有很长。
他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不知过了多久，贝恩斯再次陷入空洞的双眼终于结束了空无一物的状态。
脑海中充斥着血腥味的混乱记忆渐渐淡去，那双微微泛着黑的深棕色眸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占据。
恍惚间，贝恩斯感到自己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撕碎，而后又重新组合，再被撕碎、重组。
巨大的疼痛让他变得极度狂躁，智能医疗舱不得不伸出几只机械手，手忙脚乱地按住他，才不至于被他整个掀开。
警报声响得惊天动地，房间被人从外面打开，几个实验员冲进来，身上套着匆忙间来不及穿整齐的白大褂。
贝恩斯已经被医疗舱打了几针强效镇定剂，但显然没什么效果。
透过医疗舱加固过的厚重金属壳，实验员的只言片语传进他极其敏锐的耳朵里。
贝恩斯勉强屏蔽掉仿佛来自灵魂深处传来的剧痛，捕捉到了几个字眼。
“细胞重塑”。
“机能优化”。
以及“要不然以毒攻毒，再来一次”。
贝恩斯终于陷入极度的绝望，不愿再听，任由自己沉入痛楚深处，极偶尔的瞬间，他宁愿就这样溺毙，从此长睡不醒。
良久，天花板动起来，装着他的医疗舱被推了出去。
冰凉的药剂注入，冷冽的气息顿时涌向四肢百骸。
片刻的清明里，贝恩斯却并没有半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知道，这只是又一场噩梦的开端。
他再次回到那个荒诞的戏台，粉墨登场，再唱一出极致的癫狂。
他的□□与灵魂一分为二，前者重蹈覆辙，后者漫无目的地飘往很远的方向。
或许是科技高度发达的缘故，联盟人不信神明，人们用双手创造，而非祈祷。
此时，贝恩斯却后悔自己没有信仰，否则他至少可以虔诚地祷告，或许他的神明会带他出逃。
在混乱结束之际，贝恩斯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心想：“上校，你再不来，我可能真的要死在这了。”
随后便是黑暗，虚无，永无止境。
直到某一刻，贝恩斯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猝然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和昏迷前的臆想完美重合。
贝恩斯艰难地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偏过头去错开了与那人的对视。
厄森个人终端上的解锁程序对付区区一个医疗舱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见舱里的人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医疗舱也只是普通的护理模式，便抬手一扫，而后徒手掀起了金属舱盖。
躺着的人已经重新合上了眼皮，厄森将手伸到他颈侧，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道：“萧，醒醒，走了。”
温热的触感落在脸上，周身的疼痛也消失了，贝恩斯终于彻底清醒。
他花了半秒感受那人布满簿茧的指腹，不敢耽搁，诈尸般翻身坐起，同时问厄森：“现在是什么时候？”
“刚入夜，大概六点半。”厄森扶着他从医疗舱里出来，“我们直接去收发站。”
贝恩斯点头，在心中无声地盘算。
参考第一次注射药物后副作用发作的时间，加上他现在提前被厄森叫醒，应该足够撑到他们逃出空间站了，到时候再让厄森把他弄晕，回到联盟以后科学家们应该会有办法。
两人三下五除二翻出实验室大楼，落入某条偏僻小道，在夜色的掩护下疾奔。
“你没事吧？”前面带路的厄森微微朝贝恩斯的方向侧过头，就听后者在呼啸的晚风中短促地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事，在这儿躺了一天，浪费了他们一点能源。”
厄森闻言松了一口气，他白天四处奔波，没来得及去探寻人体实验室里纳科斯所谓的“好戏”。
这会儿见贝恩斯依旧活蹦乱跳，身手似乎比原来还迅敏了不少，确实是躺在医疗舱里养精蓄锐一整天的模样，他心中的忐忑总算消了大半。
“那就——”
“行”字还未出口，不远处的黑夜里猛然炸出一道耀眼白光，缓缓席卷过街道，直冲着两人的方向就要横扫过来。
厄森的手腕被人一把扣住，贝恩斯将他就近拽到了一辆路边停着的悬浮轿车旁。
厄森立刻心领神会，抬手用个人终端解锁了车门，和贝恩斯一左一右坐了进去。
这是两人之间存在着的某种默契，就好像他们多年以前就已经是搭档。
悬浮轿车的速率直逼极值，没人理会车上吱哇乱叫的电子提示音，卷起的气流裹挟着晚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扑了人满头满脸。
夜色中，车子朝着收发站的方向疾驰，身后白光穷追不舍。
这是一场无声又盛大的出逃。
很快，厄森看到了收发站的外轮廓。
他把驾驶模式调成半自动，探身从后座拎出上车时随手扔在那里的一个纯黑金属箱，塞进坐在副驾驶的贝恩斯怀里。
“待会儿用得上。”
贝恩斯这才注意到他还带了这么一个箱子，打开一看，差点以为自己打开的是个军械库。
这箱子虽不大，里面的武器却是小到扫射常用的高能粒子枪，大到能徒手炸星舰的反物质微缩弹，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一件贴身的防爆服。
他忍不住问驾驶座上的人：“你这一天究竟去了多少个地方？”
厄森：“总不能赤手空拳。”
于是贝恩斯一边惊叹于厄森的效率，一边麻利地将各种武器从箱子里取出，一一装备在了自己身上。
再抬头时，收发站几乎近在咫尺，贝恩斯轻易就看清了两侧阴影里的暗潮汹涌，犹如荒野巨兽，獠牙狰狞，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贝恩斯的反应证实了厄森最后的侥幸，他发觉自己有可能暴露了之后，已经尽力加快动作，没想到还是来不及。
贝恩斯：“有埋伏。”
厄森：“嗯。”
而后再一次将油门踩到极致，对准收发站唯一的入口直接撞了进去。
悬浮轿车的防护罩被厄森事先用个人终端里的程序加固过，没等周围准备围攻他俩的星盗们反应过来，收发站的金属外壳上已经被破出了一个窟窿。
两个人影从车上跳下来，直奔安全通道，身后被削弱的防护罩里炸开巨大的火花，周遭顷刻间化作一片火海。
厄森和贝恩斯顺着楼梯一路往上，不多时便到达了警舰停放的楼层。
安全通道的门打开，厄森感到迎面一股冷风袭来，有人从后用力将他推到了一旁，而后扑上来带着他滚了出去。
那力道大得惊人，差点把他骨头撞散架。
“你疯了？！”
厄森被贝恩斯护着，在两方举枪对扫的间隙里忍不住吼出了声。
两人滚到走廊的某个拐角，趁星盗尚未来得及追过来的时候翻身站起。
厄森却并没有在贝恩斯身上看到意料之中对方替他挡下的那一枪。
但他来不及细想，从后腰拔出□□，便迎上了追过来的星盗。
——这帮星盗以为这处走廊空间太逼仄，热武器没有优势，想用近身肉搏拖住闯入者。
事实证明，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几分钟后，十来个星盗被两人尽数放倒。
厄森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贝恩斯，这才发现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打斗已经结束，按理说不会再出这么多汗，尤其还是额头这种专门用来冒冷汗的地方。
厄森快步走过去扶住他，才发现他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发着抖。
“你受伤了？”厄森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了几圈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没受伤？”
他说完还又难以置信地确认了几遍。
贝恩斯似乎是被他的反应逗乐了，极力压下五脏六腑的剧痛，接道：“是啊，身手比当年没退步吧。”
这话一出，两人都不合时宜地愣住了，贝恩斯这才想起对方现在根本不记得当年加莱学院的往事，只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废话了，上校，带路。”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逃出生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