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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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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李真脑袋嗡地一响,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右耳呼地灌入一阵风,顿时一阵恶心。
他喘了一口气,掐住手指忍着没让自己去捂脸。
李老先生憋红了脸。
这动静,所有人围过来。
旁边的表弟一脸幸灾乐祸,老姐站在一旁咬着嘴唇,快哭了。
他冷静了几秒,惨然一笑:“妈……你。哎,今天老姐订婚宴,我不是来闹的。就是平时找不到你们,这会才来。”
“来做什么?!跟上次一样,闹得人尽皆知才满意吗?!”李老先生脾气很不好,声音大如洪钟。宴会厅的管家静默站在一旁瞄着,外边的服务员都伸着脑袋朝里面看。
叹气。
到底谁闹的人尽皆知……
李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平静。
他不是来闹事的,只是他一出现全家都觉得他是来闹事的,以至于最后真的以“闹事”收场。
他吸了一口气,害怕被打断一口气说完:“我就是回来拿点东西,奶奶留给我的遗物,是一个坠子。一点都不值钱。”
果不其然,话音还没落下,大姑扯着嗓子大喊:“李真!今天是你姐姐的大喜日子,你哪壶不提开哪壶,多晦气!!”
其中有几个人在附和。
李真冷冷地说:“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拿。”
“发什么春梦!”大姑瞪了他一眼,带着高高的姿态:“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老往自己脸上贴金。别乱喊,奶奶留的东西都是给亲后辈的,就算是一根头发丝,也不可能跟你有一丁点关系。”
李真攥紧的手微微发抖。
“告诉我,我下一秒就可以在你们面前消失。”
李家人哪管值不值钱,李真来讨东西,能有这一次,就还会有下一次。这次是坠子,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而且,他不请自来,本身就让人觉得厌烦。
宴会厅外熙熙攘攘,宾客都冒着雨赶来,这会儿差不多都到齐了。
李老先生喘着粗气,骂了他几句畜生,立刻让他滚。
兰女士赶紧把李真拉到角落的一边,微微蹙着眉:“真真,多大人了,都不知道懂事。你小时候那么一丁点大,还有先天性心脏病,你爸花了多少钱治你。前两年刚又给你做了手术,花了好几百万。要说享福,你本来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享了十几年的福,就算养一条狗也该懂得感恩。你说,你今天来气他干什么?”
李真竟觉得有些话糙理不糙。
他是一条狗么?
眼眶微微红了。
他有些控制不住,嘴唇微微颤抖,原本想喊一声老妈,却卡在喉咙里。
“我…..我没有不感恩。我只是……想奶奶了。”
兰女士挣开他的手,往后挪了挪:“该说清楚都说清楚了。李真,你不是我儿子,但你叫我一声妈,我也认。别的人,妈管不了。”
“我呢,真的不管了?”李真说。
兰女士叹了口气:“你没邀请函,其实是没资格进来的。”
“请回吧。”表弟李文插着双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还有刚刚一直出头插话骂他野种的大姑,直勾勾看着他。
滚!蛋! 吧!
李文通过嘴型对他说。
“操.你爹的!!我就不滚蛋!”李真吼了一声。
唰地一下,所有人都往这边望。
消失了两年的李家人,还以为再次见面时会念着以前的感情说些违心的关心,他小心翼翼地问奶奶留给他遗物的去向,却是这样冷嘲热讽,这样的冰冷的回应。
并非没料到,也想象过好几回,只是想象和事实是有区别的。
他莫名其妙的就是血气涌上头,就是憋屈!
“什么垃圾!少玩pua这套,生不出儿子就去搞个野种回来,野狗儿子给你赚了十几年满面风光,现在又觉得恶心?他爹的放狗屁!到底谁忘恩负义,不懂感恩?”
兰女士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就!不!滚!”
声音比李老先生还洪亮。
“我他妈找我姐夫!我姐夫带我过来,你们凭什么赶我走。”
破产还办这种要面子宴会,爱面子是吧,装面子是吧。
今天他就全给丢了!
李真一屁股坐在主桌,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来的宾客们除了亲戚,还有一些商业伙伴,这时候大家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在窃窃私语,气氛瞬间到达尴尬的地步。
兰女士的脸全黑了。
下一秒,李真被撵出宴会厅。
楼上,陈冶舟一身黑西装站在栏杆前看着杵在门口的少年,少年身旁站着几个人,在说什么,一会又推搡起来。
手里的红酒一晃一晃,脸上带着些许阴郁,是任何人都无法读懂的情绪。
旁边的助理上前愣了一下,又哟了一声,又嘶了一嘴。
陈冶舟皱了一下眉:“有屁快放。”
“陈总,那不是背刺咱们集团,然后把自己搞破产的李家的小少爷吗?”
哦?陈冶舟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
“姓李的那家怎么会在这?搞什么飞机…..今天老大你和外商谈合约,这事可是是机密的。他们不会又要耍什么阴招,想截胡?!”
“不可能,巧合罢了。”
他站了有一会儿 ,已经搞清楚情况,似乎是因为小少爷发脾气被赶出来,又不肯走。
陈冶舟喝了一口红酒。
玻璃杯的光晕中,少年的侧脸冰冷而严肃,浑身长满刺,唯一破功的是微不可查颤抖的嘴唇。
像一只虚张声势、气鼓鼓的。
猫。
他把酒杯递给刘一。
“我去找人打探一下消息。万事还是要小心,吵吵嚷嚷的,要是让那几个外国佬不满意……哎!你说这是不是他们的阴谋啊!!”
“不用。”陈冶舟回去,忽然停下脚步,顿了顿:“让安保去处理一下,那个小少爷要是不愿意走,就找个地方安置好。”
……
“别拉我,我自己能走!”
“我有病!再拉信不信立刻死在你们面前!”
李真便扒拉着边喊,所有人都看过来。
在别人眼里,这是一个不修边幅撒泼打滚的疯子在闹事,西装革履的贵宾贵妇远远避开,一个小孩吓得快哭了。
两个安保相互看了一眼,直接把他扛起来,飞快地将他扔出酒店大门。
“走走走!快走!叫的这么猛,我看你是有神经病咧!”
李真被赶出门,瓢泼的大雨飘从外边洒进来。刚刚挣扎费了好多力气,他撑着柱子喘了一会:“你们这么赶人,什么破垃圾酒店!”
一个安保说:“上面陈总说了,让咱处理你这个闹事的。”
陈总。
陈总。
呵,就是那个不要脸吃软饭入赘的是吧!
就算是那个装逼西装男是吧!
“你问他,他什么意思,一会带我进去一会又赶我出来,拿我当猴耍呢!”
“他以为自己是谁!他一个入赘的管得着这么多吗,我妈都没撵我!”
他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对谁骂着。
两个保安很茫然,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可能真是有病。
李真蹲了一会,又直接坐在地上,实在是很不雅观。
大晚上来往M酒店的权贵很多,两个安保怕被投诉,又不想多管闲事,直接把李真吼出几米开外,连同他的自行车一起扔了出去。
夜很黑,淅沥沥的雨伴随着雷鸣,嗒嗒嗒地砸在他的身上。M酒店地处偏僻,周边是未开发的野生林,一条环湖的公路蜿蜒向前去,如果不是这个鬼天气,大约吹着风,唱着小曲,特别惬意。
李真脚下的自行车越蹬越重,心情越想越糟。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是领养的,两年前他高考完,老爸老妈借着成年的理由,宣布李真独立,切断了一切经济来源。
然后,全家消失。
理由充足,猝不及防,毫无准备。
他平静地接受了,没有一丁点反驳之力。
从此那个幸福的风光的家空空荡荡,只剩下李真一个人。
可是刚刚,他连这栋唯一的避风港也没了。
兰女士、李先生——他的养父母,在姐姐李怡的订婚宴上,将这套房子赠送给他们的好女婿。
成为这位真正的主人。
他,正式被扫地出门。
雨又大了些,打湿他的头发,顺着衣领流进脖子,胸膛,脚踝,直到全身湿透。
连老天爷都欺负他。
身边飞来一辆车,带着泥的水拍在脸上。
呸呸。
李真伸手擦脸,越擦越脏,越擦越生气,他不服气地撩起衣角往脸上猛刷。
忽然,眼前一晃。
哔————
一片模糊。
嘶——疼。
连人带车撞进花槽里。
支支丫丫划进白皙的皮肤,丝丝血迹被雨冲成淡淡粉色,然后消失。
“他……他不会死了吧!”
你他妈才死了。
李真觉得浑身都疼,他挪膝盖想要起身,可刺痛从脚踝爬上来,他抖了抖身体,瞬间没了力气。
不就是扑街嘛,怎么跟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算了,干脆不要动了。
一辆幻影打双闪靠在一边,雨哒哒哒落在车头盖,声音很好听。
刘一打伞左看右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怯怯地看向身后的人。
“陈总,他,碰瓷啊。”
陈冶舟走上前,看到眼前这一幕微不可查地僵住。
微微亮起的路灯下,一双清凌凌的双眼从草丛中探出来,或许是摔的太狠,前不久还在少年身上看到的张牙舞爪立刻在雨中化为无形。他的眼眶红了一圈,委屈巴巴地,像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
刘一疑了一声,这不是李家小少爷?
李真看清楚是谁,一脚踹过去:“滚开。少装逼,不用你来可怜我!”
脚还没踹出去,一把被握住。炽热的温度握着他的脚踝,李真把脚往回缩,却被一只大手固定住。
嘶——
倒吸一口凉气。
痛痛痛。
“别动。”陈冶舟低声喝令,李真条件反射立马不动了。
不是?这人以为自己是谁?
仗着姐夫的身份对他吆五喝六?
李真不服气的挣脱开,双手撑着地面站起来。
“说了别动,不痛吗?”陈冶舟声线低沉,冷冷地扫过他的脸:“大晚上下雨骑车,不要命了。”
被扫了一眼,李真莫名有些犯怵,不过,心里的不平衡和委屈立马填满内心。
“你让他们撵我出来,都是拜你所赐,现在装什么好人。”
陈冶舟把他的鞋子脱下,轻轻捏着他的脚踝:“老实点没人会赶你。”
靠。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想到家人亲戚的嘴脸,想到自己失去的独栋大别墅……
看着面前这个假惺惺的男人,装模作样地在检查,莫名其妙的关心,心中一股无名火窜上来。
他忍着痛一脚挣开,踹过去。
“不用你管。”他猛地推开面前人的肩膀。
下一秒,身体一轻,他没来得及思考,整个人被抱起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