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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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后下午停的。
放了假，两人干脆就直接来到了《变形计》拍摄场地，天色昏沉。
推开门，一股混着泥土和青草腥甜气的凉风便扑了个满怀。
林昼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那味道清冽得很，直透心底，将城里带来的那点燥热都浇熄了。
顾屿拉着他的行李箱，跟在他身后，晃晃悠悠的，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一直跟随着林昼的背影。
林昼一副城里人进村的眼神，绝望地打量着这里小路两排的低楼矮户。
林昼皮肤好，脸长得白净，个子不算矮，很招村里人好奇。
迎面而来的两三个小姑娘，挽着胳膊窃窃私语，忍不住地打量他。
眼前的土路被泡得软烂，深深浅浅的脚印里盛着浑浊的雨水，像一面面打碎的小镜子，零零落落地映着昏暗的天空。
远处的山峦，被雨水仔仔细细地洗刷过一遍，此刻正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青灰色的雾气。
山腰以上都隐在湿漉漉的云里，看不真切，只留下一片朦胧而湿润的剪影，显得格外安静。
他正看得有些出神，顾屿的声音从身后淡淡传来：
“看够了？”
林昼回过头，见顾屿正倚在门框上，目光也投向那湿漉漉的远山。
“这路还能走么？”林昼指了指那片泥泞，“我这鞋新买的。”
顾屿没直接回答，只弯腰卷起了自己的裤脚，动作熟练又利落。
“想来，”他直起身，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就得这样。”
“……”林昼看着心都快死了。
谁想来了？
我要回家!
“快点，老爷子在家里等着。”顾屿不紧不慢的淌过泥泞，“别这么矫情嘛。”
“……”林昼这辈子娇生惯养，哪见过这种场面。
“啧，”顾屿叹了声气，“小少爷，难不成还要我来抱你过来啊？”
“算，算了。”林昼回答得飞快。
毕竟太奢求与他的肢体接触，更容易让顾屿看出自己是gay吧？
林昼踮起脚尖，看着凹凸不平的泥路，挑了个水位低的地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越了过去。
“走吧，前面就是我老家了。”
他的话音落下，屋檐上恰好积着一大颗水珠，滴答一声，稳稳落进墙根下的水洼里，漾开一圈细细的涟漪。
*
又走到了那个熟悉的自建水泥房，老屋在，菜园在，大门前一个池塘，野草丛生，过个假期回来，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屋钱依旧四季更迭。
老屋就一层大平房，由四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老屋围成，一间堆满成堆木材的小屋，一口锅放在正燃的柴火上，似乎煮着什么。
“包，”顾屿顺手取下林昼单肩背着的名牌包，“先放我卧室吧。”
顾屿拉着他的行李箱就熟悉地往自己的小屋内放，卧室还算干净，老爷子应该整理过。
林昼就这样愣在原地，看着四周把自己围起来的砖瓦房。
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
“爷，我回来了。”顾屿敲了敲门，往主卧室看了一眼，被子叠得很整齐，老旧的被褥上并没有看到老爷子。
“林昼，你先等会，这时间爷应该是去村里小广场下象棋去了。”顾屿拉上林昼的腕，“别愣着，我给你介绍介绍这。”
“好……顾哥，你别跟我说这就是你平常住的地方？”林昼已经快窒息了。
“嗯，”顾屿勾嘴笑了笑，挑着眉问，“怎么，嫌弃我家啊？”
“没没没，我能接受。”林昼故作坚强，跟着他走到了厅堂。
“这里是大厅，没啥太大用处摆木桌吃饭的。”顾屿道。
林昼指了指前面一张更老旧的方形木桌，贴着墙角，上面摆了些饼干和水果，一袋用红色塑料袋包起来的纸，上面插着几个红包，问：“这个也是吃饭用的桌子吗？”
“不是，这屋也叫祖先堂，墙上会粘有对联，一些佛像，镜子之类的，逢年过节我们会在这烧红纸拜太公太婆，图个吉利。”顾屿很认真地回答着。
“噢，好迷信啊。”林昼眉头微皱。
“传统，很灵的。”顾屿依旧带着笑，“当然，也保佑你平安。”
“哦……”林昼漫不经心地应到，没太在意。
随即去看了一下爷爷住的主卧，很简陋，一张床，一排柜子，一个泛黄的蚊帐。
相对而言，顾屿的卧室明显好上不少，床单是崭新的，被褥是干干净净的，吊灯是通透明亮的，桌子上甚至还摆着顾屿和林昼上次运动会拍的合照，床也蛮大，睡两个大男的不成问题。
*
“诶，这里还熬着粥呢。”林昼好奇地看了看这个柴火灶台上慢慢熬着地粥。
“老爷子熬的，”顾屿瞥了一眼，“生滚鱼片粥，草鱼，应该是前面那鱼塘抓的。”
“爷爷还抓了鱼啊，都多大岁数了还干些粗活。”林昼有些疑惑，“家里就没有其它人吗？”
“奶奶前些年生病过世后，只要我不在家，爷爷都是独居。”顾屿从一旁取过勺子，把粥搅拌了一下，放嘴里品了品，“很好，又没放盐。”
林昼看着顾屿把盐加了进去，边疑惑道:“爷爷平常不孤单吗？”
“倒也没有很孤单，周边街坊邻居都蛮和蔼，我爸外地打工，邻居有时不时送点菜过来，跟着几个老头天天下象棋。”顾屿重新盖好锅盖，从一旁的柴堆里拿了几根柴火塞进炉中，“老头子听说你要来高兴坏了，都舍得亲自下池塘抓鱼了，那里桌子上还有菜园摘的山华李子。”
“这么隆重吗？”林昼顿时心情好上不少，至少没有那么排斥了。
“老头子听说你要来，把被子都晒了弹过一遍，让你睡我卧室，然后收拾柴房隔壁那个杂物间给我住。”顾屿无奈地看了看挂钟。
快8点了。
顾屿盛了两碗粥，乳白的米粥里鱼肉嫩滑，热气氤氲着朴实的香气。
他将一碗推到林昼面前。
“尝尝，爷的手艺。”
林昼迟疑地拿起勺子，吹了吹，送入口中。
粥底绵密，鱼片鲜甜，带着姜丝恰到好处的暖意，味道竟出人意料的好。
“好喝！”他眼睛微微一亮，忍不住又舀了一勺。
顾屿看着他那毫不掩饰的满足样子，嘴角弯了弯。
“吃得惯就行。”
两人正吃着，院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精神矍铄、穿着汗衫的老爷子拎着个象棋布袋子，笑呵呵地迈进门来。
“小兔崽子，回来也不提前说准点儿！”老爷子声如洪钟，目光落到林昼身上，立刻变得慈祥又好奇，“这就是小林吧？哎呦，长得真俊俏，比电视里那些娃娃还好看！来来来，让爷爷看看。”
林昼赶紧放下勺子站起来，有些局促：“爷爷好。”
“好好好，快坐快坐！粥味道咋样？鱼是咱塘子里现捞的，鲜着呢！”老爷子凑过来，一脸期待。
“特别好喝。”林昼这话带了几分真心，虽然他并没有常出这跟自家大厨的工艺有什么可比之处，但味道确确实实要比大厨做的鲜上不少。
老爷子满意地拍拍他肩膀，又看向顾屿，带着点得意：“我说啥来着，这鱼就得现抓现做！你小子还嫌我折腾。”
顾屿无奈地笑了笑：“是是是，您老最厉害。”
“小林啊，到了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别客气！”老爷子拉过凳子坐下，絮絮叨叨起来，“阿屿这小子，信里电话里老提你，说你对他多照顾……咱这地方是简陋点，但保证让你睡得踏实，玩得开心！”
“明天节目组要来了，可能做的事情就会多了点，有啥事跟爷爷说昂。”
林昼下意识看了顾屿一眼，对方正低头喝粥，仿佛没听见。
原来顾屿在家人面前，是这样说他的。
窗外，天色已暗，暖黄的灯光填满了老屋。
碗里的粥温热，老人话语朴实，身旁是在意的人。
林昼忽然觉得，这个被迫开始的“变形”暑假，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
夜深了，老屋彻底安静下来，只偶尔听见几声遥远的犬吠。
林昼洗完澡，穿着略有些宽大的棉质睡衣，站在床边犹豫不决。
那张看起来足够宽敞的床，缺有些难以下身，顾屿已经靠在里侧，手里拿着一本旧杂志随意翻着，暖黄的灯光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还不睡？等着我给你铺床？”顾屿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意。
林昼抿了抿唇，掀开被子一角，僵硬地躺下，刻意保持着距离，几乎半个身子悬在床沿。
老旧木床因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放心，不会掉下去。”顾屿放下杂志，伸手关掉了灯。
黑暗瞬间笼罩下来，感官变得格外清晰。
村子太偏僻，信号不好，林昼自然也没有玩手机。
林昼能听到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清香，还混杂着一点独属于顾屿的、如同雨后草木般干净的气息。
他绷紧身体，一动不动。
他知道自己是个gay，靠帅哥太近容易起反应。
寂静在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林昼半边身子都麻了，忍不住极轻地动了一下。
“别绷那么紧，”顾屿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突然响起，带着点无奈的鼻音，“这床没你想的那么结实。”
林昼脸一热，嘴硬道：“谁绷紧了？我睡觉就这姿势。”
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顾屿似乎翻了个身，面向了他。
温热的体温若有若无地传递过来，林昼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流拂过自己耳畔的发丝。
就在林昼觉得自己快要因为紧张而窒息时，一条手臂却自然地横了过来，轻轻搭在他腰侧，将他往床中间带了带。
“靠过来点，”顾屿的声音近在咫尺，睡意朦胧，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明天你要是滚下床，我可没法跟老爷子交代。再说了，明天还要录节目。”
对啊，明天《变形记》开拍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