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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 10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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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半天的时间,都可能在俯仰之间悄然而过,何况四十五分钟的一节课,尤其还是故事连篇的历史课,好似好听的故事还未完全享受,下课铃就猝不及防地敲响了。
不止是学生们意犹未尽,讲台上的老师也露出可惜的神态,他将粉笔扔入纸盒,欲言又止,但见台下的学生早已四散,于是抿紧嘴,抱起书,没有再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杨延年大概就是那个离座最早的学生。
她的瞬移并未让麦望安注意到,所以放下书的麦望安刚往那边抬眼,就只看得见一个空荡荡的位置。他嘱咐的话犹在耳边,此刻心中也不免犯嘀咕,敢情他说的话是给他自己听的。这边他还没来得及抱怨出口,同桌那边便有人就对着他的右胳膊打了一圈。
他惊疑,转而扭头就撞见熟悉的脸。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麦望安环着教室巡视一圈,“我的同桌什么时候走的?”
杨延年陪着他环视一周:“你不是让我下课来找你吗,我这不也照你说的做了?”
麦望安心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好了,”杨延年再次捶他一拳,“所以你快说,叫我过来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回想起早饭经历的事情,麦望安恢复一本正经的神色,问她:“你见过宿纯然?”
显然,没料到麦望安会问这种问题的杨延年当场愣在座位上,本来荡秋千似的身体在霎那间停住。怔住的面孔,顿住的身体以及哽住的声音都在诉说她毫无掩饰的心虚。
不过随后,杨延年非但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反而还倒打一耙。她刻意抬高音调,隐藏面上的慌张,看起来颇有些虚张声势的意思:“我说没说过不让你见他!”
麦望安:“……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那你就和他待在一起聊天了?”演得忘乎所以的杨延年瞪着眼,扯着嘴角,点着麦望安的锁骨以下的地方厉声道,“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行为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啊?”
从她的种种反应来看,麦望安已经了解到杨延年必是去见过宿纯然,于是也不肯善罢甘休,干脆赌上:“你暴露了知道吗?”
“你胡说什么——!”杨延年仿佛听到了荒谬至极的话,不由分说地反驳,“师傅的仙术是顶尖儿的好,没有人能够看破!”
麦望安没说话,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
没有得到回应的杨延年逐渐冷静,她颤抖的睫毛演绎着她快速的心跳,她看起来像是在逐帧回忆着之前与宿纯然碰见的场景。
“不过……”杨延年话锋一转,“他还真的给我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他与我是旧相识,我认识他,而他也认识我一般。”
对于她的前半句话,麦望安没有察觉任何不妥,居于路将宁意识中的她能够认识初中时期的宿纯然,不是怪事。可后半句,麦望安怎么也不能理解,宿纯然如何认识她。
这一点杨延年也纠正过:“感觉……”
但不得不提的是,往往人的感觉很强。
麦望安把早餐期间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不应该啊,有没有可能那个女生其实不是我啊……”杨延年叽里咕噜地嘀咕着。
麦望安点头肯定她的猜测:“当然有这个可能。我也想过那个人会是程丽雪,但我还是觉得,若真的是程丽雪,宿纯然肯定不会说那样的话。而且程丽雪这个姑娘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跑到宿纯然的面前,以她的性格来看,只会远远看着,被动的等待发现。”
“那到底怎么回事啊……”她像个撒了气的圆球一样,慢慢地、慢慢地瘫软下去。
突然,她瞳孔微缩,松散微弓的身子板也在瞬间挺直起来。
她伸手抓住了麦望安。
被抓住的麦望安几乎立即与她对视了。
麦望安与她想到一起去了。
若是现在的宿纯然不是宿纯然,而是一个赝品,又或是说那只潜逃在外的魇鬼呢?
两人对视的目光中浮上一层恐惧。
可细思过后,两人仍是觉得这种可能匪夷所思。
一只魇鬼再傻,也绝对不会去找一个驱魇师的后代寄宿,何况宿纯然又身为名代驱魇师家族,这无疑是自投死路,即便是对这种家庭恨得牙根痒,也不会这般鲁莽。
“否则实在是说不通啊……”杨延年尝试着说服自己,“万一宿纯然接纳它呢?”
麦望安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他否认的话几乎是干净利索地脱口而出。
可随后,他又忽而想起与宿纯然的交谈,便沉默一阵。
“我是变了,我可以承认,但是要是换作是你们经历我的变故的话,你们也会和我一样。”这是宿纯然刚刚不久说过的原话。
长时间的纠结过后,默不作声的麦望安还是坚持己见:“是,我承认像宿纯然这种性格的人,他确实可能会是一个倾听别人的故事而心软的人。但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他的心软始终建立在原则之上,他的聪明不会让他蠢到被一只魇鬼的三言两语给哄骗得让出自己的身体。他是说过魇鬼有好有坏,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就站在魇这边做烂好人。”
“宿纯然的首要身份是一个驱魇师。”
虽然两人的说辞都是凭个人的的主观来下的定论,但杨延年不认为麦望安说得没有道理,相反的,她也认为自己的想法确实是有些荒唐且不切合实际情况的天马行空了。
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就松垮下去,整个人也向前倾去,下巴抵在厚厚的一摞课本上,呻吟着,痛苦地叹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大惑不解让她瞧着萎靡不振,“宿纯然经历了什么?”
宿纯然到底经历了什么,除去他本人知道以外,怕是没有人能够了解。
要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总得要找个时间去会见他。
一想到这种单独去见一个人的事情,麦望安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沈从意。与沈从意的见面似乎总以失败告终,好不容易今天又碰在一起,沈从意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这还不是最让他伤心的事情,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沈从意与宿纯然坦白他们二人之间闹僵的关系才更像是晴天霹雳。虽然吐槽一下也没错,但麦望安始终认为他有能力修补这段断裂的关系,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他曾与沈从意闹僵过。如今看来为时已晚了。
对于这种杂七杂八的琐碎事情,他的大脑就没有过片刻的休闲,想过这个又想起那个是他的常态,转瞬他又想起路将宁的话。
段段不称心的关系搞得他心神疲惫,他想他真的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出去放松了。
他同杨延年一样趴在桌上:“好累。”
“你先别累,”杨延年直起身子,贴心地为麦望安打下预防针,“想想宿舍吧,你回宿舍避不开的。难道你和舍友有矛盾?”
杨延年以为是他坑害了舍友们。这也不怪她如此想,毕竟宿舍里七人,除了每日要按时打工的言默然外,只有他按时到班,怎么看都像故意设计好的圈套套住了舍友们。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麦望安与她解释得明明白白。
“你的行为完全没有可指摘的错误,但半年的舍友关系,你应该关心你的舍友们该如何作想。”杨延年面朝着她的座次,扬了扬下巴提醒道,“我的后桌是你宿舍里其中一个舍友吧,上节课我还听见他同桌那个大喇叭在问他是不是你把全宿舍给坑了呢。”
麦望安弯着的脊背蓦然间绷直,他褪去懒散待休的疲倦,换上蓄势待发的紧绷感。
“那你有没有听见他是怎么回答的?”
很可惜,杨延年摇摇头:“没说话。”
难道是默认了吗?
本就被沈从意与宿纯然两堵大墙挡得严严实实,照不进光量的心情,突然又被一层乌云牢牢遮蔽,麦望安愁眉苦脸地趴下去。
一上午,无论上下课,凡是舍友与麦望安都在教室的时间,他都会认真观察他们。
不过结果不了了之,舍友们的表情与平常表现得别无二致,甚至看起来要更开心。
疯了。
麦望安也不知道该形容谁合适。
中午放学,与路将宁碰面的麦望安果断提出吃泡面的要求。他想借着逛超市的机会去给舍友买一些零食,以一种偏贿赂的方式挽救一下他心目中,彼此摇摇欲坠的关系。
麦望安不是常吃泡面的人,对于这份请求,路将宁没有拒绝,只是感到奇怪而已。
“怎么突然想吃泡面了?”路将宁习惯性地瞥向他的头发,“我们男生洗头发还不至于像女生那样费时间吧?你是嘴馋了?”
“你问题好多。”麦望安摸了摸昨日中午刚洗的头发,不愿多做解释的他打算隐瞒真相,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我攒的衣服还没有洗呢,吃个泡面速战速决算了。”
路将宁若有所思地点头:“那走吧。”
由于正午的超市人潮拥挤,两人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去超市的,但就算是他们安装上兔子腿,也比不过那些最后一节课上体育,以及离着近的高三教学楼里面的学生。
磨磨蹭蹭,休闲时间被挤掉十几分钟。
等麦望安拎着东西回宿舍时,吃过午饭的舍友们都齐聚在一起了。麦望安刚反手把门关上,就耳尖地听到他们在和言默然聊起今早上迟到的事情,心尖尖蓦地微微一颤。
甚至没有一句废话,在众人谈话的空档期间,麦望安拿着零食走了过去,敞开袋子请他们随便拿:“早上的事,不好意思。”
同宿舍的舍长一向是不拘一格的人,见有零食吃,他从来不客套,也不推让。但今天不同,他的手刚触碰到零食的边,就听见麦望安如此说,于是立马把零食丢了回去。
他狐疑:“你这东西……什么来头?”
麦望安说:“我用我自己的钱买的。”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