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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离开这座城市，应该去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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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李最终没有要到温砚舟的微信。
温砚舟本身也没打算给。
他立在原地。
贺李跟上来，拿出手机。
温砚舟没有做出应答，他低垂着眸，瞥了眼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微信二维码。
他任由时间静默着。
他思考要怎么开口拒绝。
没带手机，或者手机没电，或者更直接点，说不要！
他本来就不喜欢交朋友，或者说现在的他，害怕交朋友！
可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闪过他的账号躺在自己列表里的场景。
“嘿小李子干嘛呢？”迎面传来清朗的声音，身边的人肩膀便突然被人揽过去。
温砚舟抬起头，是曾增。
他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胳膊已经亲切的搭到了贺李脖子上。
贺李说：“没干嘛！”
“靠，去小卖部不喊我？”
他顺手把手机屏幕按熄揣进兜里。
“你这不有约吗？”
贺李撇嘴：“什么好吃的？拿来！”
曾增笑了一下，他兜里鼓鼓囊囊的。他慢悠悠的将手放进口袋掏着兜，捣鼓半天，拿出俩棒棒糖。
“快快快！给我！”贺李伸手去拿。
曾增却将手绕了一下，躲开他。
“诶，你这人？小气是不是？”
曾增把另一个棒棒糖递给温砚舟。
温砚舟：“呃我不要！”
曾增也没坚持，手里握着俩棒棒糖，他把其中一个的糖纸拆掉。
“诶温砚舟？你居然来我们班？你来找贺李啊！”他边拆边说。
温砚舟不知道怎么回答。
糖纸被拆开，下一秒曾增就将糖塞进了贺李多舌的嘴里。
“唔，甜！”贺李含糊的说。
“诶你抱这么多书干嘛？换班啊？”曾增半开玩笑半猜测的说，“换到我们班来？”
说着，又把那棒棒糖递了出去，“咯，拿着！”
“没有。”温砚舟说。
退了一步，坚持说：“谢谢，我真的不要。”
默了半秒，补充：“我不喜欢吃甜的。”
“哦那行。”曾增收回手。
“不爱吃棒棒糖他还有别的。”贺李突然说。
说着，他便伸手向曾增口袋里掏去。
兜里鼓鼓囊囊的，肯定还有别的吃的。
“诶，你！”曾增下意识说了一句，也没动，任他搜身。
在一堆辣条、膨化食品当中，好像还真只有那两个棒棒糖看起来还体面一点。
贺李从他口袋里掏出几包辣条。
贺李爱吃辣条了，眼睛一下亮了。
“呦？刚好三包。”贺李说，“是不是特意给我们仨买的？”
曾增：“……”
贺李：“你要还是辣片还是面筋？”
温砚舟其实不想吃，他愣愣的，却脱口而出。
“……面筋。”
说完，他愣住了。
贺李便立即把其中一包辣条给他，并笑着说，“哦，原来你喜欢吃辣的呀！”
温砚舟：“……”
温砚舟手里搬着书箱子，没有手接，也没打算接。
“不是……”温砚舟试图解释，有点费力。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答……面筋？
“来给你！”贺李却不听他咕噜，直接将那包放进了自己箱子里。
工工整整的，摆在了最上面的那本，数学习题集上面。
就像是给他刚刚教题目的报酬。
连贯动作一样，他将自己嘴里那根棒棒糖拿出来，转了个方向，又塞进嘴里。
温砚舟好像能感觉到味道，甜丝丝的。
温砚舟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他盯着自己箱子里的那包辣条。
直到几秒后，身后传来洪亮的生活。
“上课！”
“起立！”
接着是如雷贯耳的：“老师好！”
教室里面传来声音，温砚舟才反应过来。
“诶，走上课了！”曾增催他。
“哦。”温砚舟也说，“上课了，我也要走了。”
“好。”曾增比了个 ok。
“嗯，再见！”温砚舟略略点头，然后抱着箱子，肩膀擦过他们，径直离开。
曾增扭头看他一眼，然后说：“走了走了，上课去了！”
*
温砚舟不知道要去哪儿，但他知道自己的现在的第一步，是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座城市，离开永惜市。
他想找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生活。
“喂？外婆？”
清晨，温砚舟吃完饭，深思熟虑之后拿出手机。
该去哪里呢？
他看了一晚上的地图，才发现世界这么大。
可是，居然好像没自己容身的地方。
想了又想，因为那件事，去年也没有回去过年。于是，他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
“喂外婆？”
电话响了十来声后接通了，温砚舟试探性的开口。
对面几乎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哭腔就出来了。
“哎呦，我的好外孙啊！你以后该怎么办啊！”
温砚舟鼻子也一酸：“外婆我没事，我过得挺好的。”半年来，第一次听到亲人的声音。
可紧接着。
“你说你妈也真是的，她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外婆说，“我早就怀疑了，她的钱来路不正。”
“也都怪我，太早让她辍学了，没读什么书，根本不懂得法律，害人害己遭报应儿啊！”
这些话说的很不好听。
外婆是农村人，估计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温砚舟不想，也无力辩驳。
眼泪和心酸却是很有效的，一下子止住了。
“温柔啊！我这个女儿，我知道她的，好强、又不服输，什么都敢与干。”
温砚舟听到了外婆拍大腿的声音，声泪俱下。
“她胆子太大了，无法无天。当初十几岁就硬要辍学下海闯荡，谁也管不住她。后来又未婚先孕生子，孩子他爸是谁都不肯告诉我们，你看你现在都快二十岁了……”
温砚舟听不下去了，生硬的打断她，转移话题：“外公怎么样了？”
关于自己的身世，他讨厌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
偏偏这也是外婆的心病，老是对着他一而再再而三。
外婆仍继续说，说了很多。
直到他说了个爽，才继续下一轮的倒苦水。
“你外公啊！还能怎样？还是那样，老年痴呆，一没看住就村子乱跑！前两天啊跑到山上去……”
“哦对了小舟，你在那边咋样啊！住在哪里，听说房子都被没收了……”
絮絮叨叨的。
本来想去外婆那里看看的，温砚舟果断放弃了这个糟糕的决定。
妈妈在外面的时候，也讨厌回老家探亲。温妈和温砚舟外公外婆的关系并不是十分融洽。
所以温砚舟和祖辈的关系，其实也是有些淡漠的。
“嗯，住在学校。学校包食宿的，我妈——”温砚舟顿了一下，道，“我妈进去之前，把我的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我现在也不缺钱，放心吧外婆！”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电话那头的外婆，松了口气，说，“我本来还想，你要是没人照应，我就来照顾你的，可是你外公又这个样子。我又是农村人，坐个火车都不会。我过来，不给你添麻烦就不错了。”
温砚舟沉吟片刻，说：“没关系外婆，不用。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外婆说：“哦对了小舟，你还有钱花吗？外婆这里还有几千块钱存款，我去信用社取出来寄给你？你的地址……”
温砚舟深吸了一口气，说：“……”
祖孙两有的没的聊了很久，一般都是外婆在说，说个没完。
温砚舟敷衍的附和几句。
好说歹说下，终于熬到挂断了电话。
温砚舟重重的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老一辈人的爱总让他有一种，奇形怪状，说不上来的感觉。
看来，那里也不是他该去的地方。
思考了很久，温砚舟还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今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
风凉凉的，太阳暖乎乎，好像要新生了一般。
温砚舟看了看窗外。
房子已经联系房东退租了，这几天他收拾了一下家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书，几身衣服，一些证件。
穿单被套、锅碗瓢盆这些就不要了。
书，他联系了一个废品站，对方说五毛一斤。
温砚舟简单计算了一下，应该能卖个百来块。
太廉价了。
他拒绝掉这份廉价。他想，还是把这些捐给图书馆或者孤儿院，看他们要不要。
家里被查封了，搬出来的这半年来，温砚舟一直过的着极简的生活。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他这一整理，才惊奇的发现，自己所剩下的东西，并不多。
月底退租，还有时间，温砚舟看了眼手机，快到午饭时间了。
他突然想，他不知道未来要去哪里。可至少现在，他知道，或许，他可以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