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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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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大的严冬终于走到了尾声，期末考试周残留的硝烟被一场新雪温柔覆盖。
许昼站在宿舍窗前，看着楼下拖着行李箱、裹得严严实实走向校门的同学。
窗台上那盆绿萝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舒展着叶片，碧绿油亮，生机勃勃，丝毫看不出它曾经历濒临枯萎的危机。他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一个不算大的行李箱和一个背包，安静地立在门边。
顾未明的东西更少，箱子早已合上，此刻他正坐在书桌前，指尖在笔记本电脑上轻轻敲击着，屏幕上是复杂的数据图表，神情专注依旧。
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的离别情绪，像窗外的雪水，悄然渗入许昼的心底。
即将到来的寒假，意味着至少二十多天的分离。
习惯了每天睁眼就能看到顾未明沉静的睡颜，习惯了图书馆里他无声的陪伴和精准的点拨，习惯了食堂里他自然地分走自己不爱吃的菜，习惯了宿舍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想到这些将被地理距离隔断，许昼心里就泛起一阵细密的、空落落的不适感。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窗台上绿萝光滑的叶片，仿佛想从这旺盛的生命力里汲取一点慰藉。
“收拾好了？”顾未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他不知何时关掉了电脑，站起身。
许昼转过身，点点头：“嗯。你呢？”
“好了。”顾未明走到他身边，目光也落在那盆绿萝上。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一片最鲜嫩的叶子，动作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珍视。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无声地确认着什么。
“它……会好好的吧？”许昼忍不住问，声音很轻，像是在问绿萝，又像是在问别的什么。
顾未明的目光从绿萝移到许昼脸上，眼神沉静，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嗯。明天拍给你看。”他的话语简单直接，却像一块温热的石头，稳稳地压在了许昼心头那点飘摇的不安上。原来，他连这点细微的牵挂都想到了。
[群名:高三七班地下情报中心(5)]
周洲： [拖着行李箱在雪地里狂奔的模糊照片]解放了！解放了！兄弟们！我胡汉三终于活着滚出P大了！回家的诱惑！妈妈的红烧肉！我来了！
张筱雅： [车站自拍，背景是熙攘人群]已抵达高铁站！即将投入火锅之都的怀抱！[口水]姐妹们！假期约起来！
林薇： [车窗外的雪景]回家路上！看着窗外的雪，感觉心情都轻快了！@许昼@顾未明你俩啥时候走？一起吗？
孙炜： [健身房打卡图]训练不停歇！兄弟们寒假也别太放纵，小心开学体测哭死！[坏笑]
李雯： [戴着毛线帽在机场]终于逃离医学院的福尔马林池了！感觉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开心转圈]
李浩然： 寒假是学生进行身心调整、家庭团聚及社会实践的重要阶段。合理规划有助于个体发展。
周洲： @李浩然谢谢提醒！我现在只想躺平当咸鱼！@许昼@顾未明呼叫学霸夫妇！快汇报行程！是不是要上演依依惜别的车站送行？
许昼： [看着群里的热闹，心里那份空落感被冲淡了些]收拾好了，下午的车。
顾未明： 嗯。
张筱雅： [敏锐]下午的车？同一趟？还是分道扬镳？
林薇： 对哦！我记得许昼家是南边的？明哥家在北边？
周洲： [八卦雷达启动]所以……这是要暂时劳燕分飞了？[捂胸口]天呐！想想就虐！许昼！快！来一个临别拥抱！让明哥记住你的温度！
顾未明： ……
许昼： [耳根微热]周洲！
顾未明： 送他。
群聊瞬间安静，随即爆炸！
周洲： ！！！送他？！明哥你要送许昼回家？！[震惊]
张筱雅： 啊啊啊！真的假的？！明哥要送许昼回南方？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林薇： [捂嘴尖叫]所以是……千里送行？这狗粮我干了！
孙炜： [竖大拇指]顾未明，够意思！
李雯： [星星眼]真好……顾未明好贴心……
李浩然： 友谊支持行为有助于缓解分离焦虑，强化情感联结。
周洲： @李浩然这次算你说对了！鼓掌！明哥！你是我的神！许昼！快说说！感不感动？是不是热泪盈眶了？
许昼： [看着群里刷屏的惊叹和调侃，又看看身边神色如常的顾未明，心脏像是被温水浸泡着]……嗯。
顾未明： ……走了。
周洲： [挥手绢]一路顺风！假期记得群里常联系！别忘了我们的精神食粮（狗粮）！
许昼按熄了屏幕，耳根的热度还没褪去。他看着顾未明，对方已经拎起了他的背包和自己的小行李箱，神色平静：“走吧。”
去火车站的路因为融雪有些湿滑泥泞。
公交车里挤满了归心似箭的学生和拖着大包小包的旅人，空气闷热浑浊。许昼和顾未明并排坐着，肩膀随着车辆的颠簸时不时轻轻碰撞在一起。
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让许昼心头泛起一丝涟漪。他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雪后的城市显得格外干净明亮，阳光照在未化的积雪上，亮得晃眼。
顾未明一直很安静，只是将许昼的背包放在自己腿上护着，避免被拥挤的人群压到。他的手臂偶尔会为了稳住身体而轻轻环过许昼的身后，形成一个短暂的、带着保护意味的虚圈。
那若有似无的触碰和守护的姿态，在嘈杂混乱的车厢里，为许昼圈出了一方小小的、安稳的空间。
火车站人山人海，喧嚣鼎沸。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滚动着车次信息，广播声、催促声、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声浪。
空气里弥漫着泡面、汗水和消毒水混合的复杂气味。顾未明一手拖着许昼的行李箱，一手自然地护在他身侧，像一堵沉默而坚实的墙，帮他隔开拥挤的人流。
“在这等我。”顾未明把行李放在相对空旷一点的角落，目光扫过拥挤的安检口，“我去买点东西。”
许昼点点头，看着顾未明高大的身影利落地穿过人群，走向车站内的便利店。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看着周围行色匆匆、奔向不同方向的人们，那份离别的实感终于重重地压了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悄然爬上鼻尖。他垂下眼，盯着自己脚边安静的行李箱。
没过多久，顾未明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纸袋，还有一个透明的一次性水杯，杯口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拿着。”顾未明把温热的纸杯塞进许昼手里。是刚冲好的玉米汁，香甜温热的气息瞬间驱散了车站里浑浊的味道。
许昼捧着温热的杯子，指尖传来的暖意一直熨帖到心里。他低头喝了一口，甜暖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干涩。
顾未明又从纸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许昼——是一个独立包装、造型可爱的猫咪模样蒸汽眼罩。
“车上睡会儿。”顾未明的声音很低，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却异常清晰，“到了给我电话。”
许昼怔怔地看着掌心里那个小小的、带着卡通图案的眼罩，又看看顾未明沉静的眼眸。他什么都想到了。长途的疲惫、车上可能的休息、到达后的报平安……所有细微的、他可能还没来得及想或者羞于表达的顾虑，都被顾未明无声地、妥帖地安排好了。一股巨大的暖流混合着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涌上心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他用力攥紧了那个小小的眼罩，指尖微微发颤。
“顾未明……”许昼的声音有些发紧。
顾未明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和攥紧的手，眼神深了深。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起手，很轻、很快地，用指腹在许昼的额发上蹭了一下，仿佛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那动作快得像是一阵风，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安抚意味。
“广播了。”顾未明看向大屏幕，提醒道。
许昼深吸一口气，将汹涌的情绪压下去。他点点头，拉起行李箱：“我……走了。”
“嗯。”顾未明应着，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许昼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地走向检票口。每一次回头，都能看到顾未明依旧站在原地，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熙攘混乱的人潮中，像一座沉默的灯塔，清晰地为他指引着方向。他的目光隔着喧嚣的人群，沉静而专注地追随着他，带着一种无声的承诺和力量。
直到许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检票口的人流中，顾未明才缓缓收回目光。他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对话框，手指顿了顿，最终只发了两个字：“到了说。”
高铁飞驰，窗外的景色从北方的萧瑟平原逐渐变换成南方湿润的丘陵。田野里覆着薄薄的绿意，河流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
许昼靠在椅背上，鼻梁上戴着顾未明买的猫咪蒸汽眼罩。温热的蒸汽缓缓释放，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轻柔地包裹着眼眶，舒缓着疲惫的神经。
他手里还攥着那个眼罩的包装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凸起的猫咪图案。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列车运行的平稳声响。蒸汽眼罩隔绝了视觉，却让其他感官更加敏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列车平稳的节奏，能听到旁边乘客翻阅杂志的细微声响。
但占据他全部心神的，是几个小时前火车站里顾未明塞给他玉米汁时指尖的温度，是他护着自己穿越人墙时坚实的臂膀，是他站在人潮中、目光始终追随自己的沉静身影，还有……额发上那短暂得如同错觉的轻蹭。
那份无声的妥帖和笨拙的温柔，像蒸汽眼罩释放的暖流，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对家人的思念真切起来，但心底那份因为短暂分离而生的空落感，却被顾未明临行前所做的一切填满了。
他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对话框，看着那简短的“到了说”，想了想，拍了一张窗外的景色发过去。远山、田野、冬日里依旧流淌的河水，在飞速后退中连成流动的画卷。他加了一句话：“路上了。眼罩很好用。”
几乎是立刻，手机震动了一下。
顾未明： [一张照片：窗台上的绿萝，在午后的阳光下叶片舒展，绿意盎然]嗯。
看着那张绿意盎然的照片，许昼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距离似乎被这张照片瞬间拉近了。他将手机贴在胸口，感受着屏幕微微的温热，仿佛也感受到了千里之外那份无声的牵挂和陪伴。
除夕夜。
许昼家的客厅里灯火通明，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春晚，桌上摆满了丰盛的年夜饭。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瓜子的焦香和浓浓的年味。家人围坐在一起，笑语喧哗，其乐融融。许昼坐在沙发上，听着家人聊天，看着电视里喜气洋洋的节目，心里被团圆的温暖填满。但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群视频的邀请提示音，发起人：周洲。
许昼立刻接通。
屏幕上瞬间弹出好几个小窗口：周洲穿着大红毛衣，背景是家里热闹的客厅，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张筱雅和林薇挤在一起，都戴着可爱的兔子发箍；孙炜似乎在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背景能看到窗外的烟花；李雯在书桌前，看起来文静乖巧；李浩然背景是整齐的书架，一脸严肃。
“嗨！兄弟们！姐妹们！新年快乐！”周洲含糊不清地大喊，举起手里的可乐杯，“线上团圆啦！一个都不能少！@许昼@顾未明快快快！露脸！”
许昼： [笑着把镜头转向自己和家人]新年快乐！都在呢。
顾未明： [镜头里是他房间简洁的书桌一角，他本人只露出小半边侧脸和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嗯。新年快乐。
周洲： [看到顾未明]哇！明哥！虽然只看到下巴！但依旧帅气逼人！许昼！你看到没！明哥在线陪你过年！
张筱雅： [眼尖]等等！许昼！你身后窗台上那个绿绿的是什么？[坏笑]
许昼： [把镜头拉近一点，对准自己从家里带来摆在窗台的一小盆多肉]喏，我养的。
林薇： [捂嘴笑]哎哟！许昼小可爱也开始养花了？是不是睹物思人啊？[调侃]
许昼： [脸微红]……就随便养的。
顾未明： [在镜头外，声音传来][一张照片：依旧是窗台上那盆在灯光下绿油油的绿萝]
周洲： [疯狂截图]啊啊啊！破案了！隔空晒娃！许昼养多肉，明哥养绿萝！你们俩这是线上亲子互动吗？！[笑疯]
张筱雅： 这狗粮撒得清新脱俗！我服了！新年第一口糖！甜度超标！
孙炜： [笑]挺好，有寄托。
李雯： [羡慕]真好啊……感觉你们一直在一起。
李浩然： 植物养护作为共同爱好，可以增强异地关系中的情感联结和话题互动。
周洲： @李浩然虽然你又在分析，但这次我无法反驳！这盆绿萝和那盆多肉，就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举杯]来！为我们的友谊！为学霸夫妇的绿植CP！也为新年！干杯！
众人： [纷纷举杯，屏幕里各种饮料晃动]新年快乐！
许昼： [看着屏幕上朋友们熟悉的笑脸，看着顾未明发来的绿萝照片，再看看自己窗台上生机勃勃的小多肉，心里暖流涌动]新年快乐！
窗外，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城市上空轰然炸开，流光溢彩，瞬间点亮了夜空。紧接着，无数的烟花此起彼伏地升腾、绽放，将深蓝的夜幕渲染成一片绚烂的彩色海洋。鞭炮声、欢笑声、电视里春晚的歌声、还有手机里朋友们七嘴八舌的祝福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除夕夜最盛大、最温暖的交响。
许昼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璀璨的万家灯火和漫天盛放的烟花。夜空中流光溢彩，映亮了他含笑的眉眼和窗台上那盆小小的、在烟火明灭中安静生长的多肉。他将手机镜头对准窗外绚烂的夜空，又悄悄切换到前置，将自己和这片热闹的夜色一同框了进去，点了发送。
几秒钟后，手机屏幕亮起。
顾未明： [一张照片：同样的漫天烟花，画面一角，是窗台上那盆在烟花光芒映照下绿得发亮的绿萝。照片下方，还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食指指尖，轻轻抵着一片鲜嫩的叶子。]
距离隔不断思念，烟火映照着牵绊。一盆绿萝，一株多肉，在各自的城市里安静生长，根须却在看不见的深处悄然相连，织就了一张温柔的网，网住了两颗年轻的心，共同期待着下一次春天里的重逢。
许昼看着照片里那熟悉的绿意和烟花，看着那轻轻触碰叶片的指尖，仿佛能感受到千里之外传递而来的、无声的暖意。他将手机贴在耳边，屏幕的光照亮了他脸上幸福而安宁的笑容。
窗外的烟花依旧盛放，照亮归途，也照亮了崭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