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4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它在永无休止的奔腾着,我用力气维护着家里家外的各种琐事的正常运作,阿丹用智慧维护着家里家外的各种关系的平衡,我们用尽各自的能量只为过好自己的平凡生活,不艳羡他人,不贬低自己,心静了稳了,生活中的一切就都顺了,好日子总会在不经意间现身和你握手问候。正如我们人与人之间握手一样,握手之间热情洋溢,温暖之意溢于言表,然而握手的时间总是短暂且不留痕迹,就像是酒杯太浅敬不到来日方长,街道太短走不到白发苍苍。
日子还是在按自己的节奏,毫不留情的往前走着,转眼间我和阿丹已经平安的度过了婚姻的磨合期,感情也趋于上升稳固的状态,家的存折上也有了不多不少的结余,钱不仅是一个人的底气,也是一个家庭的底气,我们有了底气开始计划着要孩子,对孩子的养育也有了一个大致的原则,就是希望孩子健康快乐的成长......
好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当我们想要孩子这一计划在得到两家老人的大力支持的时候,我们厂房产科的摸底调查员,在一个晚饭后的傍晚走进我父母的家,原来是我父母住的老楼要拆迁,按政策我们家哥俩可以买2套职工集资房。经过我们家里长时间的讨论之后,最终达成了一致。我们家和所有需要买房的家庭一样从最先的分歧,到最后的统一,这中间经历了各种争取争吵妥协让步......最后皆大欢喜笑逐颜开。
欢喜归欢喜,本来存的钱是用于生孩子的,让这突如其来的好事,一下子给搅得我俩压力好大,这两件事对于我和我的家庭都是大事而且是特大好事,哪一件对我的人生都是不可或缺的天大的好事,但是压力也是前所未有的,我和阿丹迅速进入一种难以言状的状态,阿丹这次好像有点不像以前那样,可以表现出淡定从容可以掌控任何事情的自信,反而是我在积极地引导她。用急而不躁的心态去处理这件事,呵呵......
心态好了,态度就能主导一切,当我们两个重新开始调整计划的时候,发现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就当时而言压力虽然大了点,但并没有超出我俩的能力范围之内,况且还可以用我的住房公积金贷款,我们开始分割和补充这两件好事所带来的负面的压力,夫妻同心其利断金,那段我们同心断金日子,对我影响是非常深远的。是难是苦所塑造出不一样的我,这种感觉让我虽然不算快乐,但却幸福且知足。
我很留恋这样的好日子,时光温婉光阴清亮,身心与岁月同行将琐碎的往事打成结,一串串的言语穿过时空飞跃到耳畔,可以让心绪宁静,一切尽在不言中是多么不易,这中间积攒了什么,沉淀了什么,这些不愿提及的往事真的让我心醉也心碎,这滋味我想体会不想回味。
2006年入夏时分,天气异常的炎热,在这炎热的夏日里,上天仿佛极其的宠爱我,那一年是4年一度的世界杯,我钻了一个空子,请了1个月的探亲假,因为阿丹户口在三门峡市,所以按厂里的政策我可以请一个月的带薪假,呵呵......爽。我白天睡觉,晚上看球......爽。那一年的世界杯是值得铭记的,因为那段充满激情而且美妙的岁月,给我的身心带来的极大地愉悦感,恰巧那个月爱妻怀孕了......呵呵,我当时的感受非常的嚣张:我就是上天的宠儿,我就这么幸福,你说气人不,呵呵......
好日子难忘,却也流失的极快,我过完了梦幻般的假期,该好好上班了,要知道世人每天忙忙碌碌,也都不过是为了那碎银几两,可偏偏是这几两的碎银,能解这世间的万种惆怅,生活不能等别人来安排,只能自己去奋斗,况且我心目中的好日子,已经触手可及,就差这几两散碎银两了,所以我更不能懈怠。加油......
那时的我虽然已不是怀揣梦想的少年,但也绝对是内心种满鲜花,没有一点杂草,当我们俩学会了把压力变成动力以后,所有的问题都在时间的摇曳中迎刃而解,如果用文艺一点的语言形容我们当时的状态,我想用林徽因曾经说过的那句“我的诗记下了你的温柔,你不妨安心放芽去做成绿荫,那一晚你的手牵着我的手,迷茫的星夜封锁起重愁......”嘿嘿......每次回忆这段岁月,我喜欢坐在401楼的凉台上,抽着烟看着星空,然后傻傻的笑......我人生的上半场就这样在滚滚红尘中摸爬滚打着,生活就是这样,需要我拼尽全力的向着自己心中的那片美好奔跑。
当孩子和房子成为我们生活的主角,我们手中的票子便无力承担我们心中对诗和远方向往,因为读到不一样的诗和去远方的门票,都需要钱的支撑,呵呵......我们无奈的选择了将票子留给孩子和房子。现在的我去过很多的地方,也在许多地方听闻和臆想过很多古今中外的文人骚客留下的千古佳话。唯一遗憾的是本最该和我一起体验这些的人却早已不在身旁。这些年我独自一人,或者和别人一起走过的时光,有诗有远方,有故事和安详,这些让我无处安放的心灵,缺失了前进的动力,也许这种遗憾对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一种不公,可对我的内心深处的愧疚和失落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公。本该山水一程,风雨一更,共度余生的人,却不偏不倚刚好擦肩,应时应景的恰好错过,我想把太阳的光芒留给你,想和你把我们一起努力的样子所散发出的光芒留给孩子。却不曾想成了我一生无法弥补的遗憾,还有一条回不去的路......
5
我听过这样一句话“你可以不信佛,但不可以不信因果,莫失言,莫失德,天道好轮回,你看苍天饶过谁。”人一生最重不过是饱餐和被爱,一生所求不过是温暖与良人,很幸运,我都曾真真切切感受过,踏踏实实的拥有过。但这些短暂的感受和拥有让我身心布满了千疮百孔的伤痕,难以愈合,就连难以言说的伤痛也无处安放。这大概就是马尔克斯笔下所说的“若能避开猛烈的喜欢,就能避开猛烈的伤害”吧。可惜我没有避开前者自然就要承担后者。
2007年的4月,女儿经过剖腹产平安降生,当我从护士的怀中接过素未谋面,却已疼爱了无数遍的孩子时,那种感觉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浑身都是酥酥软软的,当我在产房走廊的灯光下,第一次看到女儿那清澈的眼眸时,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炙热的火焰在刹那间给融化了,我的脑子也在那一瞬间短路了,脱口而出“宝宝,你好啊,我是爸爸,初次当爹,请多关照。”被高兴快乐幸福冲昏头脑的我,在无意识的和女儿第一次的对话中,竟然把护士给逗笑了......护士看着初为人父的我,那不知所措的样子,笑着说道“咱们一起把孩子送到病房,你还要回来管你媳妇呢。她伤口一缝合好就能回病房了......我机械的积极地配合着护士。到了病房,把孩子交给母亲。恰好我弟弟和弟媳帮我买花回来,我们又一起折回来接阿丹,我把满满一大捧鲜花交到躺在平板推车上的阿丹的手上,我看到了阿丹强忍着难受,又在用眼神安慰着我仿佛在说“你别担心,我没事”。此刻刚刚被融化后,新长出的心又像是被刀扎一样,疼的有点呼吸困难,我俩心有灵犀的相对一视,然后很默契的一起流下了眼泪......到了病房,可能是麻药还没完全散去,我看阿丹好像是用尽了全力,说出了一句话,“把花放到窗户那儿,防止孩子过敏”。
人们常说回忆是短暂的。我却固执的认为最美好的回忆也是最短暂的,我能清晰地记得,我第一次笨手笨脚的给女儿换尿布的样子,第一次给女儿冲奶粉为了试温度,不仅烫红了自己的手,还能喝掉人家大半瓶的奶,我能记得第一次带女儿打针,她停止哭声的时候,我衣服也全被汗水给浸透了,我还能记得很多很多......以前我以为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但现在我觉得她是一个独一无二的自己,如果说我不配做父亲,那我也要说我希望她一生一世幸福且幸运。
如果可以对女儿有所寄语,我愿嘴上保持沉默,因为我没资格,但我心里愿意把学者刘瑜对自己女儿说的话说给她听“愿你有好运气,如果没有,愿你在不幸中学会慈悲;愿你被很多人爱,如果没有,愿你在寂寞中学会宽容。愿你成长的世界,好过我们今天的世界。让自己体验到尽情地爱——那是一种自由,不是吗?能够放下所有戒备去信马由缰地爱,那简直是最大的自由。希望你敏感,能够捕捉到美与不美之间势不两立的差异,能够在博物馆和音乐厅之外,生活层峦叠嶂的细节里发现艺术。愿你一生一世都可以睡到自然醒”......每次想起女儿心里像是长满了秘密的荆棘,每动一下浑身很多地方都在疼,这种对孩子亏欠的下的负罪感,,每每想到孩子都不能自已。最后只能让自己对自己说“今生你就放过你自己吧,等来世你可以好好补偿......”夜又深了,擦一擦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泪水,掐灭已经燃尽的烟头,然后再续一根......。当孤独,难过,伤心,痛苦和万般无奈都一起涌上心头,我就明白这是上天在惩罚我啊......
我喜欢傻傻的看着天空,喜欢聆听婉转悠扬的音乐,喜欢一切从悲中孕育而出的真实,似乎那才是最接近我的人生,要知道一个能够升起月亮的身体,必然驼住了无数次日落,况且我也不是承担了人间悲伤的全部,我还有很多的热情和力气去奋力的爱这个世界,我无法感知自己和命运的约定,所以只能努力的去看透这世间的无常,让自信的力量去击败自卑和懦弱,让自己活的更无畏,当我一次次的学着自愈,当我学会接受百味人生的时候,在时光深处,生活的路口,我看见曾经的那个自己,在慢慢坚强起来。
6
王朔说“现在刻骨铭心的惨痛,过个几十年再回头看看,你就会觉得无足轻重,”我想也是应该说的绝大多数的痛吧,还有一些痛无论过多少年也不会变得无足轻重,比如我丢失的女儿,比如阿丹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剧,这些到什么时候都是难以忍受的痛......
我记得我女儿出生的时候,我几乎休光了所有的假,一直在陪伴她,看着女儿看我的小眼神,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就连她哭闹的样子我都觉得那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呵呵......我贪婪的享受着,这细碎光阴里的美好生活,这种感觉是可以忘记星辰大海,也可以不要远方和诗。
女儿满月了很健康,阿丹也终于熬出了漫长的月子生活,这要感谢女儿外婆的悉心照顾,我们全家喜气洋洋的给女儿办满月酒,那天女儿收到了很多的祝福,金链子银锁子,红彤彤的大红包,一下子成了我们家的首富,呵呵......女儿的名字是他舅舅在月子的时候给取的,小名叫贞贞,贞贞在那么小的时候,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一个不经意的眨眼都能牵动我心率跳动的快慢,那时候的我感觉这就是我们今生的全部。
不管世界变得怎么样,只要有你就会有天堂,不管世界怎样大雨磅礴,我都会为你遮风挡雨,心甘情愿。无论时光如何的凶猛,都无法抢走我对你挚爱,我要做那个在你任何不如意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无怨无悔。我也要感谢你给我带来什么都无法取代的快乐......经年流转时隔多年,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就是没有参与女儿的成长。不能想,不敢提,那是长不好的伤口,那种发酵的爱,会随着无法控制的思绪,把我带进无底的深渊。
女儿满月的第三天,孩子的姥姥就带着阿丹和孩子回三门峡了,那段日子我也的确是没日没夜的忙碌使得体力透支,便以为可以解放半个月十来天了,可是就是这一去,导致了两年后我的家庭破碎......
我忘记了具体的日子,那是个晚上,阿丹突然打来电话,我听到电话阿丹歇斯底里的哭声,伴随着这哭声我又听到一句“我没用”仅仅三个字足以让我魂魄出壳,从头到脚每一个汗毛都在瞬间直立起来,我连问怎么了的力气都没了,然后电话那头传来了阿丹家长辈的声音“大兵没了,是心梗,今天下午才发生的事情,你明天赶紧回来吧”手机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到地上,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捡起电话我很机械的说“我知道了,你们辛苦一下,帮我看好家里的老人,明天我一早就赶过去,我现在有点身体不受大脑的指挥了......”大兵是我的小舅子,是阿丹唯一的亲弟弟,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缓了半天,我才缓过来,我赶紧给单位打电话请假,然后回我家告诉我的家人,最后把家里的现钱全部拿出来,准备第二天坐最早的公交车去火车站,能买到什么车就做什么车,必须要尽快的赶到三门峡......深夜我躺在床上,尽力的去回想我和大兵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大兵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加起来最多也就三五天的时间,我甚至不了解这个人,但是人家对我很好,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大兵就对我说,“我现在叫你李哥,以后你和我姐结了婚,我直接叫你哥,这样显得亲”。每次我去三门峡,大兵都会委托岳父岳母给我2盒我没见过的烟,二两高级铁观音茶叶和半斤普通铁观音茶叶,这几乎是一个标配,而且这一配置都是每三到四个月就会有一次,我喝茶上瘾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是相互的,人与人之间情感的建立,就是通过这种细小的关心来体现的,大兵走了我也是真的伤心了,我知道以后我的肩上的担子不一定会特别特别的重,但是责任一定会是特别特别的重,大兵是个孝顺的孩子,我不知道当时出事的情景,但是我知道,大兵弥留之际,想到父母的时候,一定会在心里对我有过很多很多的嘱托和希望,而我除了无可奈何之外最多的就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大兵的人生很短,能留给我回忆的也不多,但有一点我很喜欢,那就是他从不在意别人的舌头会有什么缤纷绚烂的过眼云烟,他只在乎自己的方向。是啊,不管是谁生活都会有一地鸡毛的时候,重要的是在柴米油盐的琐碎的生活中,有一颗闻香起舞的心,正如书中所说的那样“如果你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
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遇到的白事就会越来越多,没想到我遇到的第一桩和我有直接亲属关系的竟然是比我小4岁的亲内弟,我尽心竭力的按家里长辈们说的去做好自己该做的每一件事情,只为给阿丹的父母留下一种我可以靠得住的感受,我也曾拍着胸脯保证过“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阿丹的父母饿着”。时间的无情竟然验证了我的话是全然的谎话,尽管客观事实证明我不想说谎,我想兑现我所有的保证和誓言,但毕竟最终成了空话和谎话,我爱我当时所拥有的一切人和事。可我逃不开这世间的无常和无奈。
当生活回归正常,确切的说我的生活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时,阿丹的家里却无时无刻的都在被巨大的悲伤所笼罩着,我很担心女儿会被这种氛围所压抑,尽管她很小什么都不懂。但我又不能过于自私,我在不能说的矛盾中无奈的让阿丹带着幼小的贞贞陪在岳父岳母的身边,这种老年丧子的剧痛是巨大的灭顶之灾,我又能怎样呢?我一面在调节自己的情绪和生活,一面又要安抚阿丹和阿丹的父母,我也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