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第 40 章 ...
-
周培霖递了岁岁的小板凳给他，说：“坐下，跟你说件事。”
许榆林怕把小凳子坐坏，老实蹲下来，先瞄一眼已经站起来切菜的岳母，再拿了蒜开始剥，问道：“刚才她又说了什么吗？我是说焦旖璇。”
“嗯，不是医院，她到家里来了。”
许榆林立刻看向她的脸，周培霖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先剥蒜吧，听我说就行。她应该是看到了你发的视频，到家里来道歉了，态度不错，还哭了两场，我看她对岁岁好像不是不上心。”
“她想要干嘛？”
周培霖看出他脸上有怒气，小声解释：“她没说要带走岁岁，只是希望能偶尔见见。我的意思是，可以，但是必须有我们在场，不让她单独见。”
许榆林皱眉，明显不赞同，但他不想直接反驳她，让她不高兴。
切菜的沈美珍一直听着呢，放下菜刀，转身说：“我觉得不合适，这傻姑娘……”
周培霖看看她们，接着解释：“她说之前也是被她母亲蒙蔽，她总是岁岁的亲生母亲。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我想着……做母亲的，对孩子的那种感情，要她强行割舍，太残忍了。”
沈美珍和许榆林都想到了去年那个离去的孩子，知道周培霖这是将心比心，狠不下心拒绝了。
周培霖看他们沉默，接着说：“她过去是做错了一些事，但我看她现在说的话，倒没觉得是那么糊涂。榆林，她说她当初抛下岁岁，是想去拼一把，好给岁岁个稳定的生活，也没有不闻不问，还是她那个妈在作梗。刚才还要拿钱给你补偿她妈造的孽，我们给她个机会，观察观察再定好不好？如果是真的，因为坏外婆的关系，岁岁对母亲有误解，一辈子没办法和解，这样对焦旖璇不公平，对岁岁也不公平。当然了，不管她们未来怎么样，我们还和从前一样爱岁岁。”
其实她凭自己的直觉，是十分肯定焦旖璇真心念着岁岁的。她离开前，看向岁岁的眼里，不是志在必得，而是让人触动的心疼和爱。
她总是这样好，许榆林满脑子的情意，顾不上沈美珍在场，动身过去亲了亲她，说：“嗯，听你的，我们和她好好约定一下，还要做一下岁岁的思想工作。”
“对对对。”周培霖笑盈盈地看着老公。
沈美珍被这女儿女婿当面泼一头狗粮，心里倒是痛快了，女儿女婿感情好，她在这多余，干脆洗了手，说：“榆林，你帮霖霖，我去看看孩子。”
“好的，妈，你辛苦了。”许榆林等岳母走远一点了，才拿起刀接班。
吃饭的时候，三人轮番和岁岁解释。
许榆林先说：“岁岁，今天那个是之前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的妈妈。”
“是的，她想岁岁了，就坐了很久很久的飞机，赶回来看岁岁。”周培霖接口道。
岁岁摇头，说：“她不要岁岁，不喜欢岁岁不乖！岁岁也不要她。”
沈美珍立刻说：“那是狼外婆乱说的，你妈在外面发狠赚钱，好给你买玩具呢。”
岁岁又摇头，认真地说：“岁岁有钱，不要她的。”岁岁有十七块钱了，妈妈昨晚才陪她数过的。
沈美珍：……
我们家霖霖小时候，大人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孩子可不好忽悠啊！
周培霖用眼神示意他们不要再继续，等岁岁吃得差不多了，才把她从高脚椅上抱下来——长壮实的岁岁坐餐椅有点挤了。
“榆林，你送妈回去吧，她歇个午觉，下午还得上班。我陪岁岁玩一会。”
许榆林点头，走到门口拎着药，转身对沈美珍说：“妈，你过两三分钟再下来，我先把车发动了。”
他们的车库就在这栋一楼，方便得很。沈美珍点头，然后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女儿。
周培霖说：“妈，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多睡多吃，别多想。有假了就去附近转转，那什么溪谷，不是好多人去那避暑吗，你也去玩玩。”
“嗳，我知道了。”
沈美珍下楼了，周培霖才正经和岁岁说事。
“岁岁，还记得我们看的《小泡泡》第47集吗？就是长颈鹿妈妈生宝宝那一集。”
岁岁肯定地点了点头，《小泡泡》是她最爱的动画，因为以前阿婆带她，自己想睡了就用手机放这个给她看。每一集的内容她都能背的。
“岁岁，长颈鹿妈妈生小长颈鹿很辛苦，对不对？”
岁岁又点头。
周培霖把她的小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压抑自己的情绪，小声对她说：“妈妈肚子里也有过一个小宝宝，弟弟他受伤了，就离开了妈妈。妈妈那时候好难过啊，因为每个妈妈都像长颈鹿妈妈一样，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宝宝，就算很辛苦，也会很爱很爱他。”
岁岁的小手留在那，轻轻地摸了摸，然后眼圈红红地问她：“妈妈痛不痛？”
周培霖眼睛湿润，把她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坐好，认真回答：“是的，很痛很痛。宝宝离开妈妈，来到这个世界上，妈妈会很痛很辛苦，但也会很高兴，因为终于可以见到心爱的宝宝，可以照顾他，和他一起玩。小小的岁岁以前也待在妈妈的肚子里，那个妈妈，辛苦地怀着岁岁，忍着痛把岁岁生下来。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她去做，她只能把岁岁拜托给她的妈妈。可惜她不知道她的妈妈被坏蛋侵占了大脑，变成了大坏人。大坏人想抢走岁岁，就故意说妈妈的坏话，还拦着不许妈妈见岁岁。”
“大坏蛋是阿婆！”
“是的，岁岁，现在坏蛋被打败了，那个妈妈她知道岁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过得很好，所以她不会带我们岁岁走。只是她很想自己的宝宝，想和岁岁做个好朋友，岁岁愿意给她个机会吗？你放心，妈妈还和以前一样，陪岁岁一起去交朋友。”
“妈妈会一直陪我吗？”
“当然，爸爸妈妈都会陪着你。”
“噢，我不想叫她妈妈，我有自己的妈妈。”
“嗯，那就先叫阿姨。”
焦旖璇的坏，岁岁都是从阿婆嘴里得来的，因为爸爸妈妈教过“坏蛋说的不算”，岁岁对焦旖璇的讨厌，不算具体。在周培霖的劝说下，她虽然不会就这样去爱那个陌生人，但隐隐地对那个“阿姨”有了一点儿同情。
“妈妈，抱抱。”
周培霖知道岁岁这是心里有了不安定感，不由得又有了些犹豫。
唉，她总算体会到当后妈的难处了。
许榆林送完沈美珍，很快回转，没有回医院去上班，而是留在家里。等岁岁睡午觉了，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继续商量这事。
“我刚跟岁岁说了会，她没有那么排斥，但听得出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我想第一次正式见，还是安排在咱们家。不过，我不想那么容易松口，她妈那样对岁岁，她不能流几行眼泪就这么过去。”
那老太，她们不好动，焦旖璇这个女儿去教训更好。
“嗯，你说的对。那样对岁岁不公平。霖霖，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周培霖一看他这脸色，跟着紧张起来，坐直了身子，认真问：“什么事？”
许榆林小心翼翼地回答：“我之前和你说过，医院是三人合伙的，另外一个是梁天，还有一个就是搞心理的易博。焦旖璇和梁天一直走得很近，所以，她可能会通过梁天进医院。虽然有规矩摆在那，但如果梁天坚持，加上焦旖璇确实优秀，她很有可能会进医院工作。”
周培霖眨眨眼，等着他下文。
许榆林伸手，将她重新带到半靠半抱状态，认真解释：“我虽然占比最多，但你知道医院本可以赚更多，是因为我的一些决策，让盈利打了折扣。所以在管理这些事上，我一般没有去干预。我……”
周培霖在他怀里蹭了蹭，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角度，问他：“就这事，那你这么严肃干嘛？吓死我了。”
她还以为是他身体上的问题呢。
“我……她名义上是我前妻，可能会有些人传些风言风语出来，我怕你听了难受。”
周培霖笑起来，说：“我信你的，你自己不要多想就好啦。”
许榆林松了口气，认真保证：“你放心，我会和她保持距离的。她综合能力不错，梁天说她在国外是给人当私人医生，我也不确定她想到底进哪一科。”
“嗯，梁天是做哪样的？”
“急诊，孕期出意外的也不少，宫外孕、黄体破裂之类的。”
“咦，那上次我来，呃……我很肯定，救我的是你呀！我记得你的声音。”
“嗯，本来是该他，刚好他在手术。这是我们的缘分。”
这缘分，来得有点怪异。
周培霖继续问：“侧门那个窗口和按钮？”
“应急处理的。”
“你办公室在3楼，其他人的呢？”
“我和梁天他们这样，可能要参与紧急处理的，都在低楼层。307是休息室，正式的办公室，也就是产科检查室在6楼。”
“我懂了，对了，茉莉说嫁给你的好处很多呢。说你最了解女人怀孩子生孩子的苦，嘿嘿，产检在家就可以做。”
许榆林亲亲她头顶，温柔地说：“霖霖，怀孩子生孩子确实都很苦，可惜我没法代替你。所以，如果你不想生，我们就不生。”
周培霖在他身上小小地掐了一把，撒娇道：“我要生，这样我就能知道你接生时是什么样的。”
许榆林闷笑起来，周培霖抬头去看他，被他逮住吻了起来。
一吻毕了，他才一脸严肃地说：“霖霖，我是说认真的，如果你同意，我们就不生。妈她们催，我就说我有问题，生不了。”
他至今记得她在楼梯间的崩溃模样，他也私下问过易博，得知她现在这样的懒见人，实际上还是因为PTSD。她想要将受过伤的岁岁和自己保护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下，虽然她也会带岁岁去玩去学东西，潜意识里却在拒绝深入点的社交，拒绝被评价和判定。而世事难料，即使是他自己，也无法保证她的下一次妊娠能百分百到最后。如果再有个万一，他怕她承受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