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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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雨乍歇，一切繁华归于寂寞。
凉到骨缝。
打开微信，只有妈妈那一条又一条长长的嘱咐。
连更新朋友圈的人都越来越少，程西川即使是个傻白甜，也知道一定是那些圈内好友慢慢地屏蔽了自己，或者干脆直接删掉。
照例点开通讯录——新的朋友。
俞之明换了张全黑头像，新的添加请求是：哈瓦那热吗，多喝水，小心中暑。
仿佛给程西川的脚步灌了燃料，飞一般地冲向顾承安爸爸的房间门口。
太阳下山了，突然心里有点发怵。
正在门口踱步犹豫的时候，房间内传来何宓和顾承安的争论——
“趁现在电影还没怎么拍，国内舆论环境还算包容，我劝你立马打道回府！荔枝TV的新选秀节目月底开始，已经向我们发出邀请，一旦你接受，就是史上最年轻的导师。23岁，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大好星途在你面前摆着，你何必呢？”
“何师娘，你劝我没用。你也知道拍电影是我毕生所求。”
“拍电影……国内不能拍吗？这也是老侯的意见，他前段时间去帮你探了口风，那程西川就算拍了这部戏，也不可能在国内播出，掀不出一点水花。想要靠这个翻盘，只能下辈子了。而且老侯给我说，你跟这种人合作，搞不好也要被封杀……你再看看你的微博粉丝，从你出来到现在，少了几十万……”
程西川眼里的光正慢慢湮灭，胸腔内似有一壶烈酒，烧的喉咙又干又痒，还痒起来没完了……
完蛋，马上要咳出来。程西川忍着不适，艰难地吞咽口水，见走廊深处来了个清洁阿姨，迅速收回抚了一半门铃的手，抬头假装看门缝上若隐若现的蜘蛛拉丝，挑了下来，若无其事地遛了。
何师娘的话，杀人诛心。
顾承安当晚好像哪根筋又搭错了，在剧组大群临时通知第二天早上8点准时开工，圣玛利亚海滩，摩天轮下，出一天外景。
几个狗腿鼓掌欢迎，剩下的一百多号人直接理都不理。
又发了一句：不回复的滚蛋。
程西川看着他们刷屏回复，仿佛听见了他们在背后骂娘。
毕竟顾承安虽然人有点一言难尽，给的劳务也确实高。
第二天8点程西川准时出现在临时搭建的化妆间。
按照拍摄计划，白天是程西川被人追杀，活生生被敲断胳膊，又被顾承安救下的高虐戏份。晚上是程西川跑到海边只留底裤裸奔，与顾承安的第一场感情戏。
正被按着在胳膊上化特效妆的时候，顾承安吹着口哨推门而入，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打了寒噤。
“西川前辈早！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带了牛肉卷饼。”
一听见“牛肉卷饼”这四个字，程西川差点吐出来。这卷饼作为角色最爱的食物之一，自己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个。
故意的吧。
程西川假装没听到，空着的手从裤兜掏出一张银行卡，抬手递给顾承安，“老顾，这卡还你，钱我没有动。”
“恩？什么卡？给我干什么？”顾承安似乎早就把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程西川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像花絮老师说的，要不是掘地三尺也没得选，谁跟他合作啊。可又想起昨天晚上何师娘跟老顾的对话，厚着脸皮道：“装傻还是真傻。项目筹备费，还给你。”
还不等顾承安拒绝，他理了理思绪继续说：“这片子……”
顾承安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又好像是预料到程西川想说什么似的，无情地打断了弱小可欺的前辈，“前段时间确实是我不对，我总想着尽善尽美，拖慢了进度，我给前辈道个歉。之后我都听杨言的。”
说完就猫到角落背剧本去了，连“前辈”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还装模作样戴上耳机，就算是打棉花一拳也没这么心里憋气。
只听顾承安又飘来一句：“记得吃卷饼啊。”
程西川的大脑门子瞬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马上给小白发微信：“要不，把陆语最喜欢吃的改成薯片，这个我吃不腻……”
又想起自己那不甚光彩的私心，好像非要死拽着那二货顶流一起下油锅一样，轻轻推开化妆师的手，径直走到顾承安的面前，摘下他的耳机，认真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就当出国玩了段时间，等你回去，一切都没变。可真等电影拍出来，一旦舆论收紧，你是想跟我一起去死吗？国内封杀的是我这个人，跟我沾上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下场。”
顾承安看着他眉宇间的浅细纹路，和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就好像那个灼热盛夏里，少年了无痕迹的那点念想照进了现实。
一念，十年。
一念，成真。
顾承安“哈哈”一声，“你还有完没完，化你的妆吧。”
还不忘加了句意味深长的“前辈”。
程西川双手摊开，朝老天爷低吼了一句“啊~~”。
果然，还不如打棉花。
“说了不要叫我前辈……你见过哪个前辈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被当成蚂蚁捏在手里的？？”程西川的四肢百骸早就被这声黏腻的“前辈”麻到想去海里静静。
这小白，大概还是有点生活经验的，何师娘确实低估了……
到戏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那顾承安好像确实拿捏到了角色的精魂，抱着血流如注的程西川，眼眶血红，蓄满眼泪，像是死了亲爹一样。
程西川眯缝着眼睛，不小心瞥见顾承安的鼻涕虫伸了出来，“噗嗤”一声喷了顾承安一脸口水，“你~笑~死~我~了……”
抽风似的在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粉丝粉上你，是不是有粉了100个人的错觉啊。”程西川在一边捂着肚子，没心没肺地笑道。
几个假装路人的群演一脸茫然。
之前程西川还老是绷着，只是在演那个纨绔二世子的时候才露出属于角色的邪魅笑容。
这是被顾承安传染得也搭错筋了？
顾承安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看着程西川一脸讪笑，仍旧带着哭腔，“不假笑了？”
程西川“啧”了一声，眼光流转，暗示顾承安你可还请了个花絮老师，一条不落地拍着呢。
花絮老师黑面关公一般，擎等着今天早点散伙。早点散，大家还是朋友。
月华如练，熙熙微风拂来。
灯光师在检查线路，调整布光。
程西川在不远处默读剧本，“白枫，我的命都是你的，你想干什么都行，随便你。”
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心道——这小白的剧本，细嚼起来真的硌牙，一旦用力过猛，就是个油腻老男人，还是个连情话都说不溜的。
真难为顾承安了。
新月笼罩下程西川身影颀长，形销骨立，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几缕发丝低垂，遮不完的是任岁月流淌，十年如一日的内敛光华。
心里有伤，眼底有光。
顾承安看入了迷，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陆语每次脱衣服的速度都能把白枫吓一跳。”程西川念到这一句，又心里连连哀叹。
海边脱戏，掐着点儿来了。
可谁也想不到，第一条程西川就一头扎进海里，一扎就是几十秒钟。
顾承安本来就悬着的一颗心，几十秒的时间就爆炸了。
他不会游泳，自己一早知道。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
顾承安一边梗着脖子冲剧组的工作人员嘶吼，一边跑到海里捞人。一早就接到通知随时待命的剧组医护人员，恨不得此刻泡在水里的是自己。
也好过被顾承安拎着脖子骂完祖宗十八代。
程西川呛的那口水吐出来之后，顾承安的脸色才渐渐转晴。
还在医护人员说“没有大碍”之后，一把抱起程西川去隔壁住院。
刚开工一天的剧组又放假了。
花絮老师在酒店倒放着摄影机里顾承安非要自己上嘴做人工呼吸的画面，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嗯？
在国内把“避嫌”两个大字贴脑门子上的国民偶像，一出国门就放飞自我了？
那口海水呛不死程西川，医院消毒喷雾的气味倒是差点呛死他。
“老顾，没这么严重，喝口水而已，不至于。”程西川被顾承安强迫吸氧，又上了心电监护仪，挂了几瓶水，动弹不得。
心中无数不平又被尿意憋了回去。
顾承安一脸心安理得，守床就守床，在一边跟饰演自己西语翻译的何尘学个屁的弹舌。
“le……le……”
卷了半天，弹不起来。
程西川想了下今天的拍摄计划，没有小翻译何尘的活儿啊。
“你怎么来了？”
何尘翻了个白眼，“大艺术家临时起意，非要练练。”
“le……le……”顾承安停不下来似的。
“别le了。回去吧。”程西川想把手上的针拔下来，摸了半天也不敢下手。
顾承安这才从卷舌的世界溜出来，“不行。万一是迟发窒息，出人命的……le……le……”
何师娘闻着味儿就“蹬蹬蹬”跑了过来。
程西川躬身想要给何师娘打招呼，被摆了个“别理我”的手势。
“顾承安，你也太不像话了，剧组拍拍停停，离杀青遥遥无期。不回国了？钱不要了？”尖锐又不无道理。
“不要了。你自己先回吧，le……le……le……”
“你！有病！！这可是你说的！”何师娘的吐沫星子都快喷到程西川的脸上。
头也不回地走了。
何尘瞧了瞧顾承安那张世无双又欠揍的脸，又看了看程西川。
造化弄人。
这俩人的境遇，能不能对调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5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