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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太妃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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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礼轻轻用手指戳宋佳金的脸，把那撇嘴的弧度扬起，人工制造一个笑脸。
“宝宝，这世上的爱分很多种，人科学家给出了各种各样的人格，供我们对号入座，我确实没那么急色，跟你有没有吸引力两回事，可我的确爱你，很爱你，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了，这么说实在对不住宋毅，可是没办法，这种事第一面就注定了，叫做天注定的吸引，就像两块石头，不用细研究它的结构，它俩就是腾一下黏一块儿了。能原谅我吗？”黎礼说。轻轻拍着宋佳金，哄入睡似的，宋佳金也真的晕晕欲睡，被月光注入了梦的香甜，眼皮都乏了。
您的脸本就适合道歉，您知道么？像是一颗太妃糖，慢慢融化。
宋佳金拽着黎礼衣襟，也就是圆领短袖那一条边缝：“不原谅。”
风吹酸了眼睛，黎礼说：“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做。”
“亲，亲我。”宋佳金炸红着脸，表情却实打实硬派。他在发号命令呢。
可偏偏比黎礼矮上一小截，那个仰脸的姿势像是傲娇的孩子。你可以成全他，也的确有忤逆的资本。
你要忤逆他吗？还是陪他？
陪他吧。
黎礼凑近两公分，喉结的起伏如山脉：“怎么亲？”
什么叫怎么亲？
宋佳金的表情有点迷茫。
黎礼又问：“轻轻的还是重的，你得说明白，你不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宋佳金就又冒火：“你这人。”
黎礼笑着吻他发皱的眉眼：“你看你，一点耐心没有。”
宋佳金后仰一点脑袋：“我怎么没有了？”
黎礼就堵他叽里咕噜的嘴，把所有话都吃掉。
宋佳金拽他衣襟的手放松了，到后边改为推。轻轻的，又重重的。
不知从何冒出个夜骑的，闪着车灯打铃而过，宋佳金猛推一把黎礼胸膛，却仍没推开。终于明白俩人之间力量的悬殊。
挣出喘息的气口，宋佳金飞快为自己辩驳：“够了！”
“这就够了？”黎礼的嘴唇湿漉漉，闪烁着淋淋水光。
宋佳金别开头，点一点头。黎礼掌过他下颌，面冲自己，仔细看宋佳金表情：“宝宝，你在笑。”
宋佳金一把抓了黎礼的手：“行了行了，回去了，大晚上在马路牙子上发什么痴。”
是是是，我发痴。黎礼回握宋佳金的手，秋风吹干了掌心的冷汗，只余干燥的掌心纹路，相摩挲着。
宋佳金趁机问起抑郁的事儿。
不能再给黎礼过多空间，这小子属于你不问他一辈子也想不起要说。
宋佳金把黎礼的手拽在身前，两只手合握他那一只：“车上那堆药。”
“嗯，”黎礼应着，“就是常备着，不舒服了才吃，平时没什么情况。”
“是了是了，也就是睡不着觉，老是手凉。”宋佳金嘀嘀咕咕。
黎礼笑：“嗯，算不上什么。”
宋佳金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肯问了，这个程度就行，再挖下去，黎礼会痛。
而黎礼摸出纸巾来，沾一下鼻涕：“吃药要追溯到老远了，十几岁吧，实在顶不住了，严重的时候会自残，我觉得不能那么下去，就自己找医生挂号，每周去一次心理咨询，大概去了有一年，好多了，感觉脑子里特充实，至少每回有点什么状态，我都能对应上医生的话，就释怀了，后来因为贺州的事儿，就加重了，但是不想吃药不想复查，然后又遇到宋毅了，拽着我，感觉每一段其实都挺幸运，及时遇到了你们。”
听着都痛。宋佳金嘴唇紧闭着，死攥黎礼的手。
黎礼拍一拍他胳膊：“人的知觉更新很快的，那些不高兴只停留在那个时刻，当一切往前进，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不用替我难过，那些难过已经烟消云散了。我真的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受害人了。”
“嗯，你最好了。”宋佳金没来由地说。
就算经历了那么多，却还是如此爱着身边的人。就算我闹别扭，不在你的行为范畴内，你也试着走向我理解我。
似乎是瞬间的开窍，宋佳金想，他大概明白了。明白为什么黎礼一开始虽靠近他，但那种若有似无的距离感，表明他只想当朋友。因为他怕哪天自己再次失控，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惹人厌烦的地步。也怕，过于靠近一个人，依恋一个人，会再次受到迫害。从哪些沼泽地中脱身，光是站立成一个正常人的模样，已经大费周章，而爱，爱情，太奢侈了。不是不肯再耗费力气，而是无从拿出那份心力来。
不是没留下伤痕，是那些伤痕割走了黎礼多余的情绪。他不再那么痛，却也不那么爱这个世界上某一个人了。只是远远的，看着这个世界就好。
宋佳金有瞬间的后怕。他以为自己足够清醒，却原来，还是落了窠臼，想要走得更久，握得更紧。甚至被深深爱着。
可爱这命题太宏大了，没有既定答案，没有划定的标准。黎礼已经那么用力，他又还讨伐什么呢。
比起索取，宋佳金更想去爱，去修复，去保护，让黎礼回归他本能长成的那个样子。更骄傲，更恣意。
宋佳金突然说：“和我录像。”
他重复黎礼的话，黎礼凝了脚步，直觉在告解一切，宋佳金的录像不是可摆在台面上来回看，三根手指冲天发誓，我会记得你爱我，一开始就爱着我，一直爱着我。他不信这些空口白话，宋佳金也不信。他俩很多时间都属于，知道对方在哄自己，由着对方来哄，一种情趣，调剂下心情，不痛不痒，算不得什么。
而宋佳金此番要求，相当于“和我生个孩子”了。
绑在一起，算不得什么好事，诸多顾忌，人总善变，最算最亲近的人，也别把辫子给他抓。真正爱你的人，又怎肯拽你辫子在手，成为威胁你的存在。
可是，望向宋佳金那双沉沉的眼睛，浓密的眼睫毛像花瓣一般展开，黎礼只是笑笑说：“行。”
那就绑在一起吧，拴在一条船上。
水流轻柔流过身体的每一寸，爱人的眼睛湿透了，嘴里溢出痛的呼喊，眼神失焦飞向半空，又落回来。重重跌进肉身。被一双手捧住，就如同捧住一坛酒酿，散发扑鼻的醇香。
镜头里，白雾弥漫，肢体重复那个冲击的动作，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而后又换做半包围的结构，一个在怀一个在地，像一棵树，长出了枝干。
本是同根生。又何必在乎谁扎根在地上，反正攀高的时候，两个人感受着同等的震颤。
宋佳金抓疼了黎礼的肩膀，暗暗谋划，一定抓紧锻炼身体不当废材了！
除了痛还是痛，除了累，还是累。一觉呼噜呼噜，直到天亮。
手机摸来一看，尼玛咋就下午一点了。猪都没这么睡得，宋佳金蹭地蹦起来，床还挺软，脚绊了一下，又跪在了床上。
黎礼人呢？啊啊啊啊，丫的为毛把我闹钟关了！
宋佳金一通套，三秒完成短袖短裤的装束，又满地找鞋，怎的鞋还飞了。
只好光着脚怔愣抓头，于是看见了桌上玫瑰花下边压着的纸条。
—早啊宝宝，我顶你早班了醒了别急鞋我给刷了下，在窗边吹着
端端正正几个字煞是好看。
妈妈，这世上除你之外，竟还有人肯帮我刷鞋。
宋佳金挪去窗边，怼着那新崭崭的鞋拍照，点击收藏。
又写起那封生日贺信来。
八月三十，
睡醒已是下午，还是不适应。宝宝帮我擦洗了鞋，阿里嘎多。
以前我总觉得，爱是高贵的。不是我等屁民能揣在兜里的，它应该是天上月亮，望一望，就继续赶路，脚踏实地，吃每一餐饭睡一天的觉，人和动物没那么大差别。可如今，我已经够到了，够到了神话，我们相爱就是一种新式神话。人类一生所求，除了温饱，应该有爱。谢谢你，点亮我的人生之路。
还有几小时才到上班时间。宋佳金买了饭菜，去医院找昨天那个小护士。
进不去，也没人家电话，就在门口守着，偌大个医院，总有人进进出出的。打着阳伞戴着墨镜在门口蹲了没几分钟，就逮住个往里去的老太太：“您好，能帮我个忙吗？”
老太太笑笑的，点头：“孩子你说。”
宋佳金：“帮我找一下516房的值班护士，我找她有事。”
老太太一听516，眼睛顿了一下，又打量宋佳金：“你认识516的？”
宋佳金嗯一声，已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老太太仪容整洁优雅，披肩的质感看上去很好，鼻梁下的眼睛，和黎礼有点像。一样的大开大合。
“跟我来吧，孩子。”老太太说，“我是她妈妈。”
哦，黎礼妈妈的妈妈。
宋佳金几乎顺拐：“您好您好，我是黎礼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