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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花堪折时直须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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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故事，在忘川河畔无独有偶。”北帝的指尖划过镜缘，惊起一串幽蓝火星。这夜，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开得正盛，血色花瓣在幽冥的风中摇曳，像是无数未诉尽的心事。
忘川河上浮起薄雾，血黄色的河水无声流淌，倒映着幽冥殿檐角悬挂的青铜铃。北帝广袖一挥，孽镜台的镜面泛起涟漪，映出另一段尘封的往事。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
镜中，长安城的春色正浓，新科进士打马游街，满城少女掷花相迎。其中一位着杏红罗裙的少女，名唤柳如烟，正倚在绣楼栏杆边，望着楼下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新科探花郎，沈玉书。
她指尖的帕子不慎飘落，恰好落在他的马前。沈玉书抬眸，四目相对，春风拂过，似有万千情愫无声蔓延。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米妮的银灰色尾巴轻轻扫过我的手腕，碧绿的眼瞳映着镜中景象，似也被这人间情爱所触动。杰瑞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却仍忍不住偷瞄镜中的繁华盛景。
北帝低笑：“看，这便是凡人的‘少年时’。”
“青天无云月如烛，露泣梨花白如玉。”
镜中画面流转，沈玉书与柳如烟在月下私会，他赠她一支白玉簪，她回赠一枚绣着并蒂莲的香囊。两人约定，待他功成名就，便来娶她。
然而，命运弄人。
“子规一夜啼到明，美人独在空房宿。”
沈玉书高中后，被权贵相中，欲招为婿。他犹豫再三，最终写下绝情信，言明“仕途为重，儿女情长终是虚妄”。柳如烟收到信后，独坐空闺，夜夜听子规啼血，泪湿罗衫。
“空赐罗衣不赐恩，一薰香后一销魂。”
她仍穿着他送的衣裳，熏着他最爱的沉水香，可再无人欣赏。她曾为他学舞，如今却只能对月独舞，无人知晓。
“不洗残妆凭绣床，也同女伴绣鸳鸯。”
镜中，柳如烟强撑笑颜，与闺中姐妹一同刺绣。可每当绣到鸳鸯交颈处，指尖便忍不住颤抖，泪水滴落，晕开丝线。
“回针刺到双飞处，忆著征夫泪数行。”
杰瑞的尾巴突然炸毛，琥珀色的眼瞳瞪大：“喵！这书生真不是东西！”
北帝淡淡一笑：“凡人的心，易变如流水。”
“眼想心思梦里惊，无人知我此时情。”
柳如烟夜夜梦魇，梦见沈玉书归来，可醒来仍是空荡荡的闺房。她多想化作池上鸳鸯，至少能双宿双飞，而非独守空闺。
“不如池上鸳鸯鸟，双宿双飞过一生。”
米妮轻轻“喵”了一声，把头埋进我的掌心，似是不忍再看。
“一去辽阳系梦魂，忽传征骑到中门。”
后来，沈玉书仕途不顺，被贬边关。某一日，他忽闻家中变故，匆匆赶回，却得知柳如烟早已病逝，临终前仍攥着他当年送的白玉簪。
“纱窗不肯施红粉，徒遣萧郎问泪痕。”
他站在她曾经的闺房外，纱窗紧闭，再无人为他梳妆。他颤抖着推开门，只见妆台上胭脂未动，铜镜蒙尘，唯有枕畔一封未寄出的信——
“君若归来，妾已不在，莫怪东风恶，吹散梨花落。”
“满目笙歌一段空，万般离恨总随风。”
镜中画面渐渐模糊，沈玉书跪在柳如烟坟前，悔恨交加。他终其一生，再未娶妻，晚年独居山寺，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多情为谢残阳意，与展晴霞片片红。”
北帝轻叹一声，指尖一拂，镜面恢复平静。
“这便是凡人的遗憾——年少时不懂珍惜，待明白时，早已物是人非。”
杰瑞难得安静，尾巴耷拉着，嘀咕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米妮蹭了蹭我的手，似在安慰。
我望着忘川河的水，轻声道：“所以，惜取眼前人，莫待无花空折枝。”
北帝低笑，揽过我的肩：“幸好，你我之间，没有‘错过’二字。”
幽冥的风拂过，彼岸花摇曳，像是无数叹息，又像是某种温柔的告诫——
“劝君莫负少年时，莫待无花，空折枝。”
当北帝的指尖再次点过镜缘，米妮的银毛突然炸开，镜中赫然浮现出江南烟雨——青石巷里，穿杏子红单衫的绣娘正把绢帕按在少年书生渗血的额角。
杰瑞的爪子拍在镜面上：“喵！这书生怎么像刚才那个负心汉转世？”黄狸花的胡须抖动着，镜中少年腕间确实浮着与沈玉书如出一辙的朱砂痣。
“且看下去。”北帝的袖口掠过镜面，画面陡然转到三年后。
新科进士游街时，绣娘挤在人群里，看着马背上的情郎被宰相家小姐的香囊砸中肩膀。那支她熬了三十夜绣的并蒂莲荷包，此刻正被他随手塞进袖袋。
“回针刺到双飞处……”我喃喃自语。镜中的绣娘正在灯下拆嫁衣，金线挑开的鸳鸯翅膀渗着暗红——是昨夜咬破指尖染的。米妮突然“呜”了一声，银渐层的尾巴圈住我的手腕，镜子里绣娘咽气的场景正与柳如烟重叠——同样攥着定情信物，同样望着紧闭的窗扉。
“这次不同。”北帝突然翻转镜面。忘川水倒灌进镜像，现出书生暮年跪在破庙的场景。他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两个香囊：宰相小姐绣的牡丹早已褪色，而绣娘的并蒂莲仍鲜艳如初。
“喵嗷！早干嘛去了？”杰瑞一爪子拍碎水镜。
无数记忆碎片飞溅，映出千百个相似的故事：闺阁小姐等穷书生高中却被抛弃，将军夫人守寡十年发现丈夫在外另娶，甚至现代写字楼里白领盯着未婚夫与闺蜜的婚纱照……
北帝突然捂住我的眼睛。掌心温度灼人，指缝间却漏出一缕金光——忘川河底升起无数盏往生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一段未竟的缘分。最亮的那盏里，绣娘转世成了女医士，正给腕间有朱砂痣的患者包扎伤口。
“执念太深的，会在轮回里反复相遇。”他的气息拂过我耳尖，“直到某一世，终于懂得……”
夜风骤起，吹散所有幻象。唯有岸边一株双生彼岸花，在月光下轻轻摇曳，像两个终于学会相拥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