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过度关爱的西红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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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年蹲在宿舍阳台上，小心翼翼地给那株不足三十厘米高的银杏幼苗浇水。
十月的阳光透过栏杆缝隙洒在嫩绿的叶子上，像是撒了一层金粉。
手机架在旁边的花盆上，屏幕里宫瑜瑜的脸被阳光映得微微发亮。
她推了推眼镜，凑近镜头：“左边那片叶子好像长大了点？”
“真的？”宋子年用手指轻轻拨弄那片叶子，“我每天都量，就怕它不长个。”
“才种下两周，哪有那么快。”宫瑜瑜笑道，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轻微的电子质感，“不过比我们埋的时间胶囊靠谱多了，至少能天天看着。”
宋子年调整了一下手机角度，让宫瑜瑜能看清整株小树：“等它长高了，我就移栽到校园里。到时候你毕业回来，就能看到它变成大树了。”
“那得多少年啊...”宫瑜瑜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
“四年...七年...十年...”宋子年数着，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屏幕，“反正多久我都等。”
宫瑜瑜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光。她身后是医学院宿舍的书桌，堆满了厚重的医学教材。一个熟悉的银杏叶书签夹在摊开的《神经解剖学》里，宋子年一眼就认出来了。
“今天读什么？”他问，这是他们每晚视频共读前的固定问题。
“还是第三章，突触传递部分。”宫瑜瑜拿起书，皱了皱鼻子，“太难了，全是专业术语。”
宋子年咧嘴一笑：“需要我这位文学才子帮你解读吗？”
“好啊，”宫瑜瑜挑眉，“请解释一下'神经递质在突触间隙的量子式释放'。”
“呃..."宋子年挠头，”这不就是...嗯...像张远在《夜航》里写的，“思念像星光，跨越无法测量的黑暗，只为抵达某个特定的终点”？"
宫瑜瑜愣住了，然后突然大笑：“天啊，这比喻...居然有点道理！”她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宋子年，你真是个天才。”
"那当然。”
宋子年得意地挺起胸膛，“文体特长生不是白当的。”
他们就这样隔着屏幕笑闹了一会儿，直到宫瑜瑜的室友回来，提醒她图书馆的预约时间到了。
“今晚老时间？”宫瑜瑜收拾着书本问道。
“嗯，九点。”宋子年点头，“今天我读《沉默的河》新章节给你听。”
挂断视频后，宋子年又检查了一遍银杏苗的土壤湿度，才转身回到书桌前。
他的宿舍比宫瑜瑜的乱多了——篮球服随意搭在椅背上，桌上散落着草稿纸、零食包装和几本图书馆借来的书。
最新一期校刊翻开在他写的那篇《篮球场上的诗》上，旁边是编辑部的修改意见。
他刚坐下准备修改文章，手机又响了。是篮球队群里的消息：
【下午四点训练，别迟到！】
宋子年看了眼时间——三点二十，足够他冲个澡再去。
他抓起毛巾和换洗衣物，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桌前，在日历上今天的日期旁边画了个小星星。
这是他和宫瑜瑜约定的标记方式，用来记录重要事项。今天的小星星旁边写着“视频9pm”。
训练进行到一半时，教练宣布了一个消息：“下周六和理工大学的友谊赛改到今天晚上了，七点开始，对方教练临时有事。”
队员们一片哗然。
宋子年心里“咯噔”一下——七点比赛，意味着他可能赶不上九点的视频。他和宫瑜瑜坚持这个每日共读的习惯已经一个月了，从没中断过。
“教练，”他试探性地问，“大概几点结束？”
“看情况，八九点吧。”教练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有约会？”
队友们起哄地吹起口哨。宋子年摇摇头，没再多说。
训练结束后，他赶紧给宫瑜瑜发了条消息：
【今晚比赛提前，视频可能要晚点。】
消息显示已读，但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
【知道了。加油。】
简短的三个字，但宋子年能感觉到宫瑜瑜的失望。他咬了咬嘴唇，又发了一条：
【我会尽快结束。爱你。】
这次没有回复。
比赛打得异常激烈。
理工大学队实力强劲，宋子年全神贯注地投入比赛，暂时把其他事情抛在脑后。
直到第三节结束休息时，他才想起看时间——九点二十。
"糟了。"他小声嘀咕，赶紧抓起场边的手机。
三条未读消息来自宫瑜瑜：
【8:45pm】开始了吗？
【9:15pm】还在比赛？
【9:30pm】我先看会儿书，你结束了叫我。
最后一条是五分钟前发的。宋子年愧疚地回复：【刚中场休息。第三节结束了，我们领先5分。可能要十点才能结束...要不你先睡？】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动起来。宫瑜瑜直接打来了视频电话。
宋子年跑到相对安静的走廊接听。
屏幕上的宫瑜瑜穿着睡衣，头发松散地披着，背景是她宿舍的床铺。
她的表情平静，但嘴角绷得有点紧。
"对不起，"宋子年抢先道歉，"比赛临时改时间..."
"我知道。"宫瑜瑜轻声说，"我只是...想看看你。"
这句话像箭一样射中宋子年的心。他能看到宫瑜瑜眼下的淡淡青色——医学院的课业压力很大，她经常熬夜。
“再给我半小时，”他柔声承诺，“一结束我马上回宿舍。”
宫瑜瑜点点头：“我等你。”
比赛最终以两分优势获胜。
宋子年婉拒了队友们的庆功邀请，用最快速度冲回宿舍。
十点四十，他气喘吁吁地拨通视频，发现宫瑜瑜还在等他，手里拿着《沉默的河》。
"赢了？"她问。
“嗯。”宋子年擦着汗点头，“我得了18分。”
“恭喜。"宫瑜瑜微笑，但笑容有些勉强。
宋子年察觉到异样：“怎么了？真生气啦？”
“没有...”宫瑜瑜低头翻书，“只是有点累。今天实验室待了四小时，站得腿疼。”
宋子年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决定不追问：“那我们读短一点？或者改天补上？”
“不，我想听。”宫瑜瑜调整了一下姿势，“今天该你读了。”
宋子年拿起自己那本《沉默的河》，翻到标记处：“上回读到主角回到故乡那段...“他开始朗读，声音低沉而平稳。
大约读了十分钟，他注意到宫瑜瑜的眼睛开始频繁眨动，头也一点点往下垂。
“困了？”他轻声问。
宫瑜瑜猛地坐直：“不困！”但随即打了个哈欠，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吧，有点。”
“那我们明天补上双倍的。”宋子年柔声说，“快去睡吧。”
宫瑜瑜犹豫了一下：“宋子年...其实我今天有点不高兴。不是因为比赛，而是...我发现自己变得依赖这些视频了。这不像我。”
宋子年愣住了：“依赖...不好吗？”
“不知道。”宫瑜瑜揉了揉眼睛，“妈妈以前说，太依赖一个人会失去自我。但我现在每天都盼着这个时间...”
宋子年第一次听宫瑜瑜这样剖析自己的情感，心里又软又疼：“瑜瑜，这不是失去自我。这是...这是分享自我。我也一样，训练再累，想到晚上能和你读书，就觉得特别踏实。”
宫瑜瑜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慢慢软化：“那我们约定，如果以后真的有特殊情况不能视频，不要有压力，好吗？”
“好。”宋子年点头，“不过我会提前告诉你的。今天是我没安排好。”
“嗯。”宫瑜瑜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晚安，篮球少年。”
"晚安，书呆子医生。"
挂断视频后，宋子年在日历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然后打开电脑，搜索“适合阳台种植的植物”。
如果一株银杏能让宫瑜瑜开心，他想试试更多的。
几周后的一个周末，宫瑜瑜突然出现在师大校门口。
宋子年刚打完球回来，满头大汗，看到她时差点把篮球掉在地上。
“你怎么来了？”他小跑过去，想拥抱又觉得自己一身汗臭。
宫瑜瑜却主动抱住了他：“解剖课提前结束了。想看看你的银杏园。”
宋子年带她去了宿舍阳台。
原本只有一株银杏的小空间，现在摆满了各种盆栽——薰衣草、迷迭香、小雏菊...甚至还有一盆西红柿。
“天啊！”宫瑜瑜惊叹道，“你什么时候弄的？”
“慢慢收集的。”宋子年得意地说，“薰衣草助眠，迷迭香提高记忆力——卖花的老奶奶说的。西红柿纯粹是我想吃。”
宫瑜瑜蹲下身，轻轻触摸每一片叶子，像是在和它们打招呼。
阳光透过叶片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宋子年突然很想吻她。
“我有个想法。”宫瑜瑜突然抬头，“暑假我们去拜访张远故居吧。在邻省，不远。”
“真的？”宋子年眼睛一亮，“我查过路线，坐高铁只要两小时！”
“嗯。”宫瑜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我想看看写出《星辰之下》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他们在阳台上聊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给所有植物镀上一层金边。宫瑜瑜不得不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医学院。
送她到校门口时，宋子年突然说：“我们的故事像本书，现在写到第几章了？”
宫瑜瑜歪头想了想：“第二章吧。第一章是高中，第二章是大学...后面还有很多很多章。”
“那我要当个称职的作者，”宋子年握住她的手，“把每一章都写得精彩。”
宫瑜瑜笑着抽回手：“先把你的植物照顾好再说吧，作家先生。那盆西红柿都快蔫了。”
看着宫瑜瑜走向地铁站的背影，宋子年突然觉得，异地恋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熬。
有银杏苗、有共读的夜晚、有突如其来的探访...这些碎片拼凑起来的，是一个比高中时期更加丰富的爱情故事。
回到宿舍，他给那盆蔫了的西红柿多浇了点水，然后拍下照片发给宫瑜瑜：
【紧急抢救中，请医学专家远程指导。】
很快，回复来了：
【诊断：过度关爱。建议：少浇水，多晒太阳。PS：专家周末可出诊复查。】
宋子年笑着把手机贴在胸前。
阳台上的银杏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新长出的嫩叶在夕阳下近乎透明，像极了他们刚开始的爱情，脆弱却充满生命力。
[番外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过度关爱的西红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