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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针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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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界仙都关了半个多月,如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林峰强和杨芙就一起商量着重新开门的事情。刚好八月底又临近谢桐珏的生日,夫妻俩想着要为他做顿饭庆生。
当悲伤散去,所有的事情全部步入正轨,生活还要继续向前。肖昱臻和谢桐珏还是回到了一起上课的日子,傍晚时分还会一起到黎叙的店里去看书逗猫。
直到某一天,肖昱臻收到了周扬临给他发的一张照片。那张照片的视角刁钻,是偷拍。照片里的两人在树影间接吻,正是他和谢桐珏。
肖昱臻看到这张照片,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赶紧给周扬临打了个电话,对方接的很快。“你什么意思,偷拍我?”他的语气带着急切和不可置信。
“应该是我反过来问你,小昱!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周扬临疲惫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气,“这事要是被你爸知道了,你想过后果吗?”
“哪种事?早恋?还是亲喜欢的人?”肖昱臻回答得坦荡,像先前在心里预想过无数次那样回答:“我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你不知道我的性取向也正常。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男的。”
电话那边的人久久没说出话,只有被气得不轻的喘息声。数分钟后,他才压下火气说:“你自己跟你爸去解释吧,他现在也快到康青了。”
明明是早就猜到会发生的事,如今真的发生了,肖昱臻心里还是沉了一下。他本来是要跟谢桐珏一起去上课的,现在恐怕不行了。
谢桐珏处理好外婆的后事之后,又回到了县里的房子里,肖昱臻则住在另一家酒店。他推开阳台的窗户往外看,果然,老付的车已经停在楼下街道旁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来不及思考,只能坐在沙发上强迫自己冷静。他点开跟谢桐珏的对话框,沉默着打字:“今天上课不用等我了,我家里人知道我们的事情了,我跟他们解释一下,情况不好的话……”
不对,这样说不对,他脑海里由有千言万语,打出来却是这样平白无力。他手指顿了一下,将刚打出来的字都删干净了。
“叮咚——叮咚!”门铃一声声急促地响起,仿佛要急切地把他从谢桐珏的世界里抽离。
来不及了,他只能匆匆重新打。他急得额头上都冒汗,按下发送键的同时,酒店服务员用房卡打开了门,带着来人走进了屋内。
肖昱臻站起来,看到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时,他第一瞬间是陌生。这么多年没见了,他爸变了太多,只有眉眼间的傲气如初。
只不过此时,肖谦的脸上除了傲,还有明显的怒。他的嘴紧绷成一条直线,目光凌厉地扫过自己的儿子,话却是对服务员说的:“你先出去吧。”
服务员看出这对父子之间的气氛不对,一场争吵即将爆发。他讪讪地点头,快速地退出房间外后还顺手关上了门。
“那些照片,你不打算解释一下?”肖谦开口,但语气里丝毫没有要听儿子解释的意思。肖昱臻也不顺着他,故意跟他对着干一样:“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啊,还要解释什么?”
肖谦的怒气有了发泄口,他也不管自己这身西装有多名贵了。三步并作两步抬手上去就是一巴掌。他瞪红了眼睛:“你再给我说一次?!老子花那么多钱培养你,不是让你当精神病的!”
这一巴掌打得太快了,等感觉到刺痛的时候,火红的巴掌印已经浮现在肖昱臻的脸上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继续笑道:“对啊,我就是精神病,就是变态,你肖谦的儿子就是个异类!”
肖谦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听到这话的瞬间他就失控了。他抡起自己儿子的领子,往他的脸上和身上猛打了几拳。是胡乱没有章法,丝毫没有收敛的狠重。
肖昱臻的拳头紧握着,手臂青筋暴起,但他咬牙克制着自己一下也没还手,生生地挨着。一直到脸上身上都挂了彩,肖谦打不动了停下来,他的手才松开。
肖谦此时最狼狈的时候,大概就是此刻了。他的脸涨红了,抬手摸了一把汗,像自语又像是在跟他说话:“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你以前这十几年来,你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顶撞我,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是不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变态,他勾搭的你?”
肖昱臻哼笑一声,浑身上下的疼痛已经让他麻木,可他的脑子却格外清醒,甚至兴奋。
他任由脸上的血流下来,滴在衣服上。“你对自己的基因未免也太自信了点吧?”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小时候,自己在他面前渴求肯定的场景。
他叹了口气:“刚才那顿打,算我让你出气,也是我最后的妥协和顺从,以后我不可能什么都听你的。”
肖谦现在已经像泄了气的皮球,再怎么也提不起神,只剩下深深的挫败感。肖昱臻坐在他面前,沉声道:“你送我来康青市,说让我了解公司的项目。可是我看到的,只有你们对他们土地和家园无情的入侵,那些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的人被迫搬迁,然后整个自然风景区变得商业化。
“土地和人一样,是有生命的。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要变得更加商业化、工业化的事实,但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肖谦冷哼一声,喃喃道:“你懂什么?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做正道?天天拿着你那个相机,在这个小县城里拍花拍草?”
肖昱臻闭上眼,“我长这么大,其实你从来都没有正真了解过我,你不在乎我喜欢什么,开不开心。你只想培养一个继承人,你享受外界对你儿子的夸赞,看重结果,可是这么多年你从没走进过我的内心。”
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说服父亲,但这些话憋在自己心里很多年了。“你说我以前不这样,那是因为我太渴望得到你的认可了,渴望到把自己装成你满意的样子。”他的眼里不自觉地泛起泪,“直到这次,我在这个小县城,才真正明白我要什么,在乎什么。在美国生活那么久,我是孤独的,在这里,我是自由的。”
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所以,我现在再告诉你一遍,我喜欢男的,我喜欢谢桐珏。我和他,都不是你口中的精神病。”
肖谦根本没听清自己的儿子在说什么,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到最后也不愿低头。他站起来,拉着自己的儿子下楼,他只知道,他必须要离开这里,带着他儿子一起,永远不再回来。
两人一路挣扎,肖昱臻铁了心的不走,可还是架不住肖谦的手劲和决心,最后算是被拖上了车。车窗和门被牢牢锁住,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只留下肖昱臻在车内流血、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