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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宫阙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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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京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
云韵跟在简季安身后,沿着皇宫西侧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径潜行。这条路由云父生前告知,是皇帝秘密出宫的通道,连皇长子都不知晓。
"前面就是冷宫偏门。"简季安压低声音,"王统领应该已经安排好了接应。"
云韵点点头,手心沁出冷汗。他穿着简季安亲兵的服饰,腰间佩剑,背上还背着那把在边关屡立战功的长弓。三年前离京时,他何曾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冷宫门前的守卫果然已被调换。见到简季安,他们无声行礼,迅速打开侧门。简季安拉着云韵闪入门内,一名侍卫装扮的人立刻迎上来。
"殿下,王大人已在内殿等候。"
简季安微微颔首:"父皇情况如何?"
侍卫面色凝重:"陛下今早突然昏迷,太医说...就在今夜了。"
简季安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镇定:"带路。"
三人沿着偏僻的宫道疾行,避开巡逻的侍卫。云韵第一次深入皇宫内苑,每一处亭台楼阁都透着森严的皇权威仪,压得人喘不过气。
"前面就是养心殿。"侍卫停下脚步,"王大人吩咐,为免打草惊蛇,殿下需从密道进入。"
他移开假山旁的一块石头,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简季安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云韵紧随其后。
密道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药香。走了约莫半刻钟,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简季安加快脚步,推开一扇隐蔽的小门——
养心殿内室的景象映入眼帘。烛火摇曳中,几名太医围在龙榻前,一位身着铠甲的中年将领正焦急踱步。听到动静,他猛地转身,看到简季安时眼中闪过惊喜。
"殿下!"王统领单膝跪地,"您终于来了!"
简季安扶起他:"父皇怎么样了?"
王统领摇摇头:"陛下一直昏迷不醒,但..."他压低声音,"太医说脉象有异,恐是中毒。"
简季安脸色骤变:"皇兄竟敢..."
"不止如此。"王统领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折,"皇长子已调集三千禁军埋伏在宫外,只等陛下...就立刻发难。他还伪造了诏书,声称陛下废黜了您,改立他为太子。"
云韵倒吸一口冷气。好狠毒的计谋!若简季安今夜没有秘密回京,明日皇长子就能名正言顺地登基了。
简季安接过密折快速浏览,眼中怒火越来越盛:"好一个兄友弟恭!"他转向龙榻,"我能见见父皇吗?"
太医们让开一条路。云韵看到龙榻上的皇帝——那个曾经威严无比的君王,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面色灰败,呼吸微弱,哪还有半分天子威仪?
简季安跪在榻前,轻声唤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奇迹般地,皇帝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安...儿..."皇帝气若游丝地唤道。
简季安握住父亲枯瘦的手:"父皇,儿臣在。"
"证据...云卿...给你了?"
"给了。"简季安点头,"皇兄谋反的证据确凿。"
皇帝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床头的暗格:"那里...有密旨...和虎符..."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平儿...不可留..."
王统领立刻从暗格中取出一个锦盒,里面赫然是一道盖了玉玺的密旨和半块虎符。
"陛下早有准备。"王统领低声道,"禁军已暗中调集了五千精锐,只等殿下号令。"
皇帝的目光转向云韵,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云卿...他..."
云韵上前行礼:"陛下,家父临终前说...他无愧于心。"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皇帝眼角滑落:"是朕...对不起云家..."
简季安握紧父亲的手:"父皇放心,儿臣必不会让忠臣枉死。"
皇帝微微点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锦被上。太医们慌忙上前施救,却被皇帝抬手制止。
"安儿...记住..."皇帝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为君者...最忌...优柔寡断..."
话音未落,那只枯瘦的手突然垂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父皇!"简季安失声痛哭。
王统领和太医们齐齐跪地。云韵也跪了下来,心中百感交集。这位帝王一手策划了父亲和自己的命运,如今驾崩前流露的悔意,是真心还是权术?
简季安很快控制住情绪,擦干眼泪站起身:"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王统领,立刻按计划行动。"
"是!"王统领抱拳,"殿下可先在此稍候,待臣控制住皇长子..."
"不。"简季安冷声道,"本宫要亲自会会皇兄。"
云韵担忧地看着他:"太危险了..."
简季安转向云韵,眼神坚定:"阿韵,你留在这里。"
"不行!"云韵断然拒绝,"我们说好的,你在哪我在哪。"
两人对视片刻,简季安终于妥协:"好,但你必须跟紧我。"
王统领迅速布置起来。一队精锐禁军秘密集结在养心殿周围,另一队则去控制各宫门。与此同时,一名侍卫假扮传令官,去请皇长子前来"见陛下最后一面"。
云韵和简季安藏在养心殿的屏风后,静待猎物上钩。殿内烛火通明,皇帝的遗体已被整理好面容,看起来像是安详离世。
"紧张吗?"简季安低声问。
云韵摇摇头,却在袖中攥紧了拳头。这不是边关的明刀明枪,而是宫廷的暗流涌动,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别怕。"简季安似乎看穿他的心思,轻轻握住他的手,"有我在。"
云韵刚要回应,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立刻噤声,屏息以待。
"父皇!儿臣来迟了!"皇长子简季平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悲痛。
云韵从屏风缝隙中看去。简季平与简季安有三分相似,但眉目间多了几分阴鸷。他身后跟着几名心腹大臣,其中赫然有苏丞相——那位曾经的"太子岳父"。
"陛下!"苏丞相等人跪地痛哭,演技精湛。
简季平扑到龙榻前,假意拭泪,实则暗中观察皇帝是否真的断气。确认无误后,他直起身,脸上悲痛瞬间转为冷酷:"传本宫命令,即刻封闭九门,全城戒严!"
"为何要戒严?"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简季安缓步走出,云韵紧随其后。简季平如见鬼魅,脸色瞬间煞白:"你...你怎么在这里?"
"皇兄见到我,似乎很意外?"简季安冷笑,"难道你以为我会死在边关?"
简季平很快镇定下来:"太子擅自离京,又私闯禁宫,该当何罪?"
"私闯禁宫?"简季安嗤笑一声,"我是奉父皇密诏回京。"他转向苏丞相等人,"诸位大人,父皇刚刚驾崩,皇兄就迫不及待要夺权,你们说该当何罪?"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简季平厉声道:"胡说!父皇临终前已废黜你的太子之位,改立我为储君!"
"是吗?"简季安从袖中取出皇帝密旨,"那这道立我为新君的圣旨,又是怎么回事?"
简季平脸色大变:"不可能!父皇明明..."
"明明什么?"简季安步步紧逼,"明明已经答应立你为太子?明明已经默许你毒害他?"
"你血口喷人!"简季平怒吼,"来人!把这个逆贼拿下!"
殿外立刻涌入一队禁军,但让他们意外的是,王统领带着更多精锐同时出现,将简季平的人团团围住。
"禁军听令!"王统领高举虎符,"皇长子简季平谋害先帝,意图篡位,即刻拿下!"
简季平见势不妙,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猛地扑向简季安!云韵早有防备,一个箭步上前,挥剑格挡。
"铛!"金属碰撞声中,匕首应声落地。
简季平狰狞地瞪着云韵:"云家的小杂种!早知道就该连你一起除掉!"
简季安怒不可遏:"放肆!"他一挥手,"拿下!"
禁军一拥而上,将简季平及其党羽全部制服。苏丞相瘫软在地,连连磕头:"殿下饶命!老臣是被逼的..."
简季安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地盯着简季平:"皇兄,你还有什么话说?"
简季平自知大势已去,反而笑了起来:"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没想到,父皇到死都在算计我..."他的目光突然转向云韵,"你以为你赢了吗?云韵,你父亲死得可不冤,他帮着父皇监视我多年..."
"闭嘴!"简季安厉喝。
"怎么,不敢让他知道真相?"简季平狞笑,"云大人表面忠君爱国,实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奸细!他监视我不说,还亲手将你心爱的云韵送到边关..."
云韵浑身发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简季安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别听他挑拨。"
"挑拨?"简季平哈哈大笑,"云韵,你父亲临死前没告诉你吗?三年前你去边关,根本就是父皇一手安排的!为的就是让你远离太子,好让他乖乖娶苏家女儿..."
"带下去!"简季安暴怒地打断他。
禁军将挣扎的简季平拖出大殿。殿内一时寂静无声,所有大臣都低着头,不敢看太子的脸色。
云韵站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简季平的话像毒蛇般钻入心底——父亲真的是皇帝的密探?自己的逃离也在算计之中?
"阿韵..."简季安担忧地看着他。
云韵勉强摇头:"我没事。"现在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
简季安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向众臣:"先帝驾崩,举国同悲。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本宫即日继位,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
众臣齐齐跪地:"臣等参见陛下!"
这一声"陛下"让云韵如梦初醒。简季安...不,现在是新皇了。他们之间那道君臣之别,从此将如天堑般不可逾越。
简季安——现在应该称他为陛下了——迅速下达一系列命令:为先帝发丧、缉拿皇长子余党、安抚边关将士...每一项都井井有条,展现出储君应有的沉稳与决断。
云韵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成长为真正的君王。那个在棠梨树下与他嬉戏的简季安,似乎已经越来越远...
"云韵。"简季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随我来。"
众臣投来诧异的目光。新皇继位后的第一个单独召见,竟是一个无官无职的云家公子?
云韵跟随简季安来到偏殿。门一关上,简季安就一把抱住他,身体微微发抖:"阿韵,我差点失去你..."
这个拥抱如此用力,仿佛要将云韵揉进骨血里。云韵愣了片刻,才缓缓回抱:"陛下..."
"别这么叫我。"简季安松开他,眼中带着恳求,"在你面前,我永远是季安。"
云韵苦笑:"礼不可废..."
"去他的礼!"简季安打断他,"阿韵,皇兄说的那些话..."
"有一部分是真的,对吗?"云韵直视他的眼睛,"我父亲确实是先帝的密探,我去边关也在先帝算计之中。"
简季安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是。但父皇并非恶意,他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我?"云韵声音发颤,"让我远离你,叫保护?"
"当时情况复杂。"简季安痛苦地说,"我退婚后,朝野震动。父皇担心皇兄会对你不利,才安排你去边关。至于云大人...他确实是奉皇命监视皇长子,但绝非奸细。"
云韵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情绪。父亲的形象在心中摇摇欲坠,却又因"忠君"二字而勉强维持。至少,父亲不是叛臣...
"阿韵,"简季安握住他的手,"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但现在,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他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留下来,陪在我身边。"
云韵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庞在烛光下如此熟悉又陌生。三年前,他愿意为这个人付出一切;三年后,历经沧桑的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需要时间。"云韵最终说道。
简季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理解地点头:"好。等先帝丧仪结束,你再做决定。"他顿了顿,"这期间,你就住在云府吧,我已经派人加强守卫。"
云韵行礼告退。走出宫门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这一夜,皇帝驾崩,新皇继位,父亲的名誉毁誉参半...太多信息需要消化。
云府门前,兄长云墨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云韵,他快步迎上来,眼中含泪:"韵儿!"
"哥..."云韵哽咽着扑进兄长怀中。
云墨紧紧抱住他:"父亲的事...我都知道了。"他声音沙哑,"先进屋吧,你嫂子准备了热汤。"
云府还是那个云府,却已物是人非。灵堂上,父亲的牌位静静矗立,烛火摇曳中,云韵跪地叩首,泪水无声滑落。
"父亲临终前...痛苦吗?"云墨低声问。
云韵摇摇头:"很快...没受太多苦。"他没提父亲是被皇长子派人刺杀,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父亲生前最牵挂的就是你。"云墨叹息,"每次边关来信,他都反复读好几遍..."
云韵喉头发紧:"哥,父亲他...真的是先帝的密探吗?"
云墨沉默片刻,点点头:"是。但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他拉着云韵坐下,"三年前,先帝察觉皇长子有异心,便命父亲暗中调查。为取得皇长子信任,父亲不得不做一些违心之事,包括...促成太子妃改嫁。"
"那我去边关..."
"是先帝的意思。"云墨苦笑,"你与太子感情深厚,先帝担心皇长子会利用你来要挟太子,才将你远远送走。"
云韵闭上眼,心中五味杂陈。原来自己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被帝王随手摆布...
"韵儿,别恨父亲。"云墨轻声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保护云家。"
"我知道。"云韵睁开眼,"我只是...需要时间接受。"
接下来的三日,京城风云变幻。皇长子简季平被囚禁于宗人府,其党羽纷纷落网。苏丞相在狱中自尽,其余涉案大臣或贬或囚,朝堂为之一清。
云韵闭门不出,为父亲守灵。期间简季安多次派人送来信件和礼物,但他都没有回应。他需要想清楚,在新皇登基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登基大典前夜,云韵独自在书房整理父亲遗物。突然,窗户轻轻响动,一个黑影翻了进来!
云韵立刻拔剑相向:"谁?"
"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简季安——现在应该称他为陛下了——掀开斗篷,露出疲惫却依然俊美的脸庞。
云韵大惊:"陛下!您怎么..."
"别叫陛下。"简季安上前一步,"明天才是登基大典,今夜我还是简季安。"他眼中带着恳求,"阿韵,三日不见,你可想清楚了?"
云韵放下剑,轻声道:"明日您就是九五之尊,我们..."
"我不在乎!"简季安打断他,"阿韵,这三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你,就算拥有天下也是枉然。"他握住云韵的手,"留下来,做我的中书舍人,日日伴我左右。"
中书舍人,天子近臣,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但云韵知道,一旦接受,他将永远活在众人的目光和非议中。
"季安..."他艰难地开口,"我怕我担不起这个位置..."
"你担得起。"简季安坚定地说,"边关三年,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他轻抚云韵的脸颊,"阿韵,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云韵看着那双盛满爱意的眼睛,心中的坚冰渐渐融化。是啊,他们已经错过了三年,还要继续错过吗?
"好。"他最终点头,"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继续参与调查沈夜背后的阴谋。"云韵正色道,"北狄与朝中奸人勾结,边关将士还在浴血奋战,我不能坐视不理。"
简季安眼中闪过赞赏:"准了。不仅如此,我还要封你为安北都护府司马,协助赵将军镇守边关。"他微微一笑,"这样你就能经常回雁门关看看了。"
云韵没想到他考虑得如此周全,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了:"谢陛下。"
"又叫陛下..."简季安佯装不悦,突然将他拉入怀中,"该罚。"
这个吻温柔而坚定,仿佛要将三年的思念全部倾注。云韵闭上眼,回应着这个迟来太久的亲吻。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银边。
明日,新皇登基,万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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