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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反季水蜜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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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我们两个谁都不说话,他坐在桌子那端,我坐在桌子这端。
中间隔着的是一大桌子菜。
我低着头静静吃着小白菜,无病做饭不算很好吃,但很有特色,那种绵密的口感在舌尾蔓延着包裹了整个口腔。
在无病还是个保安的时候,他不会做饭,在他的世界也没学过做饭,但我每次都能吃到出自无病手下的菜。
那时饭桌上的他指腹上有不少细小的刀口,嫩白的脸颊上沾着棕黄色的调料粉末,他眯着眼笑着叫我小乖,满怀期待地对我说让我尝尝他的新菜。
虽然不似什么知名大厨那般好吃,但也总归不算难吃,对我而言,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是他专门为我学的厨艺。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尝试过。
无病这个人也是。
“怎么只吃菜。”无病伸长胳膊往我碗里夹了一片牛肉。
我盯着他夹到我碗里的那片牛肉看,不禁想到那晚反季的桃子,那袋和牛肉价钱差不多的桃子。
看起来美味,可就是丧失了它的本质。
连最基本的桃香都没有,它还能叫做桃子吗?
“哥,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水果是什么吗?”
他一怔,收回的手悬在空中,而后开口说道:“桃子。”
“错!”我笑着去观察他不解的表情,夹起碗底的那片牛肉放到嘴边吃下去,“是石榴。”
他收回手道:“想吃哥改天给你买。”
我微微前倾着身体,去观察他的表情,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可惜并没有,他仍旧是那副表情,似乎那晚给我摘石榴的不是他那般。
一阵烦躁涌上心头,我往嘴里拨了几口米饭,又盛了小半碗汤喝掉后起身洗漱睡觉。
我们没有睡在一个房间,躺在那张空落落的大床上,我忽地发觉有些不适应。
我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睡在一个房间了,自从十四岁那年被送走,我和那些孩子们八个人八个人安排在一个房间,被颜赫明买走后,跟他睡,之后又到颜萧铭。
不过这些都是不好的回忆,只有在我真正得到自由后,跟无病躺在一起的时光是美好的。
无病很温柔,睡觉的时候他修长的手臂环绕着我的腰身,我稍稍偏头他就会主动吻上来,鼻息间炙热的气息缠绕在一起,我贪恋这种感觉。
我恨不得把瞬间化作永恒。
可瞬间只能是瞬间,它变不成永恒。
左手上的那个钢圈硌的我有些疼,我其实不太适应戴戒指,我也没有戴过戒指,戴上那枚戒指的目的也纯属是为了气无病。
我不知道气到他没有,反正气的我肝疼。
我抱着被子的一个角渐渐昏睡过去,仿佛我做了一个梦,很温暖的梦。
梦里我哥躺在我身边,他拨开我面颊上的碎发,凑近我吻上我的唇,蜻蜓点水一样,虽然只一下,但我的肺叶中都是他的味道。
“无病……”
在睡梦里我黏黏糊糊喊了一声,翻了一个身抱住身边隆起的一个物品。
现实中的他疏离我,在梦境中我抱抱他也是好的。
至少对我来说是一种安慰,心理上的安慰也是安慰。
…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我跟在无病的屁股后去上学。
刚到学院门口一个高挑的身影攥住了我的腕,等看清那人我不由去甩他的胳膊。
“北凡,戒指你戴上了?很好看,很适合你。”
梁瑾喆抓起我的左手仔细端详着,亮亮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我尴尬地挠挠头,又呃又嗯了几声去看无病,无病垂着睫毛去看梁瑾喆抓着我胳膊的手,那道视线又瞟上了我指上的戒指。
“哥。”
我边喊着他边去挣脱覆在身上的手臂,希望他可以带我离开,可他看见我摆动着的手臂以为我是在驱赶他,他偏开头说:“北凡,我先走了,中午回宿舍再见。”
说着他迈开长腿真的走了,丝毫没有一丝留恋,我气的要疯了,一脚踩在梁瑾喆那双擦的锃亮的皮鞋上。
“北凡怎么了?”
他以为我没站稳,搂上我的腰把我整个人板正。
我盯着梁瑾喆看,仍是那副面孔,和之前那个梁瑾喆一般无二。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面孔,为什么性格却大不相同。
无病的性格也变了吗?
“别碰我,讨厌你的触碰。”
“好好。”
梁瑾喆无奈地举起双手,他跟我并肩走着。
“上午三四节才有课,我们去湖边转转吧。”
梁瑾喆抬手要抓我肩上的书包,我一个侧身躲了过去,我抬眼倪视着他说:“我自己能拿。”
“北凡,我总觉着你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呵呵一笑,我还觉得你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怎么变了?哪里变了?”
我挎着书包问他。
“你以前很依赖我的,什么事都会给我商量。”
“不依赖你我也不是没死,不跟你商量我也不是好好的。”
我恹恹地回答他。
“你……”他脸上表情一僵,继续说道,“是不是心里还在介意那件事?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在我身上穿孔那件事吗?”
“北凡,你在说什么?你的伤口真的不是我。”
他攥着我的衣角,五官皱在一起,表情很紧张,他好像有点怕我,这种感觉很怪,明明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他碾死我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在这个世界他竟然怕我。
“那我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他垂下脑袋,说他也不知道,是他对不起我,要是能早点遇到我他一定不会让我受伤。
这种话我觉得有些矫情,什么早不早晚不晚的,纯属是感动自己式发言罢了,说了结果一样,没说结果还是一样。
我不会因为这些话有所触动,反倒恶心的不行。
我加快步伐,想要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可我在湖边的座椅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身边放着书包的无病坐在躺椅上,他双手支撑着膝盖,目光虚无地看着湖中的几只天鹅。
其中两只一模一样的白色天鹅长长的脖颈对在一起,组成一个镂空的心形。
相同的天鹅可以相爱,而相同的我们却不能相爱。
我望着他,想亲他的感觉愈发强烈。
“北凡,你等等我。”
身后的梁瑾喆跟了上来,他看到我的目光追随着无病,微微蹙眉道,“你哥怎么也来了。”
“我和我哥一模一样,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
他挠挠头,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似乎真的有在认真思考,半分钟后,他回答我:“我觉得你们最大的不同是性格,我喜欢你的性格。其实第一眼见到的是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了解到你是特殊的镜像体质我也丝毫不诧异,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可我就是只对你有感觉。”
“哦。”可能是另一个世界的你没抓到我,执念太深造成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梁瑾喆已经贴我贴的很近了,那双眼睛里的爱意要把我烧死了。
我一阵反感,抬手要拍开他凑过来的脸,余光却看到无病朝这边看过来,我深深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一模一样的脸梁瑾喆不喜欢,我却稀罕的要命。
明明我们两个就要吻上了,无病却一声不吭,只是深深地看着我,那双深灰色的眸子里我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收回视线侧过脸,扣着梁瑾喆的后脑勺转了一个身。
这个视角在无病看来我们是在激烈的热吻,我从梁瑾喆的肩膀后看到无病提前身侧的书包缓缓站起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而我也始终没吻梁瑾喆,我只是摊开手让他观察我手上的戒指。
无病走后,我放下手,两手垂在身侧,攥紧拳头后又无力地松开,仿佛我怎么挣扎都只是一拳砸在柔软的棉花上。
“我真的好想吻你,北凡。”
“我真的好恶心你,梁瑾喆。”
我摘掉那枚戒指,徒劳地塞进梁瑾喆上衣胸前的口袋,对他说:“我不是北凡,我是有病。”
“还有梁瑾喆,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了。”
提上书包后我离开了,既没有去找无病,也没有去上课,而是一个人走出了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