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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触手可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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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生了。
重生到了我死后的一年后。
上一世,我是逆塔首席执行官,被星网污蔑,打入监狱,仇家将本就重伤的我打到双腿残疾。
这一世,我变成了赛博男鬼,缠在了18岁的我身上,但18岁的愚蠢小伙无视了本人并安然入睡,原因使执行官心脏疯狂旋转──这竟然是因为他明天有早八,真是令人心寒啊。
如今,23岁英年早逝的残疾幽灵正在十分寂寞难耐且十分无助地度过这个漫漫长夜,速速v我50,助力我打败星网重回逆塔首席……
算了别v了,一点都不想回去。
希尔弗面上没什么表情,内心非常地丰富。
他和那些一心想把他挤下台,完全不听他解释的同事们已经无话可说了。
希尔弗尝试着挠挠自己的头发,什么也没有摸到。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啊2333。
他想站起来,可并没有感觉到自己下肢的存在,一看,竟然连义肢都没有戴,更甚者,他没有穿任何衣服。
当然他无需担心隐私问题,因为他浑身上下都是代码。如今,他甚至失去了所有行动力,没有办法下地走路。
特别狼狈的。
好在首席大人已经习惯了这种情景,至少要比在监狱时要好,现在无论在哪里,他都会不顾一切地让自己能更舒服一点。
求饶什么的,请求帮助之类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做过多少次了当其他犯人拎起他的衣襟时,他会说。
啊,请您放过我吧。
请。
拎着他衣襟的罪人觉得他这样很有趣,他露出了黄色的板牙,暧昧地摸上青年人的喉结:“首席大人,您都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了,还在说‘请’么?好吧,那么我这样问,请问,我可以**您么?”
希尔弗被他拎得窒息了,听到那下流的词汇还是生理性恶寒,叮铃一声响起,他下意识望向身侧仅他可见的面板:
[银鸦冕下,您是否选择归顺我们,成为卡池内的一张s级卡?]
他毫不犹豫地说:“我拒绝。”
[好的,祝您好运。]
鲜红的字体似乎在嘲弄他,它渐渐消散了。
但希尔弗无所谓。
毕竟如今他已经是一个除了生命、理想和自我之外什么也没有的家伙了。
这可是他的宝藏,不能为他们所毁坏。
他闭上了眼睛。
拳头打了上来。
希尔弗微笑着向施暴者求饶,他呛咳着血,鼻子流出了鲜红的血液。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面上。昨日的天之骄子,今天就这样像一个无辜的沙包那样挨着打,一直被打到腿部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妈的,你在干什么,老子毙了你信不信?”手电筒照来,狱警的声音远远地传到他耳边。
希尔弗像垃圾一样被丢到了地上,对他施以暴力的人已经逃离了现场,而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无法站起,只觉得心脏隐隐作痛。
很明显,狱警看出了希尔弗的身份──那个罪大恶极的首席执行官。
他冷哼一声,踢上了罪人的脊背,把他翻了个面。
“小杂种,”这个根正苗红的中年男人觉得自己无比正义,绝对不会与这样的人为伍,于是他指着地上的希尔弗骂起来,“装什么呢?”
希尔弗没说话,他的肺部很疼。
“起来!”狱警重复道,“滚回你的小地方去。”
22岁的青年侧躺在地面上,他在抽搐,在麻木地吭呛着血,白净的面孔沾满了血污,灰眼睛里没有一点光芒。
那点触目惊心的红让狱警吓得不轻。
“起来!”他的语气很明显虚了一些。
希尔弗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死了。
好痛,好冷。
他有点想家,但他绝对不会懦弱到流出泪水。
这是他最后一点尊严了,为人的,不被奴役的尊严,他绝对不对星网这种卑劣的造物低下自己的头颅。
绝对不会成为神明所玩弄着的手牌。
绝对,不会。
后面是怎么样了?希尔弗忘记了。
似乎在那之后,他就失去了自己的双腿。
当希尔弗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他的精神就不太正常了吧。那段时日里他很颓然,甚至有种自暴自弃的想法。
但他不想死。
他的旧友审判官知晓这件事后,似乎想看一看他,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进门。最终那个家伙下令把希尔弗关到单独的房间里去,还给他配上了轮椅。
最后唯一过来看完他的,竟然是那个踹了他一脚的老狱警。
“喂,你想要什么样的义肢?”
狱警问。
他还是有些愧疚的,如果不是他没有及时赶到,这个年轻人也不会失去双腿。
再罪大恶极的犯人,也不该被这样对待。更何况这个什么首席的年纪,似乎还没他牺牲的小儿子大。
这样年纪的孩子,真的能做出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吗?
他应该还没找到女朋友呢。狱警想,他的目光老是情不自禁下移,去看他那双残缺的腿。
人的善意或是恶意,来得很莫名其妙,有时只要出现一个关键词,就怜悯上了,或者是憎恨上了。
希尔弗坐在轮椅上,被绷带包着头,锋锐眉眼里有一种淡淡的温柔,他翻着书册,抬起眸子,说:“这个,劳烦。”
狱警看去,发现他选择了最古早的那种义肢。
尔斯时代的人会用的那种复古风。
“行吧。”中年人说。
他其实并不是很理解这些小年轻在想什么,但反正也不怎么贵。
“我去外面给你买,”狱警说,“我再填一下申请,大概有一周的程序要走,你慢慢等哈。”
“谢谢您。”希尔弗说。
狱警一颤,默默离开了。
一周以后,希尔弗如愿以偿,得到了他的义肢。
开始他老是会摔倒,摔得膝盖都出血了,但是以他的天赋,很快就学会了使用义肢。
狱警在旁边看他从只能爬,到能够勉强能够站起来走路。
狱警和这个年轻人朝夕相处,他礼貌,温和,头脑清醒,脾气稳定,也富有梦想和决心。这种美好的品格让他在这个只关押重刑犯的监狱里显得十分与众不同,像种子被吹进缝隙里,却依旧顽强生长的榕树。
当了三十五年的狱警,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犯人,希尔弗不像他所接触过的那些犯人那样麻木。
“希尔弗,你到底犯了什么罪?”某日闲聊,狱警问,“所有人都说你该死,但是星网又没有给出一个真正具体的罪名。”
希尔弗说:“从我被送入监狱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狱警想了想:“但星网总不会出错吧。”
希尔弗笑,他就那样皱着眉头笑,比起笑,狱警更觉得他在哭。
狱警并不了解他当时为什么那么笑,直到那个年轻人被送上处刑台的那天,他才彻底理解了那个笑的含义。
——“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但星网和你们都认为我有。
那么我便有罪了。
*
“请帮我购买衣服和义肢,求求你了,谢同学。”希尔弗很可怜地滩在床上。
谢朝明:“……”
他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准备去上课,结果没想到刚睡醒就和一堆勉强能看出人形的代码面对面了。
不知道是不是单身久了,他老感觉这代码十分眉清目秀,好漂亮的构造,好想摸摸看是什么感觉,会是凉凉的吧,毕竟是赛博幽灵……
谢朝明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啪!好痛,果然不是梦吗?
他目光往下移动,看见了昂扬的自己,这是非常正常的生理现象,但如果有人,不是,鬼,看着,他就会感到很尴尬。
最终他默默选了一条非常宽松的七分裤。
大清早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谢同学,我被人霸凌致死,失去了双腿,如今更是被困在了这里。”希尔弗在代码的遮掩下,眼皮跳了跳,但还是语气温和可怜地进行乞讨。
自己嘛,不害臊。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时候的他还挺心软的,甚至会豁出性命去救陌生人,应该随便骗骗就会信了。
“如果你不帮助我的话,那么我就只能一直这样下去了。”希尔弗指了指自己缺失的下半部分代码,“现如今我甚至无法移动,请帮帮我,好吗?我会给你应该有的报酬的,你看,我现在连跑都跑不掉了。”
说明原因,示弱,阐明利害关系。
他这个老家伙最了解当时的自己了,因此骗的一气呵成。
不出意料地,谢朝明的表情由茫然,不屑,再到心疼,他很快地接受了对方的说辞。
“幽灵先生,”谢朝明叼着一块三明治,正在缓缓地吞咽,听完希尔弗的惨剧后,他满怀同情,掰了一块三明治给眼前可怜的幽灵,说,“你饿吗?”
幽灵先生说:“谢谢你,好心人,但我没有办法吃东西。”
“好的。”谢朝明很礼貌地回复,他觉得无法吃东西的幽灵先生很可怜,于是为了照顾幽灵的情绪,他背着身,把三明治偷偷塞进了自己嘴里。
希尔弗咽了一口口水,他能够感知到,三明治中央夹着的那块肉排一定很嫩滑。
但是代码是让人看不出感情的,他的表情没有任何人看见。
“我对您的经历十分同情,”谢朝明吃掉了那块三明治,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像只很呆的仓鼠,“但我现在需要去上早课,你可以多等一会吗?”
为了展示自己并不是要逃跑,谢朝明指了指自己的小床,说:“这是我的床,你可以在上面睡觉,等我回来时,会带来你想要的东西的。”
“谢谢你……”希尔弗开始庆幸第一个遇到的人是18岁时的自己了,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不过作为交换,”谢朝明似乎对自己要提出的请求有些难堪,“我可以碰碰你吗?”
希尔弗:“?”
他充满代码的脑子有点宕机,目光也缓缓下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