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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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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倦出院后的第三天，他主动联系了贺厌炽，他夜里总会想起那个男孩的泪颜，或许他也应该和贺厌炽道歉，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贺厌炽是否也是这样痛苦。
他去了修车厂，傍晚时候的人不多，天气渐渐热了，大门虚掩着，栗倦出于礼貌还是拍了拍门，有人高声喊他进去，是贺厌炽的声音，他甚至听到了走向门口的脚步声。
他紧张的捏了几下手背，门打开了，栗倦抬起头，毛茸茸的金色在他眼前散发着刺眼的光芒，他和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对视了，霎时，栗倦又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哭声。
贺厌炽赶忙抱着人哄，成哥也从屋里面窜出来，挠挠后脑勺才发愁道，“小祖宗怎么又哭了？”
栗倦呆着往后不自觉地退了两步，他想要偷偷溜了，却被一只手紧紧攥着让他动弹不得，贺厌炽把人递给成哥，皱眉道，“怎么又瘦了？”
栗倦张张嘴巴，看看成哥怀里的小女孩又看看贺厌炽，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尴尬极了。
贺厌炽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去隔壁说。”
女孩已经睡了，女人推开门走到客厅，成哥坐在正中间，栗倦挨着旁边的小沙发坐着，贺厌炽坐在他的右手边，他捧着一杯温水喝了几口。
“你解释吧。”成哥懒洋洋地朝贺厌炽扬扬下巴，示意他说话。女人走出来拍了下他的胳膊，“正经点行不。”
“刚刚那个是我女儿。”
栗倦觉得自己的笑脸要撑不住了，他要赶紧离开这里，他要死了。
贺厌炽没说话，他看着栗倦，似乎很好奇他的表情变化，栗倦觉得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他扯不出一丝笑意。
贺厌炽的表情很淡定，仿佛他真的存在一个多年不见得女儿。栗倦转而去看贺厌炽虽然平静但是缺灰败的脸色，他试探道，“她妈妈是林漾。”
贺厌炽抬眼看他，又垂下眼皮，算是承认了。
栗倦觉得好像一切都串起来，两年前，林漾回来了，她见了贺厌炽然后又消失离开了，贺厌炽才会以为是林漾拜托他送去的那些信件，所以才会缠着他。
“上周林漾妈妈联系我了，她说林漾去世了。还说林漾给我生下了个女儿，她和林漾爸爸早些年就离婚了，也没管过女儿，但是没想到林漾离开前联系了她，说要把孩子交到我手里。”
“果果一见到我就喊我爸爸，我就……”
栗倦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那张照片，是一张大合照，六个人。
这张照片的背景是在一个KTV前面，霓虹灯还在闪，彼时他们仍然笑着。
栗倦记得他们出去的那个晚上，一模刚结束，几个人偷偷跑去了KTV。栗倦是被临时拉走的，高三他没和贺厌炽同班却认识了林漾身边的一个女孩，叫祝妗好，是个有梨涡的短发女孩，白白的，眼睛很大。
他们一起参加了市里的数学竞赛，分组到一个队里，讨论过几次题，自然而然就认识了。
他当时正收拾东西要走，祝妗好就跑来他们班拉着他的书包往外走，“栗倦，要不要出去玩？”
“嗯？”栗倦被扯得踉跄，祝妗好其实是个很谨慎有分寸的女孩，大庭广众之下拉着他这种事栗倦觉得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两人一直走到一楼去了校门口，他先看到的是鹤立鸡群的贺厌炽，他长得很高，单手插兜，低头玩手机，林漾站在他身边，还有几个人围着他们站着。
“妗妗。”
林漾几乎是跳起来给他们打招呼，贺厌炽也抬起眼皮看向他们。栗倦措不及防地和他对视了一样，他扭头看着祝妗好却也看到她躲闪的眼神，女孩扭头冲他笑，栗倦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KTV里的灯光太刺眼，他喝了一点果酒，长时间的压力挤在喉头变得辛辣。胃里的翻腾让他忍不住站起身跑向了卫生间，祝妗好正在公共的洗手池洗手，二楼末尾的这个洗手池很偏，祝妗好和他打招呼递给他一片口香糖。
“我也没来过这里，第一次。”祝妗好低头擦手，“挺不习惯的。”
栗倦没说话，双手碰水漱了两次口才把那片口香糖塞进嘴巴里，他低声道了声谢谢，祝妗好也朝他笑，栗倦又看到了那两个小梨涡。
接着，栗倦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祝妗好已经走了，她回了包间。栗倦没拦他任她离开了，他还有点不舒服。
“早知道就不来了。”栗倦在心里愤愤地想到，慢慢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变成了争吵，栗倦探着头往外看，一个粉白裙子的背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林漾。
栗倦疑惑地走了过去，越走近就看到林漾身边围着两个男生，一个高些一个矮些。高些的伸手要去握林漾的手，栗倦身随心动快步走了两下握着了那只抬起来的手，林漾还在发抖，眼睛里面都是恐惧。
“余营，再怎么样也不能对女孩子动手。”栗倦稳下心神，看向男生，那人看到他的脸，莫名地吹了个口哨，“呦，这不我们班学委嘛，怎么也跟我们一样喜欢来这种地方啊。”
栗倦不理他，扭头让林漾离开。见人走了，余营猛地甩开他的手，挨着栗倦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怎么？你也想跟贺厌炽抢女人啊。”
“我帮帮你怎么样？”他又笑起来，“抢到手了你给我玩玩就行。”
听着越来越下流的话，栗倦没忍住皱起眉头，抬眼看他。接着就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余营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栗倦松了口气，左右看看觉得有些无力，他出来后他没回包间，反而背着书包出了大门。外面有点冷，他伸手把校服拉链拉起来，遮住了暂时的寒冷。
离大门不远处有几个矮胖的石墩，那是一家已经歇了业的药房，栗倦昏昏沉沉地半眯着眼睛一屁股坐在了石墩上。脑子里细细数过今天的学习内容，单词，公式，语义。
贺厌炽发现他的时候，栗倦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背后的霓虹灯招牌一下一下地闪烁着，栗倦正坐着打瞌睡。他的侧脸随着灯光的变化变紫变绿再变红，灯光灼热，额前的碎发飘起再落下，栗倦没忍住缩了脖子。
他本来想自己先走的，可是他没有手机也不认识路怕一会儿其他人找不到他，只好坐在门口等他们。贺厌炽不知道站在门口看了他多久，栗倦一下一下晃着尽量不让自己睡着，他胃里不舒服，在里面没吃几块东西，他有点饿了。
突然，栗倦觉得后劲一热，并非是烫，只是轻轻地挨了他一下又很快远离。原本还在迷糊的栗倦猛地睁开眼睛，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鸡仔。
他仰着头瞪着眼前的人，措不及防地撞进贺厌炽眼底。贺厌炽自上而下站着，只能看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栗倦只露出眼睛，那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似乎在控诉贺厌炽刚刚的恶行，像是他几年前养的一直兔子。
“给。”贺厌炽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掩饰般地把手里的热牛奶递给栗倦。栗倦没接，双手插着衣兜，眼神在牛奶瓶上来回晃荡，“你怎么出来了？”
贺厌炽知道自己被沉默着拒绝了，栗倦看上去很温和无害，其实他很有自己的脾气和原则底线。
他只好挠挠头，颇为苦恼地憋出两个字，“抱歉。”
栗倦摇摇头，意思是，没关系。
他很注重这些形式，也许是小时候父亲的口头承诺到最后的暴行让他变得格外注重这些小细节，他想要被尊重。
栗倦不想成为王春笠那样的人。
“哎，往旁边稍稍。”贺厌炽伸手挨着他的肩膀推了推栗倦，随即坐在他的对面。贺厌炽不是於城人，他有些偏南方口音，从小跟着母亲的语调多了些口癖。
圆圆的圆敦坐着两个大男生，栗倦不想挨着他太近，挪挪屁股只让自己坐了一半。
“喝吧。”那瓶牛奶最后还是落在了栗倦手里，“这是谢礼。”
栗倦手里拿着那瓶尚热的牛奶，垂着眼皮看向已经被打开的盖子，眼底微微动容。
“什么谢礼？”栗倦疑惑，还是喝了一口，“我不记得自己有帮过你什么。”
“林漾是我女朋友。”
“哦，我知道。”栗倦没咽下嘴里的那一口牛奶，反而觉得发酸，“没关系，就算她不是你女朋友，我也会出手帮忙的。”
贺厌炽很认真，他目光灼灼，盯着栗倦的眼睛，“但还是谢谢你。”
栗倦一愣，随即笑了。他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贺厌炽了。
最后他们不知道坐了多久，没说话，只是沉默着感受着夜风，栗倦突然觉得这样挺好的。林漾先出来的，后面跟着几个人，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贺厌炽起身把手里温热的奶茶递给她，贴心地插上了吸管，栗倦去看祝妗好却见她也看过来，两人对视了几秒。
不知道是谁提议要拍张照片，栗倦就觉得自己被人推着攘着站过去了。林漾和贺厌炽被拉着站了C位，栗倦离得远些，他站在最外排和贺厌炽隔着两个人，祝妗好站在林漾身边，他们做着手势喊茄子。
林漾亲昵地揽着贺厌炽的胳膊，另一只手圈着祝妗好，女孩笑得很灿烂，贺厌炽的嘴角带着笑意，眼神颇为宠溺地盯着她，剩下的几个人都摆着手势，站在最外排的栗倦局促地捏着书包带子，颇有些拘谨地看向镜头。
栗倦看着照片，女孩依旧熠熠生辉，大笑着，他顿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给孩子起名字了吗？”
栗倦问他。
贺厌炽点点头，“叫林青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