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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锁中之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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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亨站在小镇唯一的旅馆窗前，看着街道上稀少的人影。三天来，他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当暮色降临，所有居民都会像收到无声指令般同时回家，不过十分钟，整个小镇就会陷入诡异的寂静。
"向导和哨兵的比例不对。"田柾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金泰亨转身，看到田柾国站在房间中央，黑豹精神体正警惕地环视四周。自从抵达这个边境小镇，他的精神体就很少回到意识中，始终保持实体化状态，像是对某种危险的预警。
"你也发现了？"金泰亨调出金泰亨偷偷扫描的居民数据，"镇上登记人口312人，但我的精神感应显示至少有15名向导和8名哨兵。按正常比例，这种规模的小镇最多该有3名向导和1名哨兵。"
田柾国的手指在全息地图上划过，标记出几个点："这些房屋地下室都有屏蔽材料。今晚我们去探查。"
他的指尖在触到某个坐标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金泰亨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那是镇子西侧的废弃矿洞入口。
"那里有什么特别？"金泰亨直接问道。
田柾国的侧脸在暮光中显得格外锋利："矿洞深处有一个军方前哨站，十五年前关闭的。"他顿了顿，"我父亲曾在那里驻守。"
这是田柾国第一次主动提及他的父亲。金泰亨正要追问，一阵刺耳的铃声突然响彻小镇。
"宵禁警报。"田柾国迅速关闭地图，"我们有两分钟时间回到各自房间，否则旅店老板会'亲切'地来检查。"金泰亨点头，却在田柾国转身时悄悄将一枚微型追踪器贴在了他的装备带上。自从祁洪那次谈话后，他对所有人都多留了个心眼——尤其是当田柾国表现出异常时。
午夜十二点零七分，金泰亨的终端震动起来。追踪器显示田柾国已经离开了旅店，正向矿洞方向移动。"果然单独行动。"金泰亨嘀咕着，迅速装备好自制仪器。银狐精神体跳到他肩上，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避开街道上的监控摄像头并不难。难的是跟踪一个首席哨兵而不被发现。金泰亨保持着最大安全距离，依靠精神感应而非视觉来追踪田柾国的位置。
矿洞入口像一张黑洞洞的大口，吞噬着微弱的月光。金泰亨在洞口停下，感应到田柾国的精神波动已经深入洞中。他正要跟进，突然察觉到另一个存在——第三个人的精神印记，微弱但清晰，从不同方向也进入了矿洞。
"有人跟踪他？"金泰亨皱眉，加快脚步。
矿洞内部比想象中复杂，岔路像蛛网般延伸。田柾国的精神痕迹像一条发光的线，指引着方向。随着深入，金泰亨开始注意到岩壁上的异常——某些区域覆盖着一种发着微光的苔藓，排列成近乎规则的几何图案。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他用手指轻触那些苔藓，立刻感到一阵轻微的精神刺痛，像是碰到了带电的蛛网。
一声低沉的咆哮突然从洞穴深处传来。金泰亨瞬间认出那是田柾国的黑豹精神体发出的警告，紧接着是打斗声和岩石崩裂的巨响。
他顾不上隐蔽，全速冲向声源。转过最后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金泰亨血液凝固——
田柾国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他的黑豹精神体正在狂暴状态，身形比平时大了一倍，獠牙毕露，与三个黑影缠斗。更可怕的是，整个洞穴空间都扭曲了，仿佛有看不见的力场在撕扯现实。
"精神暴走！"金泰亨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冒险靠近，发现那些"黑影"竟然是实体化的精神攻击，形态不断变化，专门针对哨兵的弱点。
"田柾国！"他大喊，同时启动随身携带的精神稳定仪。仪器发出的稳定波碰到扭曲空间就像石子投入沸油，引发了更剧烈的反应。一块岩石从顶部崩落，差点砸中金泰亨。他勉强躲开，却发现田柾国的情况更糟了——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暗红色，精神图景的碎片像锋利的玻璃般从体内刺出，在空气中形成可怕的结晶。
"该死的精神枷锁！"金泰亨知道常规方法已经无效。金泰亨做了个极其危险的决定——完全放开自己的精神屏障，让意识直接闯入田柾国暴走的精神图景。
进入他人精神图景本就是高风险行为，更不用说是进入一个正在暴走的哨兵的精神世界。金泰亨感到自己的意识像一片树叶被卷入飓风，被撕扯、扭曲、冰冻又灼烧。
当他终于稳住身形，眼前的景象比想象的更可怕——田柾国的精神图景本应是一片冰原，现在却变成了破碎的镜迷宫。无数裂痕中渗出暗红色黏液，那些黏液像有生命般蠕动着，试图包裹中央的一座黑色高塔。塔身被粗大的锁链缠绕，锁链上刻满了陌生的符文。
"精神枷锁的本体..."金泰亨向高塔移动，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他能感觉到田柾国的主意识被困在塔中，而那些暗红色黏液正在试图渗透进去。
"田柾国！"他在精神层面呼喊，"听我的声音！"
没有回应，只有锁链晃动的刺耳声响。金泰亨咬牙继续前进，他的银狐精神体在现实世界中正拼命保护两人的身体不受落石伤害。
就在他即将触及塔身时，一道暗红黏液突然扑来，缠住了他的脚踝。剧痛瞬间蔓延全身，金泰亨感到自己的记忆被暴力翻动——童年、学院、每一次任务...那些黏液在搜寻什么。
"不！"他集中全部意志，想象出一柄银白色的光刃斩断黏液。出乎意料的是，这招奏效了。黏液退缩了，仿佛畏惧金泰亨的精神能量。
抓住这个空隙，金泰亨将手掌贴在塔身上。通过接触，他终于捕捉到一丝田柾国的意识波动——他被困在记忆回廊中，反复经历着某个创伤场景。
"找到他了！"金泰亨将全部精神力集中在一点，强行在塔身上打开一道微小裂缝。透过裂缝，金泰亨瞥见了那个记忆片段：
年幼的田柾国被绑在手术台上，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将某种暗红物质注入他的颈部。房间角落的观察窗前，站着田明远——他的表情不是痛苦或不忍，而是...期待？
"父亲...为什么..."小田柾国的啜泣声从记忆中传来。
这个片段像炸弹般在金泰亨意识中爆开。他突然明白了那些符文的含义——那不是普通的禁锢，而是一种转换装置。精神枷锁不是为了保护田柾国，而是为了封住他体内的某种东西，直到"合适时机"...
现实世界的震动将他强行拉回。洞穴正在坍塌，而田柾国的精神状态依然不稳定。金泰亨改变策略，不再试图打破枷锁，而是将全部能量用于稳定他的核心意识。
"回来，田柾国！"他将自己的意识像锚一样固定在他混乱的精神图景中，"现在不是沉沦的时候！"
奇迹发生了。那些暗红黏液开始退缩，锁链的响声减弱。田柾国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黑豹精神体也缩小回正常体型。
"金…泰亨？"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你怎么——"
"没时间解释！"金泰亨拽起他，"洞穴要塌了！还有人在跟踪你！"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出矿洞，刚脱离危险区域，身后就传来轰然巨响。尘埃落定后，金泰亨注意到田柾国手中紧握着一个金属物件——一枚老式军用识别牌，上面刻着"田明远"的名字和编号。
"你父亲的东西？"金泰亨轻声问。
田柾国没有回答，只是将识别牌收进口袋："回旅店。明早调查镇民。"
回程路上，金泰亨感觉到田柾国的精神状态异常平静，几乎像是暴风雨后的海面。更奇怪的是，他自己的银狐精神体一直紧贴着黑豹行走，两者之间似乎建立了某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第二天清晨，小队在旅馆地下室集合。金泰亨分享了关于异常向导哨兵比例的数据，但没有提及矿洞中的全部发现。
"我查了镇上的医疗记录。"医疗向导林洛推了推眼镜，"过去六个月有大量居民接受基因检测，尤其是儿童。"
"暗影组织在收集向导和哨兵基因样本。"陈锋队长皱眉，"但他们怎么做到让整个镇子配合的？"
金泰亨和田柾国交换了一个眼神。昨晚那些发光苔藓——那是一种精神影响装置，整个小镇可能都处在某种群体催眠下。
"我们需要分头行动。"田柾国突然说，"金泰亨和我继续调查矿洞。其他人监视镇议会和医疗中心。"
林洛似乎想反对，但陈锋已经点头同意："保持通讯畅通。如果发现暗影活动痕迹，立即撤退等支援。"
散会后，金泰亨正收拾装备，田柾国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他房间门口。
"昨晚…"他生硬地开口，像是不习惯说感谢的话，"你冒险进入我的精神图景。"
金泰亨耸耸肩："搭档的工作，不是吗？"
"不是所有向导都愿意为哨兵冒生命危险。"田柾国的目光落在金泰亨手腕的淤青上——那是被精神能量灼伤的痕迹，"尤其是对我这样的...问题哨兵。"
金泰亨突然笑了："'问题学生'和'问题哨兵'，我们还真是绝配。"
出乎意料的是，田柾国的嘴角微微上扬了——这可能是金泰亨认识他以来最接近微笑的表情。
"下午三点，训练。"他转身离开前说，"我教你基础格斗。作为交换，你帮我优化感官控制。"
这是田柾国第一次主动提出共同训练。金泰亨眨眨眼："成交，首席大人。"
接下来的日子形成了一种奇怪的节奏。白天，他们调查小镇的异常；下午，在废弃谷仓里互相训练。金泰亨惊讶地发现田柾国是个耐心得不可思议的教练，而他似乎也对他的非传统方法越来越容忍。
生日那天早晨，金泰亨在房门下发现了一个扁平包裹。拆开后，他倒吸一口气——那是一套限量版的精密机械工具，正是他几个月来一直想买却缺货的型号。没有署名，但金泰亨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送的。
"谢谢。"当天训练时候他说，"虽然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或者我想要那套工具。"
田柾国正在调整金泰亨格斗姿势的手微微一顿："你的终端壁历有标记。工具...你总是盯着学院杂志上的广告。"
这个回答让金泰亨心头一暖。田柾国不仅注意到了这些细节，还记在了心里。
当晚，他们终于找到了小镇异常的关键证据——在矿洞深处的一个隐藏实验室里，数十个培养舱排列成行，每个舱内都是一个处于休眠状态的儿童，舱体连接着复杂的基因测序仪。
"他们在制造向导和哨兵。"金泰亨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用活体儿童做实验..."
田柾国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冷："这不是暗影的技术。这是军方的'天赋优化'项目，五年前就该终止了。"
就在他们收集证据时，田柾国突然痛苦地跪倒在地，黑豹精神体不受控制地实体化并开始狂暴。金泰亨立刻意识到这是精神枷锁再次被触动的征兆——可能是实验室中的某种频率激活了它。
没有犹豫，他扑向那只失控的黑豹。按常理，向导的精神体无法与暴走的哨兵精神体抗衡，但银狐却异常勇敢地挡在前面。金泰亨趁机抱住了黑豹的脖子，不顾那些精神能量对他的灼伤，开始低声哼唱一首古老的安抚曲调——那是金泰亨童年记忆里唯一清晰的片段。
渐渐地，黑豹停止了挣扎。当田柾国重新掌控自己时，发现金泰亨满身是伤却仍紧抱着他的精神体不放。
"你..."他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波动，"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泰亨松开手，虚弱地笑了笑："因为看起来它需要一个拥抱。精神体反应内心，不是吗？"
田柾国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但金泰亨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永久地改变了。回到旅店，祁洪的加密通讯突然接入。
"改变计划。"部长的全息影像说，"立即前往坐标45.78, 112.39的'破碎岭'军事基地废墟。那里可能有对抗暗影的关键武器。"
金泰亨正要质疑这个突兀的命令，田柾国却已经点头："明白。"
通讯结束后，金泰亨皱眉："这不对劲。我们刚发现重要证据——"
"破碎岭是我父亲最后任务的地点。"田柾国打断他，"祁洪知道我会去。"
金泰亨突然明白了——无论祁洪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他下了一手田柾国无法拒绝的棋。而更令金泰亨不安的是，当听到"破碎岭"这个名字时，他的银狐精神体又一次发出了那种近乎人类语言的模糊音节：
「...回家...」 ——第四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