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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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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几名士兵跌跌撞撞冲出密林,山脚的军用卡车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
跑在最前面的士兵突然刹住脚步。前方浓雾里亮起一盏幽绿的灯笼,蛇蜕灯罩上爬满血管状的纹路。
“后生仔……”一个老婆婆从灯影里佝偻着走出,枯枝发簪上挂着几片带血的头皮,“前面塌方咯,老婆子带你们走小路罢……”
他刚要举枪,灯笼突然爆出惨白的光。
雾中的卡车变成了一口竖满尖刺的管棺材,战友们都成了腐烂的活尸正向他爬来。
恐惧让他调转枪口,子弹把身旁队友拦腰截断。
“三个。”老婆婆数着人头轻笑。她灯笼照像举着枪怔愣的士兵,对方突然跪地痛哭。
“扑通!”
下一秒,他跳进了身后突然出现的沼泽 ,冒泡的淤泥很快吞没了他的惨叫。
剩余几人发疯般地冲向三十米外的卡车。
突然,几人脖颈一凉,伸手摸到满掌铁砂。数百只石肝蝶正从雾中涌来,它们的翅膀掠过皮肤时带起细密的血线。
“关门!快关门!”驾驶员在车里嘶吼。
靠门坐着的士兵,手指刚碰到车门把手,突然僵住了。石肝蝶的鳞粉已渗入他被割伤的瞳孔,眼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两颗灰白的石子。
他张着嘴想喊什么,却只吐出几块锈红色的结晶。
最后那两名士兵终于扑进车厢,正要关门时,发现自己的作战靴不知何时已与地面焊死。低头看见无数铁砂正顺着血管向上蔓延,膝盖以下完全变成了生铁。
老婆婆的灯笼贴在车窗外,照亮他绝望的脸:“后生仔,老婆子没骗你罢?”
突然,东南方五公里处,六门自行榴弹炮同时怒吼。改良过的钻地弹拖着蓝色尾焰划破天际。
当第一枚钻地弹命中西山脚时,弹体像剥洋葱般逐层爆炸:
破甲层爆炸,将表层岩壳炸出直径15米的漏斗坑。
结晶剂释放,铜雾化后形成金红色气旋,与山体渗出的血雾中和发出沸水般的嘶响。
二次贯穿,剩余弹芯继续下钻8米后引爆,冲击波使方圆百米的地面出现蜘蛛网状裂痕。
风簧抱着小竹笋从山上飞掠而下,耳畔风声尖啸,金小钱的声音在身后越来越小。
山脚不断传来刺耳的尖啸声,风簧怀里的小竹笋动了动。
“乖,别怕。”风簧试图用陈默的语气哄它,山中传出的一声声巨响让他心惊。
突然,他愣住了——视线所及之处花草凋零,树叶枯黄,溪水干涸……
“陈默!!!”
风簧的喊声撕心裂肺,下一秒,地底传出一声闷响,地面猛地颤动。他重重摔倒在地,怀里的小竹笋滚了出去。
然而,竹藤刚蹿出不到半米就消失了。
风簧瞳孔骤缩,爬了起来,将小竹笋抱进还里。只见小竹笋边缘的笋壳如同脚下的落叶,开始枯黄……
“不……不要……”他抱紧小竹笋,大步跑了起来。
靠近山脚的那片林子里,栗棠靠在树干上,身影虚虚实实;一口檀木棺材立在地上,欢喜尸静静躺在里面,悄无声息。
林间的血雾渐渐消散,四周一片枯黄,各处都没有陈默的身影。
“陈默!”
风簧跌跌撞撞地跑来,那个说要在这里等他的人却不见了。
怀里的小竹笋也没了动静。
“陈默!”
没有回应。
“司令,信号恢复了!”
嗡鸣声刺破指挥部的死寂,所有屏幕同时亮起。
李明远盯着卫星图上溃散的雾区,沉声道:“派无人机群去看看。”
“是!”
坐标:E115°32'46",N27°41'09"
经无人机热成像系统监测,发现一名体温异常人员(体表温度36.7℃)。
“我们的人呢?”
“……已经全部牺牲了。”
指挥部陷入短暂死寂。
李明远盯着屏幕上的人形热源,突然道:“准备铜网,要活口!”
十二架六旋翼无人机掠过山林,舱底洒下金红色的铜粉。
那碧发碧眸的青年突然仰头,冰冷的视线似要将机身撕碎。他怀中似是抱着什么东西,裹得密不透风。铜粉粘在他皮肤上立刻灼出青烟,原本俊美的脸变得可怜又可怖。
“有效!继续压制!”技术员话音未落,青年突然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惨厉的尖啸,方圆百米的竹根破土而出,瞬间将三架无人机绞成火球。
六架重型无人机垂下特制的铜丝网,这些特制的丝线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当大网罩住青年的瞬间,地面的落叶无风自动,他怀里鼓起的包裹似是溢出一声婴儿般的啼哭。
铜网中的青年突然一僵,随后身体发出“咔咔”脆响。皮肤下的青绿色脉络突然突然暴起。
“注意!目标出现异常反应!”检测员的声音子啊通讯频道里炸响。
青年猛地抬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啸,那声音像是千万根竹子同时断裂的声音,震得铜网嗡嗡作响。
距离最近的几名士兵当场捂住耳朵跪倒在地,指缝间渗出鲜血。
他的十指突然暴长,指甲化作锋利的竹片,在铜网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每一次抓挠都带起一蹿耀眼的火花,铜网上很快布满道道凹痕。
突然,一只赤尾松鼠皮毛炸开,像团燃烧的火焰撞向铜网。它的牙齿在接触铜丝的瞬间就崩断了三颗,鲜血混着唾液顺着金属网眼往下淌,却仍发了疯般地啃咬着青年附近的铜丝网。
“击毙它!”狙击手大喊。
青年的视线突然转向说话的狙击手,下一秒一根竹刺就穿过了他的喉结。
“跑!”风簧冲还在撕咬铜丝网的金小钱怒吼,忽地,一道近乎透明的人影一把抱起了那个小毛团子,迅速消失在了铜网边。
“用铜雾弹!快!”
金小钱跌落在枯黄的落叶丛里,身边空无一人:“栗棠?是你吗?!”
没有回应。
“栗棠,呜呜……怎么办呀?老大要被人抓走了……”金小钱立刻起身,血肉模糊的嘴里发出悲戚的呜咽声,它转头就往风簧所在的位置跑去。
金红色的粉末在月色中弥漫开来,林间不时地响起轻微的灼烧声。
“啊——!”风簧痛呼出声,却更加努力地护着怀里的小包裹。
突然,整座雾吞山剧烈痉挛。那些被炸碎的山石悬浮到了半空,重新组合成百米高的“手指,”对着无人机做出抓握动作。
“陈默……陈默!”
铜网里的青年奋力挣扎起来。
一阵山风吹过,林间发出呜呜的哀鸣。
“收网!立即收网!”李明远的声音在无线电中炸响。
铜网四角的液压装置同时启动,金属绳索发出刺耳的缴紧声。
“啊——!”青年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皮肤开始渗出青绿色的汁液,在铜网上腐蚀出缕缕白烟。
士兵们死死拉住收网的绳索,手臂肌肉绷紧到极限。青年锋利的竹片指甲在铜网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火花四溅。
“加大电压!”指挥官厉声喝到。
随着“噼啪”一声爆响,高压电流瞬间贯穿整个铜网。青年的身体剧烈痉挛,碧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惨叫声响彻山林,震得周围士兵耳膜生疼。
“继续收紧!不要停!”
铜网越收越紧,青年的四肢被勒出深深的凹痕。他弓着背,死死护住怀里的东西,皮肤开始出现裂纹……
突然,他的右臂“咔嚓”一声折断,断口处没有鲜血,只有晶莹的竹汁喷溅而出。
青年终于停止了挣扎,瘫软在铜网中,怀里护着一团小包裹。他的胸口微弱起伏,睫毛轻轻颤动,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
岩层渗出,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脉动。
裂开的山体缝隙间,暗红色的液体开始渗出。
那不是普通的血液,而是泛着珍珠光泽的赤色琼浆。它们在焦黑的岩壁上蜿蜒流淌,如同无数细小的血脉,在破碎的山林间重新构建起某种古老的循环。
随着血液的流动,岩缝深处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躯体由半透明的晶石与血液交织而成,胸腔处有一颗硕大的、缓慢搏动的赤红心脏。
每一次收缩,都有瀑布般的鲜血从心窍喷涌而出,顺着山体内部的沟壑奔流。
血液所经之处,枯岩生出玉髓,被炸碎的山脉如同接续的神经般重新生长。
“咚——”
第二声心跳响起起,整座山脉开始震颤。
山体表面的弹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目标已控制!”看着网着不再挣扎的青年,士兵大声报告。
李明远看着显示屏长舒一口气,正要下达下一步命令,监控屏幕突然爆出一片雪花。
“怎么回事?!”
山体内部,那个人形躯体的心脏开始剧烈搏动。
山间的风停了。
铜网碎裂的瞬间,整座山脉突然陷入绝对的寂静。
无人机悬停在空中,枪械的准星凝固,连士兵们的手指都将在半途,仿佛时间被某种至高无上的存在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所有人听见山体深处传来一声心跳。
“咚——”
震波掠过山林,顷刻间,枯木抽枝,树梢间绽开翡翠般的新芽,干涸的溪床突然涌出清澈的泉水……
翻卷的岩层如同伤口结痂般层层收拢。岩缝中,血色的藤蔓温柔蠕动,如同缝合伤口的丝线。
月光在某一刻突然变得粘稠。
士兵们惊恐地发现,自己呼出的白雾竟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花,而冰花折射出的光影里,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男人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相貌,眉目清朗如远山,鼻梁高挺却不过分凌厉,唇薄而线条分明;气质介于儒雅与野性之间,自带威仪。
他的长发垂落,如同一道夜幕,发丝间游动着细小的磷火,像被惊扰的萤群,又似星子坠入深潭时拖曳的残光。
他赤足踏过新生的草地,足踝缠绕着青藤编织的足链,每一步都让地面泛起水纹般的涟漪。发尾扫过青苔,苔下便钻出伶仃的白花,花心吐出淡不可闻的叹息。
风簧悬浮在空中,怀里的小竹笋动了动。
他断裂的右臂被莹绿的光点重新接续,陈默伸手抚过他的额头,青年蜷缩的身躯便舒展开来,皮肤上狰狞的灼痕化作蜿蜒的叶脉纹路,随即消失在白皙的肌肤下。
“乖,睡吧。”陈默的声音像是千百道溪流合鸣,语气是极致的温柔。
他抱起风簧臂弯里被一块青布包着的小包裹,温柔地摸了摸,点点绿莹渗入其中。
地面上,焦黑的残骸和灰烬突然抖动,所有碎裂的铜铃飞旋着重组;灰烬中长出一株藤蔓,藤蔓上每一朵白花都睁开琥珀色的眼睛……
士兵们终于能动了。
最先开枪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的血液变成了透明的溪水。他惊恐地按住手腕,却看到皮肤下的骨骼正在生根发芽。
第二个士兵的惨叫卡在喉咙里,整个人瞬间化成了地上的一抔枯叶。
无人机群在同一秒爆炸,燃烧的残骸没有坠落,而是悬浮空中,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陈默俯身捡起一颗铜弹,望向山脚军事基地的方向时,所有监控屏幕中同事显现出他清晰的身影。
李司令惊讶地瞪大眼睛,眉心处缓缓渗出一道殷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