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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120章 皇城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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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金碧辉煌的穹顶之下，死寂如同凝固的冰层。巨大的蟠龙金柱投下森严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馥郁却沉闷的气息，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铁锈般的紧张。朝臣们垂手肃立，鸦雀无声，唯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在空旷的大殿中清晰可闻。无数道目光，或惊疑、或恐惧、或幸灾乐祸，如同无形的箭矢，聚焦在大殿中央那个被禁军重重围堵的身影上。
苏若雪，或者说，顶着宫女身份的阿娜希塔，站在那片被刀光剑影圈出的空地中央。她依旧穿着那身青色的低阶宫装，身形单薄，低垂着头，仿佛不胜惶恐。然而，当秦昭那冰冷如刀锋的声音穿透死寂，直指她身份时，她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
琥珀面具下，那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眼眸，再无半分掩饰！冰冷、怨毒、疯狂，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破所有伪装！她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那弧度扭曲而诡异，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快意。
“秦琬卿……”她的声音不再伪装，恢复了那种如同金属摩擦般、冰冷滑腻的质感，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中，“你的鼻子……倒是比狗还灵……”
她缓缓抬起手，动作优雅而缓慢，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那只枯瘦、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抚过自己脸上的琥珀面具。面具边缘，那道狰狞的蜈蚣疤痕在指下微微蠕动。
“可惜……”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耳的尖利，“晚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手探入怀中！再抽出时，手中已多了一支半尺长、通体黝黑、雕刻着扭曲符文的金属管状物！管口，一点幽蓝的火星骤然亮起！
“护驾——！”赵虎目眦欲裂，嘶声怒吼！他魁梧的身形如同炮弹般前冲，手中长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劈苏若雪！
“拦住她！”林墨厉喝，弩箭离弦！数道寒光直射苏若雪要害！
殿内禁军如同潮水般涌上！刀光闪烁，杀气冲天！
然而，苏若雪的动作更快！更诡异！她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赵虎的刀锋和射来的弩箭！同时，她手中那支黑管猛地指向地面！管口幽蓝火星暴涨！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并非来自她手中的黑管，而是来自——地底深处！
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惊醒！整个紫宸殿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如同遭遇了最猛烈的地震！巨大的蟠龙金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穹顶上镶嵌的琉璃瓦片如同暴雨般簌簌坠落！地面铺设的金砖如同波浪般起伏、碎裂！无数朝臣站立不稳，尖叫着摔倒在地！桌椅翻倒，杯盘粉碎！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与恐慌！
“地龙翻身了！”
“快跑啊——！”
“救命——！”
尖叫声、哭喊声、器物碎裂声混杂在一起！
“不是地龙！”秦昭厉声嘶吼，声音穿透混乱！她死死抓住剧烈摇晃的龙椅扶手，胸口的血玉符咒灼热得如同要烧穿她的胸膛！红光疯狂闪烁，传递着毁灭性的警示！她目光如电，瞬间锁定苏若雪！
苏若雪在剧烈的震动中，如同狂风中的鬼魅，身形飘忽不定！她避开砸落的瓦片和冲来的禁军，猛地冲向大殿一侧的蟠龙金柱！那里，一块不起眼的、雕刻着兽首的柱础石，正是地下引线的引爆节点之一！
“拦住她——！”秦昭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
迟了！
苏若雪手中的黑管，管口幽蓝火星猛地喷射而出！精准地射入柱础石上一个微小的孔洞！
嗡——！！！
一股无形的、却带着毁灭性波动的能量，顺着柱础石，如同闪电般瞬间传入地底深处！
紧接着——
轰隆隆隆——！！！！
比刚才猛烈十倍、百倍的爆炸声，如同九天惊雷，在紫宸殿正下方轰然炸响！这一次，不再是震动！而是毁灭性的爆发！
整个紫宸殿的地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掀起！巨大的金砖混合着泥土、碎石、断裂的木材，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狂暴的火焰混合着浓烟、硫磺和刺鼻的硝石气息，如同地狱的烈焰，瞬间吞噬了大殿中央！恐怖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向四面八方！
“啊——！”
“救命——！”
惨叫声瞬间被爆炸的轰鸣淹没！靠近爆炸中心的数十名朝臣和禁军，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在火光和冲击波中化为齑粉！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抛向空中！炽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和火焰，如同死亡的镰刀，疯狂收割着生命！
巨大的蟠龙金柱在爆炸的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一根支撑穹顶的主梁，在火焰和巨力的撕扯下，发出惊天动地的呻吟！粗壮的梁体上布满裂纹，包裹的金箔和彩绘瞬间化为飞灰！终于——
咔嚓——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根承载着紫宸殿穹顶重量的巨大横梁，从中断裂！燃烧着火焰的、重达万钧的断木，如同倒塌的山岳，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须弥座的方向，轰然砸落！
断梁未至，那恐怖的阴影和灼热的气浪已如同死神的吐息，将秦昭完全笼罩！她甚至能看清断梁上燃烧的火焰和飞溅的木屑！死亡的气息，冰冷而窒息！
“太后——！”赵虎、林墨、拓跋烈等人发出绝望的嘶吼！他们被爆炸的气浪掀飞，被倒塌的杂物阻挡，根本来不及救援！
秦昭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让她想要闪避，但那断梁覆盖的范围太大！速度太快！她甚至能感觉到发梢被高温燎焦的焦糊味！血玉符咒的红光疯狂闪烁，灼热刺痛，却无法挪动她的身体分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撕裂黑暗的流星，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从大殿角落的阴影中冲出！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狠狠撞向秦昭！
是萧战！
他不知何时，竟强撑着来到了大殿！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身体因剧毒初愈和强行催动内力而剧烈颤抖！那双曾经清亮如星的眼眸，此刻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他看不见！他完全看不见那毁灭性的断梁！他看不见秦昭的位置！他完全是凭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凭着血玉符咒那疯狂跳动的灼热指引！凭着灵魂深处那一声绝望的嘶喊！
“琬卿——！小心——！！！”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她的名字！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撕裂灵魂的恐惧与决绝！
砰——！
他的身体狠狠撞在秦昭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同时失去平衡！他双臂张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将她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脊背，迎向那从天而降的、燃烧着地狱烈焰的毁灭巨梁！
“不——！！！”秦昭的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她眼睁睁看着萧战苍白的脸在她眼前放大！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看着他嘴角溢出的鲜血！看着他毫不犹豫地用身体为她筑起最后一道屏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轰——！！！
燃烧的断梁，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砸落！
没有砸在秦昭身上！
沉闷到令人心脏爆裂的撞击声响起！如同重锤砸在朽木之上！伴随着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噗——！”
萧战的身体猛地一震！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鲜血瞬间染红了秦昭的脸颊、脖颈和胸前的衣襟！那温热的、带着生命气息的液体，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两人狠狠砸向地面！萧战的身体如同破败的沙袋，软软地压在秦昭身上！他的脊背，被那燃烧的断梁末端重重砸中！玄色的衣衫瞬间被撕裂、碳化！皮肉焦糊！森白的脊椎骨茬刺破血肉，暴露在空气中！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
“萧战——！！！”秦昭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那声音穿透了爆炸的轰鸣，穿透了建筑的崩塌，穿透了所有的混乱与死亡，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与恐惧！
她猛地翻身，不顾一切地抱住他软倒的身体！入手处一片粘稠滚烫！他的身体冰冷得如同寒玉，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鲜血从他口中、从他后背恐怖的伤口中不断涌出，迅速染红了她的双手，染红了冰冷的地面！
“萧战！萧战！你看着我！看着我！”秦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双手颤抖着去捂他后背那狰狞的伤口，试图阻止那奔涌的鲜血，却只摸到一片破碎的骨肉和滚烫的血液！她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疯狂涌出！
萧战的身体在她怀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那只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摸索着，终于触碰到她的脸颊。指尖冰凉，带着粘稠的血迹。
“别……怕……”他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嘶哑，“照……照顾好……她……”
他的手指在她脸颊上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仿佛想擦去她的泪水，却只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随即，那只手无力地垂落下去。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仿佛随时会断绝。
“萧战——！！！”秦昭紧紧抱住他冰冷的身躯，发出野兽般的悲鸣！她抬起头，赤红的双眼瞬间锁定爆炸烟尘中，那道踉跄后退的赤红身影——苏若雪！
苏若雪也被爆炸的气浪掀飞，琥珀面具碎裂了一半，露出半张布满狰狞疤痕的脸！她嘴角溢血，眼神却充满了疯狂与快意！她看着秦昭怀中奄奄一息的萧战，看着秦昭那绝望崩溃的模样，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秦琬卿！痛吗？！痛吗？！这就是你抢走他的代价！！”她嘶声力竭地吼叫着，声音因激动而扭曲，“我要你看着他死！我要你生不如死！哈哈哈……”
狂笑声中，她猛地转身，朝着大殿一处被炸开的、通往地底密道的缺口冲去！身影即将消失在弥漫的烟尘中！
“妖女！哪里走！”赵虎浑身浴血，如同疯虎般从废墟中跃起，长刀带着雷霆之势劈向苏若雪后心！
“滚开！”苏若雪厉叱，头也不回，反手一挥！数道幽蓝的火焰如同毒蛇般射出，直扑赵虎面门！
赵虎挥刀格挡！幽蓝火焰撞在刀身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刀身瞬间变得漆黑！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顺着手臂蔓延！赵虎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苏若雪趁机加速，眼看就要没入黑暗！
“苏若雪——！！！”
一声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充满无尽怨毒与杀意的嘶吼，猛地从秦昭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蕴含着滔天的恨意，震得整个摇摇欲坠的大殿都嗡嗡作响！
秦昭轻轻放下萧战的身体，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她缓缓站起身。玄色的衣袍被鲜血浸透，紧贴在身上。短发凌乱，沾满血污和灰尘。脸上泪痕未干，混合着萧战的血，如同血泪。然而，那双眼睛——那双曾经锐利如鹰、此刻却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足以焚毁天地的、冰冷的、纯粹的杀意！
她胸口的血玉符咒，仿佛感应到了主人那毁天灭地的恨意，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太阳般刺目的血红色光芒！红光瞬间将她整个身体笼罩！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而狂暴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般在她体内轰然苏醒！
她一步踏出！
脚下碎裂的金砖瞬间化为齑粉！
她身形如同瞬移般，瞬间跨越数十丈的距离！无视了挡路的废墟、燃烧的火焰、惊恐的人群！血红色的光芒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如同燃烧彗星般的轨迹！
“死——！”
秦昭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她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缠绕着浓郁到近乎实质的血色光芒！对着苏若雪即将消失的背影，隔空狠狠一划！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如同血色月牙般的恐怖光刃，撕裂空气，发出刺穿耳膜的尖啸！瞬间跨越空间！狠狠斩向苏若雪的后心！
光刃所过之处，空气扭曲！烟尘退散！火焰熄灭！
苏若雪感受到身后那毁天灭地的杀意，骇然回头！眼中幽蓝火焰疯狂跳动！她尖叫一声，双手猛地合十！一层浓郁的幽蓝光焰瞬间在她身后凝聚成一面扭曲的盾牌！
然而——
噗嗤——！！！
血色光刃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毫无阻碍地撕裂了幽蓝光盾！狠狠斩入苏若雪的后背！
“呃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苏若雪的身体猛地僵住！一道深可见骨的、燃烧着血色火焰的巨大伤口，从她右肩斜劈至左腰！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伤口边缘的血肉在红光中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焦黑碳化！
她踉跄着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密道入口的边缘！她挣扎着回头，琥珀面具彻底碎裂，露出那张布满疤痕、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她死死盯着沐浴在血光中、如同复仇女神般的秦昭，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和……一丝深藏的恐惧！
“秦……琬卿……”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你……你……”
秦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面前。血光映照着她冰冷的脸庞，如同地狱的修罗。她缓缓抬起脚，靴底缠绕着血色的光芒，对着苏若雪的头颅，狠狠踏下！
“下去陪他！”
砰——！！！
沉闷的骨裂声响起！苏若雪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爆裂！红白之物四溅！那怨毒的眼神瞬间凝固，随即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残破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秦昭看也不看脚下的尸体。她猛地转身，血光收敛，身影如同瞬移般回到萧战身边。她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般，将他冰冷的身躯抱入怀中。
“传太医——！！！”她仰天嘶吼，声音带着泣血的绝望，“救他——！！！”
风雪，不知何时停了。铅灰色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惨淡的天光洒落在满目疮痍的紫宸殿废墟上。断壁残垣间，火焰仍在燃烧，浓烟滚滚。鲜血染红了碎裂的金砖，浸透了积雪。幸存的朝臣和禁军呆滞地站在废墟中，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
秦昭抱着萧战，跪在冰冷的血泊里。玄色的披风覆盖在他身上，试图留住那微弱的体温。她低着头，脸颊紧贴着他冰凉的脸颊，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他毫无血色的唇上。
风雪又起，细碎的雪粒子落在她颤抖的肩头，落在萧战紧闭的、可能再也无法睁开的眼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