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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呃——!”
      剧烈的、头皮被撕裂的锐痛瞬间炸开,直冲颅顶。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头皮掀开,将头颅从脖子上拽下来,阿萨德能清晰地感受到指甲划过头骨的声音,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涌出,顺着额角蜿蜒而下,滑过眉骨,挂在下睫毛上,将右眼染成一片模糊的猩红。

      阿萨德猛地扣住了雄虫的手,几缕被暴力扯断的银白发丝带着发根处微小、湿润的皮肤组织随着沉重的呼吸缓缓垂下,粘腻地粘在汗湿和血污混合的额头,挂在眼前。

      “放手!”抬眉看去的林长锦皱眉呵斥,“你到底怎么当上今年的十佳新雌的,还有你们小队,回去我绝对要去雄虫协会举报。”

      开什么玩笑!
      你知道这头发有多难养护吗!
      老子贡献点差不多全花这上面了!
      都不是痛的,阿萨德直接被气到眼睛泛红,但还是放松了力道,掌下雄虫的肌肤肉眼可见泛起青紫,再重一点骨骼都会直接断裂刺出。

      雄虫还在疯狂地撕扯,像是要掐断毒蛇的七寸,阿萨德咬着牙,无视那温热的腥甜和头皮撕裂后的剧痛,选择忽视这只手再次固定住雄虫。
      今天真是有够衰的。

      狂风仍在胡乱切割着樊竹的记忆碎片,徒留一地的玻璃碎渣,视野边缘闪烁着疯狂的光斑和锯齿状的黑色裂纹,耳内是持续不断,尖锐到足以刺穿灵魂的高频嘶鸣,淹没了外界一切声音。
      事后樊竹已经想不起来这段了,他只记得,在在一片漆黑流动的天幕中,他突然拾起了一条璀璨的银河,于是,厚重的黑絮被不可见的气流撕扯成缕缕残烟,第一颗星星骤然挣脱束缚,它的光黯淡稀薄,在深邃空旷的黑夜中显得如此渺茫、孤独。

      但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前一秒还只是稀疏点缀的星光,瞬间爆发成浩瀚无垠的光的洪流,亿万光点挣脱了黑夜的束缚,喷薄而出,占据了视野所及的每一寸天幕。大的如碎钻般璀璨夺目,小的朦胧却坚定闪烁。它们不再矜持地一颗颗点亮,而是集体迸发,将天幕点燃成一片流动的、寂静燃烧的冷火,如同一条被揉碎的、流淌着星屑的巨大绸缎,横贯天际,成为这片光之海洋中最壮阔的浪涌。
      这不再是压抑的墨色绒布,而是一面无限延伸,深邃剔透的暗蓝色水晶穹顶。就在这穹顶之上,星辰倾斜而出,无声磅礴。

      而樊竹能感受到,还有更多的星星没被点亮。
      它们在呼唤着,它们在祈求着。

      樊竹伸出手,从穹顶里捞出一颗闪烁不定的星。
      它极为缓慢地闪烁几下,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
      【南瑾:太好啦,你们都还活着,要继续活着】

      星星缓慢褪去颜色,直到消失在樊竹的掌心里。
      (全网公告)樊竹:南瑾——消陨

      要吃掉
      要进食
      要,活着
      要快!!!

      浩瀚星海消失,林长锦和阿萨德惊疑不定地对视了一眼,唇瓣开合几下就确认了双方似乎都看到和听到了同样的东西。

      刹那间,一道无形的波浪从樊竹身上涌出,沉甸甸地压在四周,阿萨德再次感受到了悚然,皮肤下的血液似乎凝滞了一瞬,这微弱的警觉还来不及在大脑里成型,那不可见的力量便已降临。
      没有预兆,没有声响,如同大地本身骤然被掀翻。这股力量飓风般蛮横、纯粹、毫无道理,结结实实轰在在场所有虫的胸膛,转瞬拂过这片苍茫、腐烂的大地。

      ——噗嗤
      地上被分割好的尸体碎块骤然炸开,粘稠的液体混合着细碎难以分辨原貌的器官组织在阳被巨大的初始力量甩向空中,划出无数道短暂而刺目的弧线,和倒飞出去的虫们在空中不期而遇。

      而更远的地方,一切喧嚣都被摁下了暂停键,无数粘腻的烟花在尘土中炸开,它们纷纷扬扬落在沟壑纵横的土地上,残缺破烂的建筑上,鲜血淋漓的肢体上,啪嗒啪嗒,如同细密的雨点,迅速洇开一小片粘稠、神色、油亮的污渍。
      爆炸的声响早已消散,只留下这片触目惊心的狼藉和那股在闷热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浓烈腥甜,还有那在寂静中无声的滴落,持续不断敲打在目击者紧绷的神经上。

      他们拖着佝偻、痛苦,或残缺的肢体,一只只,从遮蔽处走了出来,从瓦砾沙堆中爬了起来,每一张面孔都像被抽去了骨骼般塌陷,疲惫不堪,如同熄灭的灰烬,映照着被战火舔舐过的焦黑残垣。

      “嘶,活下来了,真是幸运。”
      一个小小身影从肉泥中站了起来,龇牙咧嘴地扶稳自己裂成两半要掉下去的肩胛。

      “是啊,你真是够幸运的。”雌虫看了眼他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的胸膛,这崽子刚才被蠊虫一口咬住,只需几秒就会被嚼碎吞进肚子了。

      “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听到了,也看到了。这是多么辽阔的精神海啊。”一只长发雄虫眼皮轻颤,他一遍又一遍擦拭着袖口的污渍,很专注,仿佛要将所有的硝烟抹去,良久,他单膝跪地,“虫母在上。”

      虫母仍在注视着他们。
      这是,神迹!
      这是,希望。

      ——咚
      无形镰刀齐根扫过般,刹那间竟无一虫站立,皆是单膝着地、头颅低垂的姿势,古老神秘的哼吟裹挟着无穷无尽的信息洪流灌入每一个灵魂。
      “虫母在上,族群为大,血肉为哺,繁育新生,我等渺渺皆为基石。”

      身体在呻吟,刺耳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痛苦地抽搐,故时清睁开眼,眼前一片混沌,浓重的腥气钻入鼻腔,呛得他几乎窒息。

      “快吃,快吃。”声音嘶哑,焦灼,带着一种惊惧的急迫感。
      这是怎么了?
      吃什么?

      故时清思索着,脑中却只余一片空白,记忆的碎片消逝于空洞的深渊,只剩一片沉甸甸的茫然。
      发生了什么,他记得······

      故时清的视线费力转动,一个人脸模糊地在旁边晃动着,他脸上沾满了血污和灰尘,爬上道道墨绿色纹路,深得如墨,而唇瓣艳红,指尖沾染着红红白白的胶状物,正被殷红舌尖一点点舔进去,眼神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麻木,乍一看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鬼魅。

      故时清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堵得紧,连点不成调的气音都渗不出来。
      视野也窄得很。

      “樊竹,给我停下!故时清会死的!”
      远处似乎是有人在大喊着什么,声嘶力竭,甚至带着哭腔和破音,仿佛用尽了全身每一寸肌肉,从喉咙里迸出不顾一切的惊骇与力量。

      但是,听不清。
      故时清迷茫着,看着旁边的人朝他伸出手,消失在狭窄视野的刹那,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法形容的剧痛唤醒了他,如同被高压电流狠狠击中!又像是一把烧得通红的铁钎被用尽全力捅了进去,并在那温热的血肉深处,狂暴地搅动!

      “呃啊——!!!”
      一声嘶哑到变形的惨嚎完全不受控制地从故时清脑海深处炸裂开来,那深入骨髓的剧痛沿着神经末梢一路狂奔,整个世界在眼前剧烈晃动旋转,视野瞬间被灼热的猩红覆盖。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深渊里,脑中那层坚不可摧的迷雾猛地撕开了一条缝隙,猩红的血色中,骤然闪过几个支离破碎却无比清晰的画面:白皙修长的指尖从暗红粘稠的眼眶孔洞中探入,抠挖,殷红的舌尖舔舐······

      “快吃······”
      那焦灼的眼神仿佛再不吃就会失去什么一样。

      画面裹挟着冰冷彻骨的恐惧,在剧痛的湍流中疯狂撞击着意识。
      故时清瞳孔急剧收缩,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视线逐渐往上,一片被血痕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正蓝得惊心动魄。
      我又要,再死一次了吗?

      死亡
      进食

      他为什么还能动
      那他们···
      是不是也······

      软绵的膏状物停留在舌面,此刻,那截白花花断骨似刺入太阳穴,在额叶层搅起乱码霓虹,心跳鼓点快要震碎肋骨突破牢笼。

      庞大的阴影从身后覆盖上来,樊竹呆滞地转头,瞳孔失焦,墨绿色的虫纹持续扩散,在密集的纹路中,阿萨德只从他脸上捕捉到了诡异的苍白,像被无形的手撕裂了身体、撕碎了精神,将要腐朽似的渐渐消融。
      阿萨德同步到了死亡的气息,这种消逝感让他涌出了巨大的悲怆和惋惜。

      这本应该出现在年迈的雄虫身上,他还如此年轻,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萨德急切地想要做些什么,为这只悲伤的、正在痛苦中的雄虫。
      他扬起手······

      “阿萨德!你干什么!”

      “很明显,让阁下休息一会。”银发飞扬,阿萨德小心地搂住被他打晕过去的雄虫躯体,小心翼翼的将又被雄虫抓住的银发从指缝里解放,“阁下的状态明显不对。”

      “那你也不能这么对待雄虫!”林长锦气喘吁吁跑到阿萨德旁边大吼,狠狠瞪了他一眼:“等着投诉吧,蠢虫!”

      阿萨德:······
      莫名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阿萨德掌心握紧,默默敛住卷土重来的怒气,小事,能接受,能的。
      接受个虫屎啊!
      他的头发快被扯秃了一块都没说什么,要知道这颜色也是罕见到难以移植的可能啊!

      积攒的怒气如一只被吹得正欲爆炸的气球,指关节捏得发白,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快要戳破皮肉。
      就在这时,天边的黑影忽然传来一阵噪杂的声响。

      “林长锦,你还好吗?”斯莱急冲冲地从雌虫怀里跳下,看见林长锦满头大汗,再一眼就被地上两只毫无生气、闭目安详的雄虫和满地鲜血吓得眼前一黑,心脏狂跳,“都死了?”

      “我还好,他们只是晕过去了。”林长锦平复着呼吸,余光掠过去只能看见几只雌虫手上空空,正偏头窃窃私语着什么,心底对樊竹用精神丝传过来的话有了定数,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滚动几下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好了好了,小小年纪操心什么。”斯莱走过去抱住林长锦,肌肤相触时传过来的安抚意味让他小小松了口气。

      “刚刚那是樊竹的精神丝吗?”

      “是,发生了什么,我记得他已经好久没有外放过精神丝了,你刚刚看他有狂化现象吗?”

      “没有。”林长锦拍拍斯莱手臂示意放开,小声告诉斯莱所有经过,“接下来怎么办?”
      “他刚刚这一手挺及时的,刚刚飞过来的虫潮全被他解决了,战线应该很快就会收回,我们先回最近的一个治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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