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春日甜粥 ...
-
六点整，苏棠被耳边振动的手机叫醒。
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苏棠飞快地爬下床，拿衣服，冲凉。
昨天整天没洗澡，感觉身上都黏糊。
他洗得很快，三下五除二地穿上新领到的湘中校服，紧接着刷牙、擦脸。
等苏棠出来，看到下铺的黄宇文正睡意朦胧地揉着眼睛时，顿时又有些吵醒他人的歉意：“对不起啊……”
“啊。没事没事。”黄宇文摸索到自己的眼镜戴上，不甚在意：“平常这个点也该起来了。”
说完，毫不留情地捅捅头顶的床板：“老殷，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靠！黄宇文你神经病吧？”殷景墨一声怒吼震天响。
“起床了！”黄宇文继续喊，像没被按下的闹钟般誓不罢休：“起来了，陪苏棠去吃我们大湘一的美食。”
殷景墨在孜孜不倦的“叫魂声”中逐渐清醒过来，凭着肌肉记忆踏着楼梯下床，脚步还有些踉跄，活像醉了酒：“好，好，等我啊苏棠，我洗把脸……”
苏棠瞬间感觉哈特软软的，带着满脸笑意，坐在座位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等其他两个人洗漱完毕。
“苏棠。走啦！”
“好的，诶，那个谁呢？”苏棠突然意识到寝室里少了个人。
“哪个谁？”殷景墨反应半晌，拍拍脑门：“你说林冬啊。”
“他叫林冬？”苏棠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很适合那位冷冰冰的同学。
“对啊。不晓得他干啥去了。”黄宇文打了个哈欠，不是很在意的模样。
殷景墨却起兴地说：“他在晨跑！”
“不是？老殷你是暗恋他吗？”黄宇文满脸震惊。
“滚边上去，老子直男。”殷景墨一巴掌拍上黄宇文背，解释：“我们学校有电子校园墙，林冬当时在操场被拍了。”
“他不管这事吗？”苏棠好奇。
林同学可不像不介意被偷拍的人。
殷景墨想都不想道：“他肯定不知道啊。我们上了半学期课，就没见他加过谁微信，甭说加湘中墙了。”
谈话间，三个人已经来到一号食堂门口。
闻到扑面而来的食物香气，殷景墨立即动力十足，拉着苏棠往前跑，催促：“快快快，我这个月还没吃到食堂的牛角包！”
惨遭抛弃的黄宇文在后面追，几人前后飞奔至打菜的窗口。
食堂阿姨认识社牛殷景墨，笑着道：“稀客啊小殷，今天怎么起的那么早。”
“嘿嘿，”殷景墨憨笑：“今天陪新同学来尝尝学校的早餐。”
“哟，那感情好。我们湘一这食堂，可好吃了。”阿姨眉开眼笑，给殷景墨夹面包。
苏棠长的是很讨人喜欢的阳光模样，又和阿姨扯了几句家常，幸运地得到最大的一份肉松可颂。
“谢谢阿姨！”苏棠弯着眉眼道谢。
“不用谢！小苏，明天有热狗的喔，记得拉着小殷，还有那个小黄早点起来买，完了就没啦。”
“阿姨，给咱开个后门，留点！”殷景墨开玩笑说。
“小孩子家家的勤快点！”“想屁呢！”
阿姨和黄宇文笑骂。
谈笑间，苏棠三个人呈“L”字坐下。
苏棠被其他二人照顾，坐在拐角，前边左边都有人。
不得不说，湘中的早餐确实好吃。
苏棠细细咀嚼，可口的面包麦香四溢。
这个点，学生不算多，因而只有音量适中的人声，全无吵闹之感。
忽地，一阵女声传来，声音很大。
“老殷！”
“欸，张雪同志，你咋起那么早？”殷景墨转过头，嘴角还留着面包屑。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张雪说，“你不每天卡着点被黄宇文拖到教室？”
殷景墨哑口无言。
毫不见外地，张雪和同行的女生选择在殷景墨与黄宇文旁边落座。
她们也终于注意到了埋头干面包的苏棠。
“老殷，不介绍一下这是哪个班的同学？”张雪于是问。
“马上要是我们班的了。”殷景墨答。
苏棠意识到是在问自己，抬头介绍：“我叫苏棠，转校生。”
“哦，你好啊。”张雪回复：“我叫张雪，她叫林缃桃，我们都是十七班的。”
这两人的到来倒是让殷景墨打开了话匣子。
他问：“苏棠你从哪转来的？”
苏棠是愿意多让新同学了解自己以更快融入陌生环境的，说：“我从鹏城中学转来的。”
“鹏城，好地方啊。”本来闷不作声的黄宇文惊呼：“你为啥要转来啊？”
一句话，把苏棠的思绪拉远。
“我已经问过校长了，以你的中考成绩，转到湘中的手续根本没问题！”
“爸……”
“你不用担心，湘中和鹏中的教学质量都是国内头部水平的。在星城你爷爷奶奶还能照顾你，多好的事。”
“爸！你知道我想……”
“别想！明天去星城的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
咽下面包，苏棠收起回忆，露出微笑遮盖遗憾：“中考分够转学的要求，也想多陪陪在星城爷爷奶奶，就来了。”
“那你算是星城本地人！”张雪接过话茬：“我和黄景文也是星城人。桃子是浙省余杭的。”
殷景墨不知道在吃第几个面包，语气含糊：“我从东北来的。”
“东北？给我讲讲你们那的冬天！”纯种南方人且从来没去过北方的苏棠发问，得到其他三人的一致支持。
“就是特别冷啊……”
十六七岁的少年思绪总是天马行空，借着殷景墨话里的楔子跳跃到湘中的冬季。
“星城偶尔下雪，可以堆小雪人。”
“上学期宿舍楼门口一排小矮子！”
“来来来看照片。”
“唉，鹏城就不下雪。不过我们食堂在冬至会有免费的汤圆。”
“什么？杨校不是说湘中有全国顶级食堂吗？为啥我们没有免费汤圆！”
“有了还得了。你一天能吃完一桶。”
“别造谣！我还能再吃半桶。”
“哈哈哈哈哈。”
“哦对，苏棠，你们有运动会吗？”
“当然有啊。我们在每年十一月。”
“欸，来了就是湘中人，什么你们我们的。不过，去年没办……运动会是在这学期？”
“在五月份，包真的。”
五个人正聊得热火朝天，还是苏棠先意识到，人由多在变少，上课时间似乎要到了。
“卧槽。”黄宇文打开手机，是七点三分。
“愣着干啥子，跑啊！”几个人争先恐后地收拾碗筷，跑向教学楼。
到达教室，苏棠看着如狼似虎的四人，才堪堪明白离上课还有十二分钟，却要跑的如此急切的原因。
要忙着保护自己的小测卷。
“老殷，多少分？”“你猜！”殷景墨已经找到自己的卷子，在教室和陌生男生开始个人追逐赛。
“唉，老简什么都好，就试卷考得太变态。”张雪手上攥着练习卷，感慨。
苏棠于是发问：“数学老师姓简？”
张雪摇头：“不是不是。是昨天考试的老师，叫简池渊，隔壁竞赛班的数学老师。我们班的是刘柯老师，这周休病假。”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苏棠这时也拿到卷子，血淋淋的六十七写在左上角。
张雪瞟了眼，恰巧看到这惨不忍睹的分数。
她尴尬地安慰：“老简出题比月考难很多的。你可以去找老简说一下，他会给你笔记。”
苏棠点头表示知道，快步走回座位。
“数学好难。”他幽幽叹气，瘫在椅子上。
而更打击自信心的事情还未开始。
戴着眼镜的数学老师提前两分钟迈进教室，同学们瞬间安静，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叮——”
“好，我来发昨天考的试卷。”
试卷不是发下来了吗？苏棠一头雾水。
简老师推了推眼镜，念道：“林冬，一百。”
苏棠右边的男生上去取走卷子，全程表情毫无变化，荣辱不惊。
这就是学霸的心理素质吗……苏棠腹诽，换他拿满分，简直可以激动地原地起飞。
讲台的简池渊还在报优秀考生的名字：“刘易，九十七。黄宇文，九十五……”
一直到九十分为止，共有快半个班的人。
苏棠听完之后面如土色，顿感压力山大。
四十五分钟的数学课以简池渊后脚踏出教室告终，同学们像被导火线引燃的炮仗般炸开，成为春天里聒噪的蝉。
但声音传到苏棠耳里时已削弱几分。
因为他身边形成了一圈无人带，隔音效果颇佳。
无人区大概是以林冬为中心，半径两个座位作的圆，苏棠不幸被包含在内。
林冬岿然不动，垂眸看着桌面，应该又是在写题。
苏棠不敢去搭话，闷声在座位上熬过十分钟的课间。
下节是班会课。
班主任是位笑眯眯的中年男人，威慑力不如简池渊，班上仍是闹哄哄的一片。
只有林冬周围是安静的，这让噪音变得朦胧，使苏棠觉得教室里的吵闹很不真切，极似一触即碎的梦。
“咳！安静！”中年男人刘贵生终于控制住场面：“我先说个事儿！今天，我们十七班呢，来了位新同学。请新同学站起来介绍一下自己。”
话音刚落，掌声不断。
苏棠站起来，笑笑：“大家好，我叫苏棠。”
班主任示意他坐下，说：“同学们要和苏棠同学好好相处啊。然后，我再来讲这个班会内容……”
又是课间。苏棠学聪明了，在课间逃离林冬旁边的是非之地，开始围观高一学生们的弹硬币游戏。
弹硬币对于小学生来说太幼稚，可对高中生来说刚刚好。
同学们热情，让苏棠参与进来。
一枚一元硬币像颗陨石，在桌面上划出银色的残影，把对方的硬币撞出桌面，自己在桌角成功刹车。
“苏棠，厉害啊！”身边响起喝彩声。
苏棠谦虚道：“可能是因为新手保护期，运气好。”
输家不恼，反倒笑嘻嘻地说：“苏棠，那我要在你圣光下分点运气。”
“好啊，都给你。”苏棠也笑。
上课铃再次打响，这次成了不速之客，苏棠意犹未尽地回到位置。
而在噩梦模式的数学课的衬托下，其他课都格外轻松。
一个平凡的春日，就这么在喧嚣和宁静中熬成甜粥。
躺在床，苏棠愉快地闭着眼，入睡。
寝室另侧冷白的台灯下，手机屏幕被消息点亮，刺眼。
“下周末跟妈去见个人，好吗？”
半晌，手机熄屏。
林冬不留情地把手机扔进柜子。
诚明楼327寝室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