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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身体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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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市局时,电子屏的荧光恰好跳成3:50,严汀雨裹紧黑色风衣,金属纽扣蹭过内袋里的证件,发出一声轻响。冷风像无数根细冰锥,顺着衣领缝隙往脖子里钻,他吸了口气,鼻腔里瞬间漫开冻得发疼的凉意,连呼出的白雾都消散得格外快。
街面上的路灯还没亮透,昏黄的光在结冰的路面上晕开一层模糊的光晕。偶尔有辆私家车驶过,轮胎碾过薄冰的“咯吱”声在空旷的街道里格外清晰,很快又随着车尾灯的消失而归于寂静。人行道上看不见半个人影。
这鬼天气,虽然比文市早些年暖和了不少,不过也能冻死人。
宾利的车门合上时,隔绝了外界的寒风,车内暖气早已提前调好,温热的气息裹住严汀雨微凉的指尖。他转动钥匙,引擎启动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没有丝毫杂音。
仪表盘的蓝光亮起,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下颌线紧绷,眼底还带着点从市局出来的疲惫,却在挂挡、踩油门的动作里,透着股不容错辨的利落。
车子驶离市区,沿途的高楼逐渐变成低矮的绿化带。半小时后,天雨苑的入口出现在视野里:两尊汉白玉石狮立在大门两侧,灯柱上的暖光灯把“天雨苑”三个字照得格外清晰。
门口的安保亭里,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立刻站直身体,他们身形挺拔,袖口露出的战术手套边缘泛着冷光,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退役雇佣兵。
车子经过识别系统时,栏杆悄无声息地升起,没有丝毫停顿。驶入园区后,路面换成了平整的青石板,两旁种着常青的松树,松枝上积着薄薄的雪,在路灯下泛着细碎的白光。独栋别墅之间隔着足够宽的距离,每栋别墅都带着独立的庭院,庭院里的景观灯亮着,暖黄的光落在修剪整齐的灌木丛上,透着股静谧的奢华。
严汀雨把车停在其中一栋别墅的车库前,车库门感应到车辆,缓缓向上开启。他熄了火,下车时顺手拿起副驾上的公文包——包里还装着没看完的案卷,边角被他无意识地捏出了一道浅痕。走进别墅时,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照亮了墙上挂着的油画,画框是纯金的,却被他衬得像件普通的装饰品。
他换鞋时,目光扫过鞋柜上的房产证,那是三座别墅的产权证明,红本本叠在一起,却连个专门的收纳盒都没有。就像当初他哥把这些房产划到他名下时,他只是扫了眼文件上的数字,思绪就飘回了当时正在跟进的案子里——对他来说,这些房产和全国其他地方的住处没什么区别,不过是累的时候能歇脚、能安安静静看案卷的地方罢了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还凝着层薄雾,严汀雨裹着一身黑色丝绸睡衣出来时,衣料蹭过肌理分明的肩线,垂坠感极好的面料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边角绣着的暗纹在暖光下若隐若现。
走廊铺着厚密的羊绒地毯,踩上去没有半点声响,墙上挂着的抽象派油画装裱在定制的胡桃木画框里,单是画框的雕花工艺就透着低调的贵气。
他走到书房门口,指纹识别器感应后,厚重的实木门无声向两侧滑开。书房里的暖气温度比其他房间略高些,刚好驱散洗完澡后的微凉。左手边的嵌入式恒温酒柜里,摆满了年份久远的红酒与威士忌,玻璃柜门内侧贴着恒温恒湿的监测屏,数据跳动间尽显考究。
书桌是整块巴西黑檀木打造,桌面光可鉴人,连一道细小的木纹都找不到。
他随手将那副缓解眼疲劳的眼镜放在桌角,镜架是罕见的钛合金材质,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金属光泽——这是国外顶尖光学团队耗时两个月定制的,单是镜片的镀膜工艺,就够普通人在文市付个不错地段的首付。
左手边的骨瓷咖啡杯里,盛着刚煮好的蓝山咖啡,杯壁上印着低调的家族纹章,配套的银质小勺搁在描金托盘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书桌上摊着几张草稿纸,上面用钢笔写着密密麻麻的案件分析,旁边压着的钢笔是限量款的万宝龙,笔帽上的宝石在灯光下透着深邃的蓝。
书房的一侧立着整面墙的书架,里面摆满了精装版的书籍,从法律典籍到世界名著,甚至还有几册孤本手稿,每本书都按类别整齐排列,书架中间嵌着的恒温玻璃柜里,还放着几样古董摆件。
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还自带一个不错的水池,即使是冬天,也能看到修剪整齐的景观树,庭院里的灯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与书房的暖光交织在一起,处处透着不彰自显的财富与格调。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咖啡杯壁,温热的触感让严汀雨的思绪忽然飘回几个月前——易云初第一次踏进这栋别墅时,眼睛瞪得溜圆,绕着客厅转了两圈,最后拍着他的肩膀直嚷嚷:“你这房子也太夸张了吧?一个人住这么大,晚上不怕空得慌?”
他当时只是勾了勾唇角,没接话。空吗?他倒没觉得。
比起香港那处占地近千平的庄园,这里不过是“将就住的地方”——庄园里有专门的花园、泳池,甚至辟了块地养着易云初只在电视上见过的稀有品种 horses,佣人按区域分工,连打理书房绿植都有专人负责。可这些,他没跟易云初提。
目光落在书桌上的钢笔上,金属笔身的凉意让他回神。
二十六年的人生,从出生起就被“财权势”三字包裹:小时候玩具是定制款,上学坐的是专人接送的豪车,连出国深造的学校,都是家里早已安排好的顶尖名校。一路顺风顺水,没有半点波澜,就像一杯加了太多糖的水,甜得发腻,却毫无滋味。
直到高中跳级读完,他瞒着家里填了国外的警校,后来又执意回国考公大。记得当时父亲把他叫到书房,指着一沓厚厚的商业计划书,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家里的产业足够你几辈子衣食无忧,当警察又苦又危险,图什么?”
图什么?
严汀雨垂眸看着草稿纸上画满的案件逻辑图,眼底忽然亮了亮。图的是蹲守三天后,亲手将嫌疑人按在地上时,对方眼里闪过的慌乱与不甘。
图的是审讯室里,凭借证据链击溃罪犯心理防线,看着他们低头认罪时的畅快。
图的是受害者家属握着他的手,哽咽着说“谢谢”时,心头那股沉甸甸的满足感。
这些,是再多财富也换不来的。比签下千万合同更刺激,比坐拥万顷庄园更踏实。
钢笔尖在草稿纸空白处顿了顿,黑色墨汁缓缓晕开,“骆归舟”三个字落在案件分析的边缘,笔画利落却带着几分无意识的滞涩。严汀雨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两秒,指腹蹭过纸面,墨痕未干,留下淡淡的印子。
“骆归舟。”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尾音在安静的书房里轻轻打了个转,又消散在暖光里。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起傍晚在市局办公室的念头——明明可以在休息室凑合一晚,却偏要驱车半小时回天雨苑,说到底,不过是想换辆车。
换一辆骆归舟没见过的车。
早上他开的那辆宾利,骆归舟已经坐过,不适合进行跟踪这种行动。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脑海里极快的过了一遍现在还停在文市他的车。
浮现出那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停在车库最里面,车身落着层极薄的灰,还是上个月去邻市办案时开过一次。比起常开的宾利,迈巴赫更隐蔽,用来跟着骆归舟再合适不过。
指尖重新握住钢笔,在“骆归舟”三个字旁边画了个问号。这个人太神秘了,像裹着层雾,偶尔流露出的脆弱,转瞬又被极强的掌控力覆盖——这种矛盾感,和酒吧里那个自称“周”的男人太像了。
他想起今晚在“雪豹”传来的微型摄像头里,“周”靠在窗边抽烟,侧脸在霓虹下忽明忽暗,烟雾缭绕里,眼神空茫得像失去了焦点,可指尖夹烟的力度却透着不容错辨的紧绷。那背影,那矛盾的气质,几乎和骆归舟重叠。
没有确凿证据,甚至连间接线索都少得可怜,可严汀雨偏就笃定,“周”和骆归舟脱不了干系。这份笃定,一半来自零碎的细节拼凑,另一半,是他二十六年来从未失手的直觉。
高中时凭直觉找到藏在画室里的失窃展品,国外留学时靠直觉避开过一次危险的街头冲突,进了警队后,更是多次在案件陷入僵局时,凭着这股直觉找到突破口。就像现在,他看着草稿纸上的“骆归舟”,心脏隐隐跳了一下——这感觉告诉他,跟着这个人,一定能摸到酒吧案件背后更深的东西。
他将钢笔帽扣好,随手扔在桌上,起身走向落地窗。窗外庭院的灯光柔和,却照不进他眼底的锐利。
指节抵在落地窗冰凉的玻璃上,严汀雨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底又浮出那个反复盘旋的念头——
骆归舟,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夜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打在玻璃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像极了骆归舟身上那些抓不住的线索。他忽然想起早上见骆归舟的第一面,他整个人慵懒的陷入沙发,只一眼,严汀雨的心脏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这种记挂,和查案时对证据的留意完全不同,带着点不受控的执拗——他想知道骆归舟笑容下的冷意从哪来,想知道酒吧里那个“周”的背影为什么会和他重叠,想把那个人身上所有模糊的、矛盾的碎片,都一一拼凑成清晰的模样。
喉间泛起咖啡残留的微苦,严汀雨缓缓握紧了拳,指骨泛出淡淡的白。这股迫切太陌生了,不是破案时找到关键线索的兴奋,而是像心底有个小钩子,一下下挠着,非要把骆归舟的秘密勾出来才肯罢休。
他甚至开始回想骆归舟说话时的语调,走路时的懒散的步调,吸烟时脆弱又压迫的感觉——这些细碎的观察,早已超出了办案所需的范畴,成了他私下里反复琢磨的“心事”。
就像遇到一件极其珍稀却蒙着尘的宝贝,非要亲手拂去所有遮蔽,看清它最真实的模样才肯甘心。骆归舟于他,大概就是这样一件“宝贝”,越是神秘,越是危险,就越让他想探个究竟,哪怕这份探究里,早已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私人情绪。
清晨五点的天还裹在浓墨里,地下车库的感应灯随着严汀雨的脚步逐排亮起,冷白的光落在迈巴赫哑光的车身上,将线条利落的车身衬得愈发低调。
他拉开车门时,指腹蹭过冰凉的金属门把手——这是他在文市车库里最“普通”的一辆车,没有宾利的张扬,也没有跑车的惹眼,连车牌都是特意选的、数字毫无规律的普通号码,恰好适合此刻的蹲守。
引擎启动的声音轻得几乎被晨雾吞没,车子缓缓驶出天雨苑,沿途的路灯还亮着,昏黄的光在车窗上拉出流动的光带。严汀雨没开导航,红砖巷的路线早已在脑海里过了几遍,方向盘在他手中稳得纹丝不动,只有仪表盘上的指针,随着车速缓慢跳动。
抵达红砖巷时,天边才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巷子窄而深,两侧的老墙爬着干枯的藤蔓,清晨的冷雾裹着煤炉的微弱气息,飘在空气里。严汀雨将车停在巷口一棵老槐树下,这里刚好能看清巷尾那栋筒子楼,又不会太显眼。
他从副驾摸出一副黑色墨镜戴上,镜架遮住了眼底的锐利,只留下半张线条冷硬的脸。指尖按下车窗,微凉的晨风钻进来,带着点老城区特有的烟火气。他抬眼望去,目光精准地落在筒子楼三楼那扇半开的窗户上——窗帘没拉严,能看到里面的一些动静。
没有证据,没有线索,甚至连昨晚的直觉都没了具体的指向,可严汀雨就是笃定,骆归舟就在那个房间里。他的目光像钉在那扇窗户上,连眨眼都变得缓慢,指节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节奏越来越密——
他在等,等那扇窗户里出现熟悉的身影,等那个藏着秘密的人,露出破绽。晨雾渐渐散了些,巷子里开始有早起的居民走动,脚步声、说话声偶尔传来,却丝毫没影响他的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那扇半开的窗户,和他心底那份势在必得的等待。
仪表盘的时间从六点跳到七点,再滑向十一点,阳光透过车窗,在严汀雨的黑色长裤上投下移动的光斑。四个小时里,他只动过两次——一次是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一次是调整墨镜角度,目光始终没离开筒子楼三楼那扇半开的窗户。窗帘依旧没动,里面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耐心一点点耗光,严汀雨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捏得泛白,视线扫过巷壁时,突然定格在一张泛黄的招租启事上。红色字迹印着联系电话,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他盯着那串号码看了几秒,眼底闪过一丝决断,摸出手机拨号时,指尖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
“我要租房,就在红砖巷那栋筒子楼,不用看房,现在就能付钱。”他的声音压得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干脆。
电话那头的女声瞬间拔高,满是惊喜,可当他报出“要租骆归舟旁边那间空房”时,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沉默持续了足足五秒,才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女人犹豫着报了个地址,语气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约定的见面地点在巷口的小卖部。严汀雨刚走近,就看见一个穿花衬衫的中年女人坐在小马扎上,指尖夹着瓜子,壳子吐了一地。
女人抬眼看见他,嗑瓜子的动作猛地顿住,眉头瞬间皱成了疙瘩——目光从他的定制羊毛大衣扫到手工皮鞋,又落回他腕间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手表,眼底的怀疑像要溢出来,仿佛在看一个走错地方的“异类”。
严汀雨没在意她的打量,开门见山:“骆归舟旁边的房,租金多少?”女人却没接话,先往他身后望了望,确认没其他人,才压低声音,磕开一颗瓜子慢悠悠道:“小伙子,你确定要租那间?”
她的指甲在掌心磕了磕瓜子壳,语气突然沉下来:“那屋七年前死过人,被人捅了十六刀,血都浸到楼下了!”“十六刀”三个字,她咬得格外重,眼神里带着点惊惧。
“骆小哥那间租金低得离谱,比周边便宜一半还多,可就算这样,也没人敢住。连带着一二三四五六楼的租金都掉了大半,现在整栋楼就七层住了对老夫妻,等着盼了十年的拆迁款,死活不肯搬。”
“我要租。”严汀雨的声音没半点波澜,像是没听见女人话里的惊惧,更没在意那“十六刀”的血腥过往。
他弯腰坐在女人对面的塑料板凳上,深色羊毛大衣的下摆扫过地面,沾了点泥土和枯草碎屑,严汀雨却浑不在意,指尖随意搭在膝盖上,目光稳稳落在女人脸上。
女人愣了愣,看着他这身明显价值不菲的行头,又看了看他毫不在意的神情,心里嘀咕着“有钱人的想法真奇怪”,但送上门的生意哪有推掉的道理,当即把瓜子壳往地上一吐,爽快报了个数:“月租八百,押一付三。”
“我出一千六,”严汀雨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另外,我想知道骆归舟的事。”
女人眼睛一亮,八百块的房租翻了倍,还能说点闲话,这种好事哪找去?她立刻点头,又抓了把瓜子在手里,一边嗑一边开口:“你是问他今天没出门啊?这太正常了!”
她顿了顿,往巷口望了望,压低声音继续说:“五年前他来租那间凶房的时候,我就劝过他,说那屋死过人,不吉利。结果人家就淡淡一句‘凶房便宜,我没钱’,当时我还觉得这小伙子可怜。可这五年下来,我跟他见过的次数用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女人把瓜子壳往地上一吐,双手往膝盖上一拍,语气里满是过来人的感慨:“他多数时候都闷在屋里,要么大清早四五点就出门,兜里揣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花花绿绿的药盒,我头回见还以为他是去开药馆的!”
她顿了顿,又抓了颗瓜子塞进嘴里,嗑得“咔嚓”响:“要么就深更半夜才回来,每次见着都把腰挺得笔直,眼睛直勾勾看着前头,我跟他打招呼都跟没听见似的,话少得可怜。要不是我每个月去收租,都能看见他把钱压在门口地毯下面,整整齐齐的,我都要以为这屋里没人住,或者他出啥事儿了!”
“药?”严汀雨的声音冷不丁插进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哦!你说那药啊!”女人猛地拍了下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那骆小哥身体可不太好!我记得五年前他第一次来租房,走两步路就咳得厉害,有时候一口能咳十几下,那动静听着都吓人,我差点以为他要把肺给咳出来!”
她往严汀雨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后怕:“不过你别看他身体弱,那眼神可不像一般人!有次我撞见他在三楼楼梯间抽烟,明明咳得直弯腰,脚边的烟屁股却堆了小半堆。我本来想过去提醒他,楼道里不能抽烟,结果我脚刚抬起来,还没等落地——”
女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惧:“那骆小哥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唰’一下就扭过头!你是没见那眼神,我的老天爷!冷冰冰的,还带着股子狠劲,我感觉他那眼神往我身上一落,我身上的肉都要被削掉几片!就跟那电视机里《动物世界》演的似的,那种被盯上的警惕野狼!到现在,我偶尔半夜做梦,还能梦见他那眼神,吓得我一激灵就醒了!我们这片没几个人了,但是都怕他!就那老郭的孙子,见谁都一副笑脸,唯独见到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严汀雨的指尖在身侧悄悄蜷起,墨镜后的目光沉得像深潭。四五点出门买药、咳得厉害却还抽很多烟、警惕如野狼的眼神……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飞速碰撞,让骆归舟身上的神秘和危险,又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还有什么吗?”严汀雨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闪躲的专注,目光落在女人脸上,像是想从她的表情里再挖出点遗漏的信息。
女人立刻摆了摆手,瓜子壳从指间滑落,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真没了!我跟你说了,这五年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知道他爱待在屋里、早晚出门、身体不好,其他的我是真不清楚!”她说着,还摊了摊手,眼神里满是“你再问也没用”的坦诚。
严汀雨没再追问日常,话锋一转:“他平时去哪个药店买药?”
女人闻言,皱着眉想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圈,忽然眼睛一亮:“哦!好像是巷尾那家‘惠民药店’!离这不远,出了巷子左拐走五分钟就到,店面不大,就一个老太太看店。”
严汀雨在心里默默记下“惠民药店”这个名字,指尖轻轻敲了敲大腿——五分钟的路程,不远不近。他抬眼看向女人,确认她没有隐瞒的神色,便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从内侧口袋里掏出钱包,黑色的皮质钱包边缘绣着低调的暗纹,打开时能看到整齐叠放的现金。他数出六沓百元钞票,每沓都用橡皮筋捆得整齐,递到女人面前时,指尖没有丝毫犹豫:“半年房租,一千六一个月,一共九千六。”
女人看着面前的现金,眼睛瞬间亮了,连忙伸手接过来,指尖飞快地数了一遍,确认数额没错,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哎哎,够了够了!钥匙我刚才给你了吧?你要是现在想进去看看,我也能陪你去……”
“不用。”严汀雨打断她,把钱包塞回口袋,接过女人递来的钥匙串——
最末端那把黄铜钥匙上还挂着个褪色的小铃铛,晃了晃会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捏着钥匙,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只淡淡道:“后续有事我再联系你。”
说完,便转身朝着筒子楼的方向走去,背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挺拔,没再回头。
女人还在后面喊:“那屋好多年没住人,你要是住进去,记得先通通风。还有啊,晚上要是听见什么动静,别多想,老房子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