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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失去四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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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司俞死了!
京城灯火通明,烟花不断,燃了七天七夜。
“终于是死了!”
“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听闻傅家那位前几日连夜赶来,砸了葬礼的场子!真是恨之入骨啊!”
“众所周知,二人早已不对付许久,如今死后还被那人砸了场子,死后也不得安宁!真是大快人心!哈哈哈哈!!”
京城傅家——四周是无尽的黑,只微亮着一圈烛灯,烛圈里,躺着一位死气浓郁的青年,约莫二十来岁,尸体早已冰凉许久。
“七日已到,傅公子。”老者低沉的嗓音透露着远古的神秘。
“当真能醒过来?”傅砚清问着,却依旧没看他,眼神落在这位毫无活人气息的青年身上。
这是他五天前抢来的沈司俞,抢回来的这些天里,一直在这守着、看着,未曾离开片刻。
“血为药引,一命共存。”老者没有回答他,只是问到:“当真考虑清楚?往后,你的生命便与他同享,他亡你也会随之死亡。”
“嗯。”
傅砚清也没想得到答案,原本他不信这些的,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讲,这是最后的一丝机会,他只能选择相信,并且祈祷,这是真的。
刀刃划破手心,献血涌入瓷碗,多时,便盛满半碗。他收回手,跨步进入烛圈躺下,看着沉睡之人惨白的侧颜,眼底情绪翻涌,悲伤、痛苦、期待、渴求。
老者开始念咒,傅砚清闭上眼,眷恋的靠在沈司俞身旁。
沈司俞,这下,你彻底和我绑定了,你休想再丢下我一人。
“生于情,享于寿。”
“以脉换永存,享同月、同日、同相守。”
“定,安生。”
浓烟四起,四周全是墙壁,密不透风的地下室竟诡异的飘起强风,不久后,风止烛灭。
沈司俞活了。
他缓缓睁眼,死后五感封存,除去触觉,其余听觉、视觉、嗅觉、味觉四感短时间内还未恢复。
周围一片漆黑,他还未适应,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便是疑惑。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现在……倒像是睡了一觉似的。
“沈公子,世皆有情,众情唯绝爱居之高位。”
“且珍惜眼前,莫再冲动行事。”
“老夫期待沈公子未来,再会。”
老者声音低沉,带有神性,最后一句话随着他的消失,也渐渐飘散。
……神神叨叨的,看来是有人用灵异方法将我救活。
沈司俞皱着眉思考,按理说,全京城的人应当都是对他恨之入骨,那……会是谁呢?将他救活是为何?
傅砚清醒来,忽觉眼前一片漆黑,像是失明般,他拿出手机按亮,还是看不见,连手机亮起的微光都看不到。
失明了?
傅砚清闭上眼,用力眨了眨,眼前终于恢复清明,借着手机的微光,他看见了旁边坐起身的人,他的肤色还是苍白,但也有了一丝血气。
傅砚清顿觉内心酸涩,眼睛也刺的生疼。
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了!
傅砚清将沈司俞拉入怀中,死死的抱住他,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得知失去时的心惊与心痛全在此刻小喷涌而出。
沈司俞感受到力度,心有疑惑:“喂?你让我活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全京城的人都巴不得我死。”
傅砚清应声,回他:“知道,是沈司俞,我不想你死。”
沈司俞感受到这人呼出的气体和滚动的候结,猜测到这个人可能说了话,于是他说:“我听不见。”
闻言,傅砚清瞳孔猛然收缩,他猜到沈司俞现在看不见他,但没想到,连听觉都已然丧失,内心顿痛,于是他拉起沈司俞的手,一笔一画,认真回写道:“嗯。”
手心有些痒,但他还是辩别出了,心中更加疑惑,问:“知道还救我,不怕我将你这搅得鸡大不宁,如同地狱般混乱。你听过我的传闻吧?我可是坏事做尽,无恶不做,人人喊杀喊打的大恶人。”
傅砚清就这么看着他,似怎也看不够,他低眸,继续回他,写道:"不怕。"
可真是个怪人,沈司俞想,从来没有人这样过,除了死对头,这是第一个说不怕他的人,或许,他该恶劣一点,将这个人吓跑,然后,一切重回正轨。
于是,他道:“我很难养的,我还不知好歹,没有感恩之心,是只白眼狼,你养不熟的。”
随后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还有,如果你想让我给你当情人,那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要是让我当情人,我会拉着你和我一起下地狱的。”
说完,他咧开嘴笑,笑得很恶劣,倒真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模样。
傅砚清看着他,眼中流露出心疼,这次,他没再回复,只是握住沈司俞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随后将他拉起,牵着他走出了这昏暗的地下室。
知道被安置坐在沙发上,沈司俞才从刚刚那一吻中回过神来。
吻手背是什么意思?让自己安心给他当情人吗?不太像啊……
傅砚清端着温水和水果,从厨房出来,看到的便是皱着眉头的沈司俞。
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茶几上,随后蹲在他前面,捧着他的脸,伸手将他皱起的眉头轻轻抚开,随之起身坐在他的身旁,端起温水递到沈司俞嘴边,喂着他喝下。
沈司俞从被摸脸开始就觉得自己傻了,甚至怀疑他死一趟,智商好像也死过去了,不然他怎么搞不懂这个奇怪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沈司俞现在可以看见,如果他能看懂傅砚清的眼睛,读懂他的情绪,或许他就能明白过来,因为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傅砚清看向他时,眼底总是带着柔情与疼惜的,更深的,便是爱恋与思念。
傅砚清见水已经喝完,伸手拿了一颗车厘子喂到他嘴边,沈司俞张开嘴,将车厘子吃进嘴里,将它嚼碎。
没味儿。
他皱着眉问:“这是什么?”
傅砚清在他手上回答他,随后皱着眉拿了一颗放进嘴里,甜的。
“我是不是味觉也没了?”沈司俞知晓自己吃的是东西不是没味的,也只能想到这一方面了。
他抿着唇,失落的垂下眼眸,听不见,看不到,尝不出味儿,估计,鼻子也失灵了。
说不难过是假的,因为此刻,世界于他而言,是一帧静止的黑夜,没有声音,没有画面,没有气息,也没有滋味。
傅砚清将他失落难过的情绪尽收眼底,心也不由的泛起疼痛,以前的沈司俞吃到喜欢的东西,是会笑的,笑得很明媚,很温暖,很耀眼。
他心疼的紧握住沈司俞的手,在他手上一字一句,慢慢写道:“找医生,治好,别难过。”
他牵起沈司俞的手,吻在沈司俞的手腕上,感受着他跳动的脉搏。
别难过,沈司俞,我会让你重新活过来的,所以,请不要难过。
傅砚清打了电话,叫了他的私人医生,医生说一会儿就到。
他握着沈司俞的手,揉着,捏着。沈司俞也没有拒绝,就这么任他玩弄自己的手指,随后想到刚刚这个人没有动作的那段时间,问道:“你刚刚是在打电话吗?”
傅砚清将他的手托起,抚上自己的脸,蹭着他的手,讨好意味明显,写道:“医生,一会到。”
“为什么要给我找医生?你想和我说话吗?是不是觉得我听不见很麻烦?很不方便?”沈司俞已经太久没有这么平静的和一个人说过话了。
他从前的生活真的很闹腾,鸡飞狗跳,很糟糕,很烦,倒真像是恶魔的居所。
“想你开心。”傅砚清否定掉了他那些问题,只写下这四个字,说不说话都没关系,不会嫌麻烦,也不会觉得很不方便。
沈司俞的睫毛轻微颤抖,心也“砰砰”直跳,他觉得,这个人是个傻子,特别、特别傻。
“我死了更开心,大家都开心。”他顽劣的想要刺激这个傻子,他不相信会有这样一个人,所以他说:“我死了才会开心,你要杀我吗?让我死掉。”
让我死掉,因为我不知好歹,嘴里没有好话,被救活还不会说感恩的话,应该厌弃我,所有人都应该恨我,这才是对的。
傅砚清心中钝痛,将人抱坐在自己的腿上,脸埋到沈司俞的颈窝处,感受着他跳动的脉搏,只有这样,才能给予他一丝丝的安心,他写道:“疼吗?”
死的时候,沈司俞,你疼吗?有没有哭?会不会想到我?恨我也好,不甘也罢,有没有想起过我?
这些他都没有说出口,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看似轻飘飘的“疼吗”。
沈司俞声音微颤,却还是强装欢快,满不在意的用着欢快的语气,说着扎人心的话:“不疼啊!还挺爽的,很开心,能离开这当然开心啊!倒是你,你很讨厌知道吗?我好不容易可以潇洒快活了,你又给我拉回来,让我又回来死一次,你知不知道我死一次很难的?”
傅砚清显然不信他的说辞,但听着他强撑的语气,还是不免的难过。
心疼,心脏像是被扎满密密麻麻的针,心口落下密密麻麻的痛。
他写道:“陪陪我。”
别走了,多陪陪我吧,可怜可怜我,沈司俞,我好疼、好疼。
许医生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傅砚清怀里抱着个人,本不太在意,还在欣慰他这个痴情的“傻”朋友终于放下了那个人。
直到他看见傅砚清怀里的人……那一张和沈司俞一模一样的脸!!不同的是这人的肤色太白了,白的像是……尸体一样。
傅砚清抬眸扫了他一眼,催促意味很明显,但手却没有放开,还是紧紧的牵着。
许流压下心中的震惊,跟着两人去了医疗室,看到傅砚清的手紧紧牵着那位年轻人,心中咋舌:
不会吧!该不会因为沈司俞的死,难以接受,所以这么想不开找了个替身吧?!
许流给沈司俞做了个全身检查,他拿着报告道:“短暂的失去四感,会恢复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怎么样能快一点?”傅砚清问他。
“味觉能用刺激性强的食物刺激一下味蕾,让它早点活过来,嗅觉同理,俩者恢复是一样的,味觉或嗅觉其中一感恢复,另一感最久过几天就跟着一起恢复过来了。”
许流推了推眼镜:“听觉可以通过药物和辅助治疗,时间比较长,可以多试试用声音刺激但也要注意不要太过刺耳。”
“视觉通过药物和手术治疗,后续定期复查,控制摄糖量,注意血糖血压,不要过于情绪激动,情绪激动也可能会导致神经挤压,严重的话眼角流血,或许会导致永久失明。”
傅砚清听着心中一紧,紧紧的握着沈司俞的手。
像是感觉到傅砚清的突然紧张,他问道:“怎么了?”
!!声音都很像!!只不过沈司俞的声音可能没这么平静。
许流内心感叹。
傅砚清望着沈司俞,仗着他看不见,也毫不掩饰的露出了难过的神情,他写道:“没事,可以治。”
“可以治?”沈司俞歪了下头,思考着,随后说出肯定答案:“是要动手术吗?”
“嗯。”他写着,随后又写道:“可以吗?”
沈司俞点点头,“我无所谓,你不觉得麻烦就行。”
“不会。”傅砚清写完握住他的手,随后抬眼看着许流道:“安排一下手术,越快越好。”
许流点点头:“急不得,可以多修养几天,我先去安排,到时候和你确认时间。”
“嗯,药呢?”
“已经准备好了。”许流交代好后,看着傅砚清这副模样,没忍住说道:“砚清,你得想好了,替身这种事,对不起沈司俞,也对不起这个人。”
傅砚清闻言抬眸,眼神比以往还要冰冷:“他没死,他就是沈司俞。”
“……”许流觉得真得给傅砚清挂个神经科了,他道:“清醒一点儿,沈司俞已经死了,你还跑去给人葬礼搅的不得安宁,沈司俞没活过来打你就不错了。”
“现在外面都在传你和沈司俞不对付,好不容易等到他死,你开心的去砸他场子,大快人心,都在外面叫好呢。”
傅砚清闻言皱着眉,还是执拗道:“他没死,他就在这,外面的谣言我一会儿处理。”
许流见傅砚清真的病的不轻,也不忍心再劝,毕竟一直反复告诉他,你喜欢的人已经死了,早在七天前就已经死了,头七都过了,又何尝不是对傅砚清神经的另一种刺激伤害呢?
“那我先走了。”
“嗯。”傅砚清不再看他,转而继续握着沈司俞的手抚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