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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章：烛烬山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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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大婚已过三月，皇帝病情越发不稳。萧绝带着苏婉音进宫给皇帝请安。
马车驶向宫城的路上，萧绝闭目养神，忽然开口：“入宫后，少说话，跟着本王。”
苏婉音侧目看他。晨光中，他侧脸线条冷硬，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似是昨夜未曾安眠。
“王爷是怕婉音说错话，连累王府？”她轻声问。
萧绝睁眼，目光扫过来：“宫中没有简单的人，一句话说错，便是万劫不复。”
这话似是提醒，又似是警告。苏婉音垂眸：“婉音明白。”
入宫后，先是拜见皇帝。永熙帝病体支离，卧于榻上，说几句话便喘咳不止。苏婉音垂首立于萧绝身侧，心中暗惊。陛下这病势，怕是撑不过今年了。
从皇帝寝宫出来，迎面遇上羽灵长公主。她今日穿着正红宫装，珠翠环绕，气势逼人。
“九弟和弟妹真是恩爱，这么早就来向父皇请安了。”羽灵长公主笑吟吟道，目光却在苏婉音身上打转，“宁王妃真是好福气，能得九弟青眼。”
苏婉音敛衽行礼：“长公主殿下。”
萧绝淡淡道：“皇姐也是来向父皇请安的？”
“自然。”羽灵长公主笑意不减，“顺便与父皇说说三弟的功课。父皇虽病着，却始终惦记着皇子们的学业呢。”
这话意味深长。谁不知三皇子是羽灵长公主一力扶持的储君人选，此刻提起，分明是暗示萧绝这个嫡子不如三皇子得宠。
萧绝面色不变：“皇姐费心了。”
离开皇宫，马车上气氛沉闷。苏婉音能感觉到萧绝周身散发的冷意。
“王爷...”她迟疑开口。
“嗯？”萧绝仍闭着眼。
“陛下龙体...”苏婉音斟酌词句，“似乎比外界传闻的更...”
“更糟糕？”萧绝接话，睁眼看她，目光锐利，“王妃观察得倒是仔细。”
苏婉音心头一紧：“婉音多嘴了。”
萧绝却忽然笑了：“无妨。”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难得露出几分疲惫：“太医说，父皇最多还有三个月。”
苏婉音怔住。三个月...这意味着，朝堂之争即将见分晓。
回到王府，萧绝叫来了管事嬷嬷，耳语了一番，便径直去了书房。管事嬷嬷领着苏婉音往王府回廊走去，“禀王妃，王爷吩咐老奴带王妃熟悉王府事务。”苏婉音有一丝诧异，原以为萧绝是疑心她，王府的事务是绝不会交予她管理的，她也乐得清闲。没想到...
“王府中馈以往由老奴暂管，王爷之意如今王妃已入王府数月，是时候该交由王妃主持。”管事嬷嬷恭敬道。
苏婉音颔首：“那有劳嬷嬷。”
正说着，忽见秦苍匆匆而来，见到苏婉音，行礼道：“王妃，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苏婉音微讶，随着秦苍来到书房。这是她第一次进入萧绝的书房内室，只见四壁皆书，墨香浓郁。萧绝正坐在一张大书案后，面前堆着厚厚一叠文书。
“王爷找婉音有事？”她敛衽一礼。
萧绝抬头，将一本文书推到她面前：“会看账吗？”
苏婉音一怔，点头：“略通一二。”
“这些是王府近三年的账目，你看看。”萧绝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苏婉音疑惑地拿起账本，翻看几页，渐渐蹙起眉。账目看似清晰，细看却有许多模糊之处，几笔大额支出去向不明。
“看出问题了？”萧绝问。
苏婉音沉吟片刻，指出的几处疑点：“这三万两白银支出，注明是‘修缮别院’，但去岁王府并无大规模修缮记录。还有这笔五万两的‘礼品采买’，数额过大，却无明细...”
萧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继续。”
苏婉音又指出几处，最后道：“总体来看，账目做得干净，但至少有十万两白银去向存疑。”
“很好。”萧绝颔首，看向一旁的秦苍，“都记下了？”
秦苍拱手：“已按王妃所指，全部记录在案。”
苏婉音这才明白，萧绝是在借她之手查账。也是，她初入王府，与府中各方势力无涉，由她来挑破这层窗户纸，最合适不过。只不过他又在利用她。
“王爷早就知道账目有问题？”她忍不住问。
萧绝淡淡一笑：“王府不是铁板一块，有人吃里扒外，总得清理清理。”
他说的轻描淡写，苏婉音却感到一丝寒意。果然还是那个事事都在算计的萧绝。
三日后，王府进行了一次大清洗。三名管事被革职查办，涉及金额巨大的，直接送交大理寺。雷厉风行，毫不手软。
经此一事，王府上下对这位王妃刮目相看，再不敢因她年轻而怠慢。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婉音逐渐适应了王府的生活。萧绝似乎很忙，常常深夜才归，有时甚至宿在书房。两人相敬如宾，倒更像同僚而非夫妻。
这日，苏婉音正在查看田庄送来的账目，忽听门外传来喧哗声。
“怎么回事？”她蹙眉问。
云鬓匆匆进来：“王妃，是...是王爷带回一个女子，安置在西院了。”
苏婉音执笔的手一顿，墨点滴在账本上，晕开一团污渍。
“可知是什么人？”她声音平静。
“听说是...是王爷从教坊司赎出来的清倌人，叫扶摇，弹得一手好琵琶...”云鬓声音渐低，小心翼翼地看着主子脸色。
苏婉音垂眸，继续看账：“知道了。吩咐下去，好生安置，不可怠慢。”
云鬓愕然：“王妃...您不过去看看？”
“王爷安排的人，自有他的道理。”苏婉音语气淡然，“下去吧。”
云鬓欲言又止，终是退下。
书房内静下来，只闻更漏滴答。苏婉音放下笔，走到窗前。院中海棠花开得正盛，簇簇团团，如云似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