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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碎星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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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颜则开始整理肖煜带来的少量行李，主要是衣服和书籍。
她拿起一本厚厚的《演员的自我修养》，书页已经泛黄，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那是肖煜大学时最珍视的书。
“这个还带着？”她有些意外。
肖煜看了一眼，眼神微动：
“嗯，偶尔……会翻翻。”
颜颜没有再多问，细心地将书擦干净，放入箱中。
在整理一叠旧CD时，一张照片从里面滑落出来。
颜颜捡起来一看，愣住了。
那是大学时的一次郊游，她和肖煜还有几个朋友的合照。
照片上，她笑得一脸灿烂，靠在肖宸身边，肖煜则搞怪地做着鬼脸，一只手自然地搂着她的腰。
背景是湛蓝的天空和青翠的山野，阳光明媚，青春正好。
那时的一切，简单、快乐，仿佛永远不会结束。
肖煜也看到了那张照片，呼吸微微一滞。
两人之间的空气忽然变得有些凝滞，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过往，伴随着这张小小的照片，汹涌地弥漫开来。
颜颜率先回过神，默默地将照片夹回CD册里，语气平静无波：
“都是回忆了。收拾好，别弄丢了。”
她的平静，反而让肖宸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颜颜的电脑提示音响起——收到新邮件。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颜颜快步走到电脑前，点开邮件。
发件人，正是李姐。
邮件内容很短，公事公办的口吻，没有任何寒暄：
“颜颜小姐，来信收到。公司目前的态度很明确，一切按合同办事。”
“肖煜的行为给公司造成了巨大损失，公司保留一切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鉴于目前的情况，如果肖煜方面确有诚意解决问题，可以委托律师，下周三下午三点，到公司法务部面谈。过时不候。”
邮件末尾是一个法务部的联系方式。
没有安慰，没有同情，甚至没有一丝旧日情分，只有冷冰冰的程序和施舍般的一个机会。
但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黑暗中透进来的第一丝缝隙。
“她同意了！”大刘有些激动。
颜颜却皱起了眉：
“她只是同意我们去谈，而且是以‘承认错误、祈求宽恕’的姿态去谈。这注定是一场不对等的、极其艰难的谈判。”
肖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去公司，意味着要面对那些昔日对他笑脸相迎如今可能冷眼相对甚至落井下石的“同事”，意味着要把自己的尊严再次放在地上任人踩踏。
但他没有选择。
“我去。”
肖煜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决绝。
“颜颜，你陪我一起去。”
颜颜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她知道，这将是他跌落谷底后，第一次直面曾经的世界，也是他必须迈过去的一道坎。
而他们都不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谈判，远非只是“艰难”那么简单。
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幕后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的挣扎，并准备着更狠厉的打击，誓要将这颗曾经失控的棋子，彻底碾碎成泥。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凝重而忙碌。
大刘忙着联系搬家和处理退租事宜，尽量低调，避免引起任何注意。
颜颜则全身心投入到谈判的准备中。
她拉着肖煜，一遍遍地模拟可能遇到的诘难和侮辱，预设各种应对方案。
“无论对方说什么，我们的核心是表达歉意和承担责任的态度，但底线是债务和解与人身自由，绝不能签任何可能埋雷的新协议或承诺书。”
颜颜反复强调，眼神锐利。
“尤其是对方如果提出用某些‘特殊’方式抵债，或者签更长的卖身契，必须坚决拒绝。”
肖煜沉默地听着，点头。
他看着她为了自己，研究那些枯燥的法律条文和财务知识，联系一切可能提供帮助的人，甚至自学了基础的公关策略，心里五味杂陈。
他曾是光芒万丈的顶流，如今却要靠着前女友如此殚精竭虑地保护，巨大的落差感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内心。
偶尔，在颜颜低头认真记录时，他会出神地看着她。
时光似乎格外厚待她，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褪去了大学时的青涩，增添了几分沉静和坚韧。
他忽然想起，她曾经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或编辑，用文字记录世间百态。
而现在，她却为了他，深陷在这娱乐圈最污浊的泥潭里，与冷冰冰的合同和数字打交道。
“对不起，”
他脱口而出，声音沙哑。
颜颜抬起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她垂下眼睫，盖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再抬眼时已恢复平静：
“说好的5年之约，现在说这些还太早。等你能重新站起来了，再想想怎么补偿我吧。”
她的语气公事公办，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肖煜的心。
他宁愿她抱怨，甚至骂他，而不是这样冷静地划清界限，将一切定义为一场“交易”。
谈判的前一晚，肖煜失眠了。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
公司老板王总那双精明而冷酷的眼睛；李姐八面玲珑的笑脸下可能隐藏的算计；那些昔日称兄道弟、如今避之不及的“朋友”；还有无数网民恶毒的诅咒和嘲讽……
恐惧和屈辱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几乎让他窒息。
他甚至产生了一丝退缩的念头——也许就这样烂在泥里，也好过去面对那些赤裸裸的羞辱。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颜颜发来的短信，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别怕，我在。”
仿佛有魔力一般，这四个字瞬间击散了他心中大部分的恐慌。
他紧紧握着手机，像是握着一块救命的浮木。
是啊，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还有颜颜，还有大刘。
他不能退缩。
……
大四那年，他参加一个极其重要的编程比赛决赛前夜，紧张得几乎呕吐。
也是颜颜，偷偷溜进他们系的实验室，找到对着电脑屏幕脸色发白的他。
塞给他一颗她亲手做的、有点丑丑的平安符巧克力，笑着说：
“别怕，我的学霸男友肯定行的！我在外面等你凯旋！”
那一刻，所有的紧张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
往事与现实交织，带给他的不再是单纯的甜蜜或痛苦，而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酸楚和力量。
周三下午，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
肖煜和颜颜都刻意穿了一身黑，低调得近乎压抑。
大刘开车送他们到公司大楼附近的一个隐蔽处。
“煜哥，颜颜姐，你们小心。有事随时打电话，我就在这附近等着。”
大刘担忧地叮嘱。
肖煜深吸一口气，戴上口罩和帽子，推开车门。
颜颜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手里拿着一个装满了资料的文件袋，神情冷静，像一名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
再次踏入这栋熟悉又陌生的大楼，肖煜感到一阵眩晕。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氛的味道。
前台小姐职业化的笑容在看到他时瞬间变得尴尬和警惕……一切都提醒着他，这里早已不是他的港湾，而是审判他的法庭。
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接待，直接被前台引向了法务部所在的小会议室。
推开门，冷气扑面而来。
会议桌对面，坐着三个人：法务部的负责人，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李姐，她今天穿了一套利落的西装，妆容精致，却面无表情；还有一个是王总的助理，年轻男人，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甚至连一杯水都没有。
“坐。”
法务部长抬了抬下巴，语气冷硬。
肖煜和颜颜在对面坐下。
狭小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首先，公司对于肖煜先生近期个人行为失当造成的巨大负面影响和经济损失，表示极度失望和遗憾。”
法务部长开门见山，声音像是冰冷的机器。
“根据合同第7条第3款、第11条第5款……公司有权无限期暂停你的一切工作，并要求你承担由此产生的一切直接和间接经济损失，包括但不限于代言违约金、项目违约金、公关费用、预期收益损失等，初步核算共计人民币……”
他报出一个天文数字，即使是早有心理准备，肖煜和颜颜的心还是猛地一沉。
这个数字，比他们预估的还要高出不少，显然是往死里算的。
“对于这个数字，我们有异议。”
颜颜冷静地开口，将提前准备好的财务分析报告推过去。
“根据我们单方面的核算，实际应由肖煜承担的损失大约是这个数字的百分之六十左右，这是详细清单和依据。”
“此外，关于公司提出的‘个人行为失当’，部分指控与事实不符，我们保留追究诽谤的权利。”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李姐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
“颜颜是吧？好久不见。现在不是在过家家，你说不符就不符？”
“舆论认定的事实，就是事实。公司为平息舆论付出的代价，就必须由责任人承担。”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直接否定了挣扎和辩解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