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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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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联络人，到了吗？”
巴颂愣了一下，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金表，连忙回答：“报告先生！按照约定时间应该已经到了，但、但是还没有见到人……”
他正说着，眼神已经像猎犬一般，下意识地在船舱的阴暗角落里四处搜寻。
巴颂这句话如同一张收紧的网，瞬间将Vyre从藏匿的猎手变成了被锁定的猎物，变成了一个被寻找和审判的目标。
藏在管道阴影里的Vyre知道，这片阴影已经不再是庇护所。它变成了一个等待被揭开的、脆弱的牢笼。
他藏得越久，就显得越可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邵循锦那道一直盘踞在船舱中的视线，终于彻底确定了锚点。像高温后猛然淬火的钢针，精准地刺破了他的伪装，贴着他的皮肤一寸寸隐秘地划过。
阴影变得滚烫，如芒在背。再多躲一秒，都是愚蠢的示弱。言遇青无声地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必须立刻出去。
巴颂脸上那谄媚的汗还没干透，已经重新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正要挥手发号施令让手下把那个不知死活的联络人赶紧揪出来时，一个清冷疲惫、略带一丝沙哑的声音，从船舱深处那堆码放得杂乱无章的货物后方响了起来。
“巴颂先生，是在找我吗？”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轻易地就穿透了船舱里的嘈杂，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形纤瘦的青年，从一堆帆布遮盖的货物后，缓缓地走了出来。他一边走，一边略显笨拙地拍打着风衣肩膀上沾染的灰尘，动作间透着一股办公室职员的生疏感。在差点踩上一滩与甲板颜色过于接近地油污时，他受惊般地仓促避让，脚步一乱，几乎是踉跄着伸手扶住了一旁的货箱才稳住身形。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完全是一个谨慎小心、却没什么实战经验的文职人员的本能反应。
他似乎刚刚一直在那里检查别的货物，直到现在才完事。他走出来的时机、角度，乃至脸上的表情都恰到好处，完美地符合一个尽忠职守但又不过分殷勤的联络人形象。
他脸上带着一丝因为工作而略显的疲惫，眼神平静地落在巴颂身上，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大人物。
巴颂看到言遇青，刚松下去的那口气立刻又被一股无名火顶了上来。这小子！不仅不懂规矩，还差点让他在邵先生面前下不来台！他三角眼里凶光一闪，看向言遇青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块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你就是Vyre？”巴颂的语气不善，黝黑而长满横肉的脸因为扭曲显得狰狞，“怎么现在才出来？不知道邵先生在这里吗？！”
Vyre没有理会巴颂的质问。
他只是抬起眼，目光终于从巴颂身上移开，仿佛是刚刚才注意到邵循锦的存在一般，落在了那个让他呼吸失序的男人身上。
隔着几步的距离，在昏暗的、摇晃的灯光下。
四目相对。
两人的视线在摇晃的灯光下悍然相撞，言遇青的呼吸瞬间漏了一拍。
邵循锦的目光犹如实质，带着熟悉且不容拒绝的温度，像一只戴着手套的手，缓缓地、极具侵略性地抚过他的后颈——那里，正藏着他最脆弱的腺体与神经。
这道目光甚至无需去撕开他的伪装。它本身就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直接抵达内里的侵入和检阅。这让言遇青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从脊椎到指尖，窜起一阵细微的、混杂着恐惧与臣服的酥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地拉长。
言遇青的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完美的、恰到好处的茫然与谨慎。他对着邵循锦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下一秒，他像是才把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和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对上号，脸上瞬间挤出一个混合着惊愕、讨好与局促的笑容：“邵先生？”
他演得天衣无缝。
邵循锦看着眼前这个青年，看着他从惊慌避让到局促讨好，一整套表演行云流水恰到好处，找不到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那双冰冷无波的黑眸深处，终于沁出了一丝近乎于满意的、玩味的欣赏。
——像一个顶级的工匠，在端详自己最完美，也最危险的一件艺术品。
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极淡弧度，转瞬即逝。
他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食指的关节。
最终，还是言遇青先移开了视线，将这场无声的对峙画上了句点。
他重新看向巴颂，从风衣的内袋里拿出了一枚小小的蝎子形状的黄铜徽章。这是约定的信物。
“我是Vyre，”他将徽章递给巴颂，语气平淡地解释道，“刚刚在检查B区货物的密封性，所以来晚了。抱歉。”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巴颂接过徽章，目光在那只比女人还白净修长、一丝老茧都没有的手上多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和不加掩饰的贪婪。确认徽章无误后，他脸上的不悦才稍减。可大老板还站在这里，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越俎代庖擅自发话，只能哈着腰，像条等待主人示意的狗一样，小心翼翼地看向邵循锦：“邵先生，您看……”
“既然人到了，就按流程走。”邵循锦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对峙从未发生过，“还要我教你？”
“欸欸，是，是！”巴颂得令，赶紧挥手让手下把货依次搬到指定地点。
而邵循锦没有再分一个眼神到这边，他转身向船舱外走去。他训练有素的保镖像沉默的黑雾，无声地跟着他移动。
他似乎真的只是路过。
真的对这个新来的、漂亮得过分的联络人，没有任何多余的兴趣。
巴颂如蒙大赦，连忙恭送。
而言遇青则在邵循锦转身的那一刻，悄悄地松了一口紧绷的气。
他以为，最难的一关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就在邵循锦走出船舱，身影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一刻，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
只是微微侧过脸，用一种极其平淡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说了一句。
“Vyre。”
他叫了他的代号。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子弹，精准地钉在了言遇青的脊椎上。
言遇青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甲用力地陷进了掌心。
“你跟我来。”邵循锦说，“我有话问你。”
